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謝丹儒
攝影丨黃吟卿思
1.
就像思考人生的意義,那不該是一個正感覺到快樂的人會去思考的問題,在小時候不會。小時候可以大肆哭笑,並不因此感到羞恥。那是長大了才會去思考的問題,且通常而言,是遭遇挫折、困境之後,才會對人生持一種懷疑的態度。對於命運的思考,也和這差不多,就挫折和困境而言,命運相較於意義,似乎思考得更深一些。那是對過去、現在、未來的定論,是自我認知和世界認知的結合,是人生和現實的終極答案。徒徒一生,我為何而來,又該往何處去,站在超越時間的維度里去審視這一切,去認識它,去決定它,決定對過去的看法,決定以後。
談論命運,很多時候往往意味著一種悲觀。它預示著我們的未來的走向,一切皆有定數,且我們心生預感,如此強烈不可逆。那是命運擺在面前,卻無法對此作出任何改變的無力和無奈,同時,還潛藏著某種巨大的悲哀。對於這一生,對於畢生,對於自己這麼一個人,對於這個世界,可能性和想像將不再發揮作用,希望和慾望也終歸消於平靜。掙扎、幻想、虛妄、夢,乃至於現實,它都將在面對命運審判的那一刻露出它的真實面目,渺小、荒唐、可笑、脆弱。一切都是徒勞,一切都歸於虛無,一切都毫無意義。
命運,從某種角度而言,它意味著對過往的足夠肯定,同時也意味著對過往的否定。只留下骨架,那是個體的,回憶的,蒼白無力的,是局外人、是神、是宇宙的視角。其本質而言,無論有再多的旁觀者、參與者,再緊密的聯繫,再親近的關係,距離都始終存在著。我不喜歡命運這個詞,我不認命,可回過頭去看,語言是蒼白無力的,主觀感受占據著主要地位,個人的看法依舊根深蒂固,偏見與成見從未消亡。當然,還是會有不可逆的因素,因個人的本質屬性而導致不可逆的事實。
2.
我們大可以探討天賦、努力、運氣、機遇,以及後天或先天,以及慾望或本質,客觀或主觀等等,可若是將此歸納為命運的範疇,便天真的認為「我命由我,不由天」,仔細想來,也是荒誕的。我們會對一些話產生共鳴,會有同理心,會因為美的事物的存在而深受感染,會有七情六慾,會有喜怒哀樂,可誰又能說,我們能夠活成另一個人,活成別人?聽的道理再多,見過的人再多,認識的事物再多,我們還是我們。只會愈加清醒的知道自己的渺小,只會愈加清晰的感知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有自己所認為的天。偶然的、可能性的、必然的,不可逆的,那還是事物的本身,我們的本身。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以前我也覺得應該是這樣,是這樣最好了。每一個十年都能夠有所不同,只要再等十年,就又是新的開始了。如此「順應天命」,每個人都可以活得有所期待,那該是多麼美好的存在呢?可是,往往有些人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往往有些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既不自知,也不接受任何的已知。好像幻想只要足夠豐富,想像力足夠豐富,虛妄的執念足夠堅定,那麼,就跳出了命運的軌跡里了。有時,我也覺得荒唐,好像我們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概念,自己卻對此產生了懷疑,甚至試圖掙脫出來,打破它,創造一個又一個新的概念來。最終,這些概念就是我們的束縛,是我們自作自受、作繭自縛,是命運的嘲弄和戲耍。最終,這些概念就是我們的容器,以概念偷換概念,樂此不彼,好像真的從中能夠得到什麼,得到了之後我們就真的不同了。
我們從小就聽聞「掩耳盜鈴」的故事,還有「刻舟求劍」,這樣的故事還很多,道理也很簡單。那時,我們都以為自己懂了,或是因為別人的提醒我們也跟著明白了。可是,這麼多年過去,回過頭去看看,我們真的懂嗎?類似的道理我們也能自己悟出來,即使不通過這些故事,然而,悟出來了又如何呢?即使看穿了我們傲慢、淺薄的精神世界裡一切膚淺的遊戲,即使明白了自己的虛榮自負、好高騖遠、自以為是,可不還是那麼多那麼迫切需要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否則,又何需藉助形式,又何需一次又一次換著法子逃避著現實的真相?否則,又何需藉助命運之說,還冠之於「偶然、必然」的成分呢?
3.
多可笑,多荒唐,多無趣,
這命運,還不是一次又一次停留在過去,還不是一次又一次不得不向前。
多天真,多幼稚,多脆弱,
這命運,在一次次折騰、掙扎過後,看清了,看不清,就不同了嗎?
十年,五年,三年,一朝一夕,
我們稱之為變化、成長,長大、成熟,與自然的生長就不同了嗎?
說到底,是偏見、成見,還是愚昧、無知,或太自信或太消極了。
我看不清這一切的由來,命運的由來,它的脈絡,可我知道,在我這兒,我是怎樣想怎麼看待的它。
並非全然出於自願,並非全然都能夠接受,因為這包含著臆斷和現實的悲劇。
它的可能性教會我,何為遺憾,何為悲傷。
它的冷酷和殘忍又安慰了我,都是如此的,都如此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