《薛剛反朝》經閻逢春、張慶奎兩位蒲劇藝術大師創造性的豐富和發展,成為蒲劇的代表劇目,久演不衰,被許多兄弟劇種所移植,在戲曲界乃至全國很有影響。徐策是劇中的主要人物,有表現他的三個重要場次:《換子》《觀圖》《跑城》。
《換子》是昏君聽信讒言,要將功臣薛家滿門剿斬,連初生的嬰兒也不放過。徐策不忍忠良絕後,決定用親生幼子換下薛家小兒。其間不但徐策本人有激烈的思想鬥爭,還要設法做通夫人的工作。這段戲,張慶奎老師擅於唱,閻逢春老師長於白,我吸收二人的長處,著意發揮自己的有利條件,在唱念中灌注發自肺腑的深情,來展現徐策舍子救人的美好心靈。當薛姣長到十三歲後,徐策痛說薛家冤史,讓他明白身世,立志報仇除奸。這段戲沒有較大幅度的表演動作,只有靠唱腔說白來表演,這就要靠適當、純熟的藝術技巧來處理,不然戲就會顯得平直乏味,吸引不了人。我反覆鑽研劇本,揣摩人物心理。根據情節層次安排節奏,讓唱念沉厚而富有激情,既表現徐策,同時也影響到了薛姣,使觀眾能看清二人內心世界的情感波瀾,因此使整段戲波瀾起伏,能夠緊緊抓住觀眾。
《跑城》中有許多繁難的台步身段,還有大量的帽翅功運用。啃這塊「硬骨頭」,我的確下了很多功夫。為練台步,我曾清晨穿上靴子,在大街上走、跑,已記不清磨壞了多少雙靴子。練身段,無數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或雄雞報曉的凌明,獨自在排練室的大鏡子旁,一招一式的練習,在力求規範的同時,注入人物的內在情感。帽翅功雖然在《周仁回府》《蝴蝶杯》《殺驛》等戲中運用過,但那是紗帽翅,而徐策用的是相帽翅。二者雖形式上大同小異,但操作運用卻有異,前者輕,後者重,搖動、旋轉的控制要求不同,有一段時間,我無事就戴上相帽,思謀人物的唱詞內容、所反映的情緒、運用何種身段、台步,再配上帽翅的哪一種搖法,才能更準確地表現人物的內在感情,並將其外化到形體動作和帽翅搖動、旋轉各種變化上。功夫不負有心人,天長地久,不但掌握了老師教授的帽翅功,還發明了帽翅的異向旋轉,為帽翅功增添了新花樣,對表現人物豐富的感情變化非常有利。《跑城》是基於徐策見到薛家人馬兵強將勇之後,所發出的「薛家的威風又長了」的感嘆而生髮出來的,緊扣住這個戲眼才能貫穿完整地演好這段戲。徐策興奮之餘,不騎馬而步行上朝,奏本除奸,這一走,就由「走」變成「跑」,演變成一段眾口稱讚的好戲來。按理說,徐策已是白髯飄飄的老翁,即使跑也不會跑出那樣全的步伐和身段來,更不會在跑的過程中,得意之餘甩出許多帽翅的花樣。但戲曲由是誇張的藝術,不如此不能表現人物的極度興奮,不如此內心沸騰的情感就難以外化在強烈的外形動作上,於是就有了徐策這一段「老」而「狂」的表演。表演中,我熟練運用前人的傳統表演程式,並有自己創新,發揮年輕、力壯、氣旺的優勢,讓徐策唱得揚抑頓挫、酣暢淋漓,讓徐策跑得疾徐有致,節奏越來越快,最終因年老體衰而摔倒在地。
蒲劇《徐策跑城》這齣戲,我就是抓住這三個重點場次,來突出表現徐策性格中的亮點、進而體現忠貞愛國、救人危難的民族精神。因為我注意到了新的時代中,戲中的歷史人物也應有更多地與觀眾產生共鳴的結合點。因此適應了觀眾變化著的審美要求。看過我演徐策的人,從戲曲專家到蒲劇老觀眾,都說我既掌握了師傅的真傳,對人物的藝術塑造又有新的內容,所以是不同於以往的另一個新的徐策。(文章來源於《蒲劇藝術》2000年第3期,配圖來源於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