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青花加紅彩三陽開泰仰鍾杯鑒析

2020-04-15     九門提督談收藏


明嘉靖·青花加紅彩三陽開泰仰鍾杯

款識:「大明嘉靖年制」六字雙行楷書款

口徑:16cm

明嘉靖時期正值明朝中期向後期過渡,歷經嘉靖初期的「大禮議」,中期「寅壬宮變」,嘉靖一朝時局不穩,人心動盪,一時成為多事之秋。祈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五穀豐登」等溢美之詞常常見於嘉靖官窯瓷器之上,映襯這個處於縱橫捭闔、風雲詭譎的朝野中央的皇帝,急於興除利弊,肅清綱紀,希望時局煥然一新的迫切心情。

瓷器裝飾圖文講究「其必有意,意必吉祥」,至嘉靖時期此現象更為明顯,此件青花礬紅三羊開泰圖仰鍾杯即屬典型一例。

清 郎世寧《三羊開泰圖》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明 紅緞地繡龍紋三羊開泰帳料 局部

三陽開泰,最早出自《易經》中六十四卦中的泰卦,這個卦象象徵吉祥亨通、平安祥和之意。「羊」和「陽」同音, 「三陽開泰」常寫成「三羊開泰」。《說文解字》說:「羊,祥也。」「三羊開泰」和「三陽開泰」均為吉祥之意。 「三陽」即早陽、正陽、晚陽。朝陽啟明,均含勃勃生機之意。《周易》稱爻連的為陽卦,斷的為陰爻,正月為泰卦,三陽生於下;冬去春來,陰消陽長,有吉亨之象,常用以稱頌歲首或寓意吉祥。冬去春來陰消陽長,有吉亨興盛之象,故稱三陽開泰。

此物是一件明代嘉靖年間景德鎮御窯廠燒造的宮廷用瓷器,其胎薄釉潤,輕盈透亮,造型秀巧,線條圓潤,呈仰鍾式,內外均為青花裝飾。碗芯繪一麒麟英姿勃發,雄立於松石花草間。

內壁口沿裝飾錦地紋一周,精巧細緻,外壁繪三羊開泰圖:畫面之中,洞石棕櫚相依,松竹梅三友相望,綠柳新芽初裁,天際流雲麗日,一片春光明媚,但見三羊悠閒出遊,一羊正面佇立,一羊側面作行走狀,一羊回首觀望。其畫筆生動,三羊形態稚拙可愛,長角彎卷,短尾上翹,展現各自不同的儀態,予人可隨外壁的轉動而感受三羊神態變化之不同,極具視覺藝術效果。

底部圈足圓而矮扁,內書「大明嘉靖年制」楷款,筆法精到,端莊遒勁,為嘉靖御瓷經典之寫款。時人謝肇浙《五雜俎》對此讚嘆:「每歲內府頒一式度,紀年號於下。然惟宣德款制最精,距迄百五十年,其價幾與宋器埒矣。嘉靖次之,成化又次之。」在謝氏的審美觀念中,嘉靖御窯之寫款在有明一代之中僅次於宣窯,若從書法藝術角度評之,確實如此,當之無愧。

參閱:明嘉靖 青花三陽開泰仰鍾式碗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參閱:明嘉靖 青花「三羊開泰」圖仰鍾式碗 (一對)

2018年市場成交價 RMB 18,939,840

相較存世幾件同品,其特殊之處在於碗內外壁留白處均以礬紅彩填之,回青青料與棗皮色礬紅彩爭奇鬥豔,對比鮮明,視覺效果倍增。此種裝飾較為較為罕見,目前僅此一例,頗為珍奇。

回青料為嘉靖御瓷所用上佳之青花彩料,被視為僅次於宣青的色料。本品之青花幽靜可愛,濃妍泛紫,當為回青所繪,其筆觸流暢瀟洒,塗抹得當,可見畫工深諳回青之料性。王世懋《窺天外乘》曰:「回青者,出外國。正德間,大鐺鎮雲南,得之,以鍊石為偽寶。其價,初倍黃金,已知其可燒窯器,用之果佳。」對於回青之料性,《江西省大志·陶書》記載:「回青淳,則色散而不收;石青多,則石沈而不亮。」回青多與石子青配合使用,配製時二者比例不同,則呈色各異。若如本品之鮮妍色澤正是掌握了回青與石子青恰當的配料比例的結果。以三羊開泰圖為紋飾是首次在青花上出現,時代氣息明顯。此件青花礬紅三羊開泰圖仰鍾杯可謂嘉靖御窯作品之翹楚。

參閱:青花紅彩海水龍紋碗 故宮博物院藏

「三陽開泰」本為明代宮廷的新春例戲,依據萬曆四十二年脈望館鈔校本記載,該劇題目系「賀新正喜賞三陽宴」,劇里演述每年逢元旦,三陽真君在三陽閣下排宴慶賀新年,劇中的一幕就是三陽真君帶領三個綿羊太子恭候大家的到來,藉以寄寓恭賀新春、萬象更生之意,更為宮廷營造歡樂吉慶的新春氣氛。「三陽開泰」之典故上至宮廷下至民間皆流傳久遠,然而以三陽開泰圖裝飾瓷器卻十分珍罕,目前僅見嘉靖一朝。剖其原因,皆與當時時局動盪,上下祈求安穩,祝禱順遂之情態不可分割。

公元1542年(嘉靖二十一年),「寅壬宮變」事發,嘉靖皇帝險而脫生,之後意識形態發生很大的變化,此後嘉靖皇帝常年幽居西苑,篤信道教更加痴狂,此次宮變也成為了明朝中期向後期過渡的節點。一代君王、一朝臣子祝禱否極泰來、現世安穩的思想情節於大量帶有濃重道教色彩及吉語祥紋的瓷器之上有了寄託,紋樣特殊,感情色彩強烈,加之設色濃艷的回青料相襯,為官窯陶瓷史上開闢了一個頗為新奇獨特的時代,使人過目難忘。

天遂人願,嘉靖之後,渡過平順的隆慶時期,於萬曆初期,在一代名臣張居正的輔佐下,針砭利弊、革故鼎新,開啟了一片中正仁和的「萬曆中興」之春華盛景,《明史》亦載「中外乂安,海內殷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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