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幫助下,披頭士「復活」了

2023-11-09     毒眸

原標題:AI幫助下,披頭士「復活」了

「一首名副其實的披頭士作品。」保羅·麥卡特尼聽著本月初發布的單曲《Now And Then》滿懷感慨,儘管這首歌能重見天日,主要功勞是AI的。

偉大的披頭士樂隊1960年成立,1970年解散,成員共約翰·列儂、林戈·斯塔爾、保羅·麥卡特尼和喬治·哈里森四人。約翰·列儂在1980年死於粉絲槍擊,喬治·哈里森也在2001年被癌症帶走。

披頭士樂隊合照

如今,這首披頭士真正的「最後一曲」,跨越了生死間隔——原理其實很簡單,AI從約翰·列儂生前留下的錄音樣帶里分離出了純凈的人聲音軌。

保羅·麥卡特尼等人重新錄製器樂部分,重新編曲、混音,便在歌曲demo擱置近30多年後,終於得到了全新而完整的《Now And Then》。正如外媒CNET所評:「這可能是AI在音樂行業中爭議最小的一次應用。」

最後一曲的「彼時此刻」

和已經離世的列儂再次合作,早在90年代就有嘗試。

和歌手不同,對樂隊來說最重要的或許就是成員間的化學反應,列儂的意外事件讓披頭士的其餘三人一度認為「一切都結束了」。

但哈里森和列儂遺孀小野洋子的一通電話帶來了「驚奇的新機會」。在列儂之子西恩·列儂的回憶中,父親有段時間沒有演出也沒有社會活動,經常就在紐約公寓的鋼琴前坐著寫歌,錄音帶則都由小野洋子保存。

1995年,三人在麥卡特尼的錄音室重聚。麥卡特尼不時停下工作想像一個場景,如果問列儂:「嘿,你想讓我們寫完你最後的歌嗎?」他覺得回答一定會是:「肯定啊!」

當他們完成了《Free As A Bird》和《Real Love》,開始攻克《Now And Then》時,技術難題橫亘眼前,列儂像是「藏在了錄音後面」。磁帶中,人聲和鋼琴聲混為一團,還摻雜了公寓里60赫茲的電路嗡嗡雜音,他們無力提取音軌。

事實上,另兩首後來雖順利發行,卻也能聽出原曲和續寫部分在音質上的割裂,樂隊只是粗暴地把再創作的聲音疊在原曲上。

「這反而讓我們意識到,約翰是真的不在了。」斯塔爾說。重聚計劃的發起者麥卡特尼也只能提議「先放一陣吧」。三人揮手告別,說著「下周見」、「明年見」。

《Real Love》《Free As A Bird》

16年後,哈里森去世,又過了一年,麥卡特尼談起這首歌時表示「它還在我腦袋裡徘徊」。

27年後,也就是這一次,「差不多過了四分之一個世紀的時間」,機會才再次出現。

轉機來自導演彼得·傑克遜的團隊。他們為披頭士拍攝紀錄片《Get Back》時,團隊成員基於AI模型的學習、識別、處理能力,開發了一項能分離特定人聲和樂器的新技術。麥卡特尼寄去了上個世紀的磁帶,在「幾秒鐘或不知道多久之後」,列儂的聲音就出現了,聽上去「如水晶般通透」(crystal clear)。

斯塔爾則形容道,音軌分離這麼一項聽起來簡單的應用給他帶來的衝擊是:仿佛約翰就在那,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唱歌。

兩人還保留著95年哈里森為《Now And Then》專門彈的吉他錄音,如此一來,四人排練確實在漫長等待後得以實現。麥卡特尼加進了貝斯,斯塔爾加了鼓,再編配上披頭士曾經的製作人之子所負責的弦樂部分,一首陳舊的「彼時」老歌在「此刻」重新問世。

「我們實際上是在瞎擺弄最先進的科技。」已經一頭白髮的麥卡特尼在面對採訪鏡頭時說,「而我們都在其中演奏了,所以它就是一首披頭士歌曲。」

AIGC:恐慌前,先共存

近年來,由ChatGPT掀起的全球AI熱,很大程度上是因為,AI開始在大眾層面展現出有顛覆人類「創作」行為的能力,而人文、藝術創作原本被默認成人類的「最後自留地」,長期被視作「最難替代」品。

音樂領域的上一個大熱點,莫過於上半年的「AI孫燕姿」。在B站等平台上,運用開源項目So-vits技術的AIGC版孫燕姿歌曲被數以千計地生產,能唱《發如雪》也能唱《好漢歌》,「AI出來後第一個失業的是孫燕姿」一度登上微博熱搜。

雖然有博主指出,「AI孫燕姿」採用的只是「音色替換」,音色的構成並不複雜,只需要改變「基音」和「泛音」這兩種要素的比例,理論上任何人聲、樂器的音色都能被複製和創造,而AI所翻唱的曲目,在咬字、呼吸、節奏、樂句處理等演唱技巧層面,套用的還是原唱版。因此AI還不能取代真人演唱。

孫燕姿本人卻撰寫了《我的AI》以回應,文中表達了一種相對悲觀的看法,認為「能分辨」或許才是短期現象,「諷刺的是,人類無法超越它已指日可待。」

北美樂壇更早往前走了一步,AI遠不僅能翻唱,而是的確能「創作」。4月中旬時,名為Ghostwriter977的用戶用歌手Drake和The Weeknd的作品訓練AI模型,發布了「原創」歌曲《Heart on My Sleeve》,一個周末的時間便在Spotify上收穫60萬播放量、在TikTok收穫1500萬點擊。

它的病毒式傳播,不出意料地引來了環球音樂的反擊,不僅有基於現有版權法的種種維權行動,環球音樂還引導音樂從業者們關注一個更嚴肅的議題:「到底希望站在歷史的哪一邊?藝術家、粉絲和人類創造性的一邊,還是偽造、欺詐和剝奪藝術應得收益的一邊?」

《Heart on My Sleeve》已提交格萊美

某種程度上,讓恐慌情緒滑坡和放大,就和「創造」一樣是人類的天性。而和創作有關的AIGC內容,現階段基本處於一個爭議怪圈:一方面人們擔心AI太厲害取代人類,另一方面又因AI的創作還不夠好進行自我安慰,當AI又取得一點可見的進步時,又繼續擔心AI太厲害……

關於「不夠好」的例證,音樂領域之外也有不少。比如ChatGPT作為語言模型不能辨別信息真假,一些「胡編」的內容開始廣泛污染網際網路;比如榨菜味的AI配音不僅出現在「這個男人叫小帥」的解說視頻里,前《戰地》團隊測試中的大型多人射擊遊戲《The Finals》也使用了AI配音,被發現後遭到配音演員和玩家們的強烈抵制。

當然,不管有多少負面事例,也只能說明AI技術還在進步過程中,遠沒到下最終判斷的時候。

正面的案例也有很多。比如遊戲《賽博朋克2077》9月底發售的DLC《往日之影》中,扮演重要角色「義體醫生維克多」的配音演員已經在2021年去世,開發方便用AI軟體還原了他的聲音,台詞交給另一名演員,最後再進行音色替換。

這種做法的「彌補」性質,和披頭士的《Now And Then》也有幾分異曲同工,最終收穫的也只有理解而非非議。

其實,充滿爭議、正負面演進同時存在的道路本身,往往就是一種新技術「溫水煮青蛙」的過程。就像過去無數次科技革命一樣,AI衝擊也不會如科幻電影里一樣瞬間發生。某些所謂的「重要節點」,只在梳理史料時才會被凸顯出來,身處其中的大多數人,總在潛移默化中適應,回頭時變革早就完成。

譬如,海內外聽眾在傳播「AI孫燕姿」、《Heart on My Sleeve》時,多半不會想起早在2017年,微軟小冰就和馬來西亞歌手朱主愛發布了「第一支人類和AI的合唱歌曲」,同年歌手Taryn Southern發了「第一張AI製作的專輯」《I AM AI》。

Taryn Southern收錄在專輯《I AM AI》中的歌曲 《Break Free》MV

2023中國數字音樂產業大會期間,網易CEO丁磊稱AI未來1-2年會成為音樂行業標配,「至少在音樂領域,人工智慧永遠無法真正取代人。但人工智慧可以服務人,服務音樂生產效率的提升。」起碼後面半句,可能才是人與AI的長期未來圖景。

「產生自我意識」依然是科幻概念,而在AI真正成為創作主體之前,發揮分離音軌、生成伴奏、輔助編曲、聲音合成等等生產力工具屬性,才是它的主流應用形式。放之其他藝術行業亦然,由此帶來的對人的解放,顯然利大於弊。

而且在某些飽含情感的使用動機下,AI甚至還可以不那麼冰冷。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bdec2613152fe9433a6ee0ad34f430a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