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代追夢人

2019-11-03     史志花開

作者:張麗 誦讀:孫珞

小時候,爺爺告訴我,他曾推著小推車支援南下的解放軍,因為共產黨領導的部隊能讓窮人吃上飽飯。如果我的爺爺奶奶還活著,該是百餘歲的老人了。奶奶經常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想,如果他們懂得啥是夢想的話,那就是能吃飽飯吧。

古稀時的奶奶囁嚅著講起爺爺在三年困難時期差點被餓死的事。野菜和草根吃沒了,樹葉擼凈,樹皮扒光碾成面吃,爺爺為了八個孩子,已經幾天顆粒未進,躺在炕上一動不動。奶奶突然發現爺爺沒了動靜,使勁搖晃著大聲喊他。

爺爺睜開眼睛,只說出一個字:「餓」。奶奶瘋了一樣找遍家裡的角角落落,什麼都沒有。去哪裡借?誰家又有可借的東西?奶奶突然記起西屋牆角有一個腌制鹹菜的罈子,她只是希望還能有一塊鹹菜。奶奶連襖袖子沒來得及挽,伸手往罈子里摸。先撈到幾塊小鹹菜疙瘩,再撈,竟還有一個鵝蛋。爺爺活過來了。

爺爺一生在那片土地上追夢,一個能吃上飽飯不再挨餓的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活成了一棵成熟的莊稼。1993年秋末的一天早晨,天剛蒙蒙亮,我騎車子去上學。夜裡下過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殘存著些水窪。一大片場院裡矗立著嶄新的棒秸垛、豆秸垛,散發著雨水沖洗後的清新氣息。我看到一個半蹲的身影,頭戴草帽,身穿灰布衣褲,腳穿沾滿泥巴的黑色布鞋,旁邊放一個荊條筐,露出半截鐮刀把。我認出是爺爺,他正用老樹皮一樣粗糙的手指摳出陷進泥土裡的一顆顆豆粒。空曠的原野,靜寂的田園,只有蒼穹下的土地上一位對生命無比虔誠的古稀老人。我知道,爺爺深愛著那片土地,沒有誰能讓他放手。到了爺爺病入膏肓時,還堅持讓孩子們攙著再到給過他夢想的土地上站一站,看一看。

新中國剛剛成立後出生的父親,也一直在追夢,一個要過上富裕生活的夢。二叔高中畢業,覺得在貧窮的農村沒有出路,隻身遠走東北謀生。那是1979年,父親從部隊復員回家,我也來到世上,才多少緩解了家人對二叔離家的傷感。

改革開放的春風勁吹魯西北平原,父親的幹勁兒像春雨後冒芽的竹筍。他意識到只靠土裡刨食遠不能過上更富足的生活,便利用在部隊學到的醫學知識和技能,經營起小診所,高尚的醫德和熟練的醫術贏得四里八鄉鄉親們的稱讚。有文化的父母科學種田,讓十多畝土地變出金山銀山,爺爺勤勞照管的家庭養殖業,豐滿了奶奶的錢袋子。能幹的三叔賣掉老黃牛加上打工掙來的錢開回家一輛拖拉機,用他的話說:「錢生錢,黃牛變鐵牛,鐵牛能掙來汽車」。

好日子就像 「芝麻開花節節高」,父母沒有滿足「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舒適日子,他們看到了更遠的遠方。

1994年8月,我接到一所中專學校的入取通知書,透過全家人的歡快,我看到了父母微微皺起眉頭間的一絲畏難:當時7600元的學費,還是莊戶之家難以接受的數目。

父母做出一個讓村裡人瞠目結舌的決定。賣掉三車剛入囤的麥子,拿出家裡的所有存款,又從親戚朋友家借了些錢,為我湊足學費,送我去州城上學。我帶著一家的希望走出鄉村,從此邁出農門。

上學時,我的夢想是將來擁有一個適合自己的舞台和發揮自己能力的職業,並一直為此堅持著。1997年畢業後,我被分配到鄉鎮工作。在最靠近農村、農業、農民的地方鍛鍊成長。經歷鄉鎮機構改革,見證土地稅費改革,目睹農民種地還領國家補貼的欣喜,參與村村通公路、自來水、有線電視工作,體味到鄉親們搬進社區住上樓房的歡愉……國家富強了,老百姓富起來、腰板直起來了。我經過黨的多年培養,經過家鄉那片土地的孕育和繼承先輩們的堅韌性格,漸漸歷練成一名能幹事、願擔當的黨員幹部。

歲月更迭,時光飛逝,轉眼已到了不惑的年齡,仿佛缺少了年輕時的夢想和激情。有著40多年黨齡的父親常督促我,講得最多的就是「要把工作當事干」「年輕輕的不能圖享受」……

我的女兒是零零後,知學好進,善良懂事。十五歲時自願選擇去外地讀高中,選擇遠離家人就是選擇獨自面對生活的磨礪。我心疼,但放手了,放她去勇敢地追夢——新時代青年人的夢。只要心中有夢想,哪怕路遠與山高?

老張家四代人的追夢故事不會落幕,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征途中,必將一代一代延續下去。

文中圖片由三畏攝影

作者簡介:張麗,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德州市作家協會會員。現從事黨史、地方史志研究,工作之餘愛好敲打文字,抒寫真性情,愛好朗誦,留住美好的聲音。

誦 讀

孫珞,山東禹城,中學教師,喜歡朗誦、演講、寫作。閒暇之餘喜歡在優美的文字里輕舞飛揚,在詩詞里淺吟低唱。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_Ch-vm4BMH2_cNUgEn_Q.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