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宏的批評:夏時期其實那時候根本沒有一個大的政體或文化體

2020-03-01   夏朝與詩經研究


(作者:趙輝)「現在還有不少學者跨躍時空,在以千年計的時段里,一會西北,一會兒中原,一會南方,全都攪在一起,其實那時候根本沒有一個大的政體或文化體,各區域先民各是各的,那時也沒有形成中華民族認同,所以我們的學者在相當程度上是按照當代人的思維來考慮當時的歷史問題的。」這是二里頭遺址考古隊長許宏教授在紀念二里頭遺址科學發掘60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上的發言,旗幟鮮明地表達了當今學術界對夏時期對夏文化研究的混亂、迷茫與六神無主的看法、對夏時期的政體與文化體的錯誤認識。

對於夏文化的概念,不論是狹義的夏後氏族文化,還是廣義的「夏王朝時期夏民族的文化」;在研究方法上,不論是以「夏都法」還是以「夏墟法」,夏文化研究的對象,必須以公元前2100年前至公元前1600年前500年左右時間、夏統治區域遺留下來的各類物質文化與非物質文化。

以人類文化歷史的發展觀來看,夏時期華夏的政體與文化體都處於一個形成、成型的關鍵時期,這一過程是漫長的,是從氏族社會向國家社會轉變的過程中,不論政體還是文化體並非是當今涇渭分明的華夏概念。因此,許宏所表述的學術界「按照當代人的思維來考慮當時的歷史問題」是一種形上學的原則錯誤,許宏的觀點無疑指出了當今夏文化研究存在的根本問題。這一根本問題廣泛存在於主流學術界與非主流學術界。

當夏時期還沒有嚴格意義上的華夏政體與文化體的時候,那麼,夏時期的夏王朝統治範圍就會相當有限。在有限的夏王朝範圍內,把夏文化的研究對象,一些人認為在石峁考古遺址的西北、一些人認為在黃河二里頭考古遺址的中原、一些人認為在長江下游良渚考古遺址的南方。這些聞名遐邇的考古遺址,時間跨度超過一千年,吸引了眾多目光,被各類學者紛紛裝入4100年前-3600年前的夏文化筐里,作為夏文化的考量對象,也難怪許宏教授在二里頭國際學術研討會上做出如此回應。

許宏教授作為一個在黃河二里頭遺址沉浸了二十年的一線考古學者,掌握二里頭遺址各方面的信息,尚不能言夏,只能有一份材料說一份話。這些不在夏時期內的考古遺址,又是如何把它們作為夏文化的研究對象,來闡述夏文化的內涵?筆者從來不懷疑這些為國家重點考古遺址做出辛勤努力的學者的智慧與責任心,經過數年前赴後繼的考古,如果有一絲一毫的材料與證據可以證明夏文化的存在,相信任何學者都會強烈的責任感第一時間公之於眾。又怎會讓那些接觸不到第一手材料的外圍學者,通過新的夏文化認知方法,在這些考古遺址中辨別確認夏文化遺址?或者「夏都」或者「夏墟」。

因此,通過這些已經發現的、眾所周知的考古遺址來辨析出夏文化遺址,或者考證出夏都、夏墟遺址,只能是徒勞無功;即使眾口鍍金,也還原不出夏文化的輝煌。而那些學術機構、科研單位、學界學人,企圖在這些考古遺址中,發現夏文化的蹤跡,考證出夏文化,也只能是緣木求魚,即使投入再多的學術力量與花費再多的科研經費。許宏教授作為最接近夏文化的二里頭遺址考古研究學者,尚不能言夏,做出夏文化的判斷,其善意的批評雖不中聽卻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人力物力浪費。

確實,在4100年前的夏時期,華夏大地那時候根本沒有一個大的政體或文化體,成為我們民族國家與文化的認同,筆者也深以為然。但以堯舜禹建立的文化與文明,形成的初級華夏文化,已經初步形成一個政體,已經形成遠高於周邊文化的文化體,吸引著周邊氏族部落,團結著周邊氏族部落。以文化吸引的方式,而非武力征服的方式,使得華夏氏族的政體與文化,由初級走向成熟,文化由啟蒙走向普遍認同,文字由簡單發展為體系。一個規範的政體與文化體,在夏時期逐漸成熟規範,成為各氏族部落心嚮往之的文明政體與文化中心。

夏時期的華夏政體更偏重於因物質的豐富,產生了高度文化,成為各地原始氏族嚮往的聖地,而建立起的文化認同體。這種建立在農耕文明基礎上的文化體,因為缺少侵略性,在因氣候的變遷導致乾旱,導致食物短缺的情況下,很容易受到北方遊牧氏族的入侵掠奪,而導致文化體式的政體滅亡。「商湯伐夏」的史實,正是在這樣的氣候變化背景下,因為食物的匱乏而導致的夏朝滅亡,這才是「昔伊洛竭而夏亡」的歷史原因與歷史真相。資源匱乏的地區部落侵略掠奪氣候優越、物質富裕地區的部落而導致政體的更迭,幾千年以來都是中國王朝變遷的主旋律。

許宏在二里頭遺址二十年的考古工作,不是不願意言夏,不是不認可夏,而是在二里頭遺址根本發現不了與夏文化有關的遺蹟遺物,只能以「最早的」概念來安慰一下對二里頭遺址抱有夏文化幻想的各界人士。今天的「最早」隨時都會被明天發現的「更早」所取代。二里頭遺址可以作為夏商斷代的重要參考遺址,而作為夏文化研究的重要遺址「夏都」,是導致夏朝與夏文化虛無的根本原因。

夏朝與夏文化不是不存在,而是只存在於天下,只存在於中國,只存在於中華。正是因為夏時期階段的夏王朝還不是一個大的政體與文化體,所以夏文化的物質遺存所存在的範圍極其有限,直接統治區域小到被主流學者無視的範圍,以今天的地理來看,也就是三五個縣的範圍。但夏朝政體與文化體的歷史地位不是體現在統治範圍有多大、多遼闊,而在於其建立的文化與文明,是我們民族政體與文化的豐碑,是後世各時期王朝統治正統的標誌。嚮往崇高的文化與文明成為中華民族得以發展延續的內在本質,這是中華民族認同、文化認同的精神來源。(作者:趙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