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成年人傷口的一本書：越痛苦，越是愛？最美好的東西，只能用最深切的痛苦來交換
文：路文彬｜ 主播 小禾
/ Part 01
「她嫁給別的男人，只為讓他永遠嫉妒」
繼續來分享《荊棘鳥》，有些人一到愛情里就是失心瘋，但有些人，卻總是拎得很清。
之前我們講到，拉爾夫對梅吉的感情，有些失控了。
但是失控之後，他立馬又恢復了理智。他打算跟她講清楚，他們永遠沒有可能，因為他，是屬於上帝的。
失望的梅吉還能奢望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呢？
她采來一朵僅存的玫瑰，把它獻給拉爾夫，但願它能使他記住她。可拉爾夫除了遺憾，什麼也不能留給她，他希望梅吉將自己忘記。
拉爾夫太不了解梅吉了，如此深切的愛情怎能說忘就忘呢？
他又在自欺欺人了。他怎麼就沒有想到，連上帝都無法讓他克服的愛情之痛，梅吉又該如何承受呢？
他曾是那麼欣賞梅吉自小便有的那種面對一切苦難的安詳表情，難道就是為了免卻自己此刻的心理歉疚嗎？
他究竟是否想過，這次愛情將有可能影響梅吉的一生？
事實上，盧克之所以能夠走進梅吉的生活，就此改變她的人生之路，完全是由於她對拉爾夫的愛情。自家雇來的這個新牧工，長得與拉爾夫實在是太相似了。
這引起了她的強烈不滿，他怎麼敢長得和她心愛的拉爾夫如此想像？但他顯然不及拉爾夫優秀，這使梅吉稍稍感到了些許寬慰。
不過，即便如此，當盧克開口向她求婚時，她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她有什麼別的更好的選擇嗎？沒有。拉爾夫不是一直就希望她這樣選擇嗎？
為了她好，也許是為了他自己好？她不知道，反正她是帶著一股莫名的怨氣嫁給了盧克。這種情況下的梅吉自然很難做出明智的選擇，何況她的行為又是源於自私的動機。
她以為，一旦自己成了別人的妻子，她便可以永遠保住拉爾夫了。
拉爾夫將會因此有了失去她的危機，並因為嫉妒時刻牽掛著她。而只要她不結婚，拉爾夫就可以把她看做是他自己的，就不可能真正地在乎她。
/ Part 02
「一個太有野心的人，是不可能在乎愛情的」
婚後的生活即刻證實了梅吉的果斷決定有多麼草率，她對盧克還幾乎一無所知。
盧克的夢想並不是找到梅吉這樣一個可人的妻子，而是要成為一個擁有自己的土地和僱工的牧場主。
他看中梅吉的，正是她那可以幫助他實現夢想的經濟實力。在他帶著梅吉離開德羅海達之後，他便迅速消失在了北昆士蘭州那片茂密的甘蔗林里。
他要通過收割甘蔗致富，以便向他的夢想繼續逼近。新婚的嬌妻，則被他冷落到了一邊。盧克遠遠沒有做好迎接婚姻生活的心理準備，他還是眷戀著自己那種流浪漢和苦行僧似的生活；近似於自虐的節儉、辛苦的勞作，已經成為他難以割捨的習慣。
他不知道怎樣擔當起一個丈夫的角色，對於一個父親的角色，更是無動於衷。
他實在不理解梅吉生兒育女的願望何以有那麼強烈，倘若不是她耍了個花招，梅吉壓根就別想從他那裡得到孩子。
在梅吉難產的那一刻，盧克依然在甘蔗林的深處揮汗如雨，他厭惡這個孩子的出生。不過，梅吉在死亡那飄忽的幻影中，企盼的也不是盧克的到來；她呼喚的是拉爾夫的名字。
愛情似乎的確有種神秘的力量，拉爾夫居然就在這一時刻真的找到了這個荒僻的角落。對梅吉的那種與日俱增的擔憂，促使他立即採取了這次行動。天吶，梅吉竟是真的需要他。
是的，梅吉是真的需要他，但這是一種日夜相隨的長久需要，拉爾夫能夠給她嗎？
當他匆匆離去，回到上帝的身邊，繼續依靠梅吉那朵枯萎的玫瑰寄託自己的美麗愛情幻覺時，同樣在孤寂中枯萎著的梅吉，又該向誰傾吐自己的一腔幽怨吶？
她已經不知道該抱怨誰了，拉爾夫還是盧克？也許應該是她自己。都怪她不夠堅強，才背叛了自己和拉爾夫的愛情。
她早該明白，至愛的人兒是不可以被替代的；不論盧克同拉爾夫有多麼神似，他都不可能是拉爾夫，而她所要的只能是拉爾夫。
然而，再怪自己，終歸也還是要怪到拉爾夫身上去的。盧克她可以不怪，因為她本來就不愛他。
可是，在她拖著疲憊的身心來到麥特勞克島休假時，她又恍然意識到，她是不該怨恨拉爾夫的，她應該怨恨的永遠是那個上帝。
是它搶走了她的拉爾夫，是它霸占著拉爾夫對她的愛。但她又能拿它怎麼辦呢？無可奈何的梅吉躺在沙灘上痛哭起來。
自打3歲起，她還從來沒有這麼絕望地哭過。那一次，他的兩個小哥哥無情毀壞了她心愛的布娃娃，那可是媽媽剛剛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啊。
梅吉只顧認識到自己對盧克的選擇錯了，卻沒有感覺到這種選擇也著實在某種程度上兌現了她當初的心愿。
她果真憑藉盧克拴住了拉爾夫的心。這不，拉爾夫又趁著閒暇來尋找她了。他甚至找到了麥特勞克島，為掩人耳目，他還冒用了梅吉丈夫的名義。
這是一次危險的行程，在這樣一個人煙稀少的小島，梅吉會使他誤以為來到了天堂。
上帝也隨著眾多熟悉的目光一齊消隱了，他無需再戴上那副神聖的面具，他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梅吉，她早已不是他夢幻中的那個孩子，他愛戀的也不只是那個聖潔的孩子；是他自己在一直把自己當成一個天真的孩子。
在這個遠離上帝的地方，他一下子就長成了一個男人；他渴望用梅吉那真實的軀體來驗證自己成熟的力量，用她的精髓透徹地滋潤一下自己那乾癟的靈魂。
在梅吉的軀體里，他發現了一個嶄新的天地，那是一個博大而又深邃的天地。
因此，他對梅吉說：「我覺得，好像以前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世界似的。」他又說：「梅吉，我從來沒有如此幸福過，或者說，我從來沒有如此不幸過。」是啊，上帝哪能給予他這樣的幸福？也正是上帝造就了他這樣的不幸。
然而激情過後，拉爾夫還是要選擇他的不幸；縱然難捨難分，也還是要提上行囊匆匆離去。
原因很簡單，他不能為他的梅吉而活著。儘管他以為他們是為彼此而生的，但上帝，也可以說是野心插在了他們的中間。
一個太有野心的人，是不可能在乎愛情的。不過，經過這次朝夕相處，梅吉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 Part 03
「愛情是誘使我們匆忙奔赴的輝煌地獄」
她從他那裡得到了一個孩子，她堅信那將會是一個和拉爾夫一樣的兒子。同上帝的較量取得了勝利，她得到了上帝無法從拉爾夫身上得到的東西。
但她不能再守著盧克了，因為她不能第二次背叛自己的愛情。她返回了德羅海達，她要在這裡終生守候自己的愛情。
除了麥特勞克，德羅海達是她永久擁有拉爾夫的地方。就讓盧克永遠淹沒在那片浩瀚的甘蔗林之中吧。
戴恩的出生仿佛是對梅吉一世苦戀的補償，他的確是太像拉爾夫了。
而拉爾夫看到這個孩子，內心首先湧起的是陣陣妒意。他沒料到，在麥特勞克分手之後，梅吉又為盧克生下了一個兒子。
梅吉也一直不願向他透露這個可以讓他驚喜的秘密，她對拉爾夫的怨氣始終就沒有完全消除。
更令她不滿的是，他居然如此看低她對他的愛情；他竟然認為她在與他有過那次肌膚之親後，還願意讓盧克接觸她的身體。
上帝真是嚴嚴實實地蒙住了拉爾夫的雙眼，那麼多的人都看出了戴恩是他的兒子，獨獨只有他看不出。
看來，他從來就沒有重視過梅吉的愛情，因為重視上帝，他更重視的只能是他自己。他對待梅吉的愛情始終就未曾平等過，因為要無愧於上帝，他只好愧對梅吉的愛情。
但是，他又真的無愧於上帝了嗎？無愧的可能只有梅吉，也許還有上帝，不然，為什麼它最後還要把戴恩奪走？
讓梅吉為她的愛情遭受一次釜底抽薪似的打擊，把愛情變成她的地獄？
愛情給了梅吉一世的傷害，也嚴重毀壞了她的生活；因為把過多的精力都給了愛情，她幾乎很少注意過親情的存在。
由於沒能成為一個如願的妻子，她便疏忽了做一個稱職的母親。女兒朱絲婷成人後所遭遇的愛情心裡障礙，不能說不與她的這種疏忽有關。
不過，梅吉最終還是幫助女兒抓住了她的愛情。
在女兒和女兒的愛情之間，她選擇的依然是後者。
她寧可讓愛情將女兒從自己的身邊帶走，而不管自己有多麼需要女兒。
愛情已經從她那裡拿去了太多，但就是沒有拿走她對愛情的信仰。她恨過盧克，恨過拉爾夫，也恨過自己，最後是恨上帝，卻惟獨沒有恨過愛情。
而隨著歲月的消磨，因為愛情，她連為她招來滅頂之災的上帝都不再介意了。愛情終究使梅吉戰勝了那個冷酷的上帝，不是嗎？
它奪去了那麼多，卻始終未能奪去她的愛情。
傳說有那樣一種鳥兒，一生都在找尋著荊棘樹；它要把荊棘深深地插進自己的身體，然後才能放聲高歌。
那歌聲頓時會使世上所有的聲音都為之失色，而它的生命也正伴著那滴血的歌聲漸漸遠去。
愛情有時也是這樣，它誘使我們動用一次空前絕後的痛苦，為的就是換得一生中最壯麗的時刻，而那個時刻甚至可以讓地獄也變得輝煌。
【本期話題】：如果讓你用一種東西來比喻愛情，你會想到什麼？歡迎在評論區留言。
本文作者簡介
路文彬，作家、學者、翻譯家；北京大學文學博士，北京語言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出版長篇小說《流螢》《天香》《你好，教授》，隨筆《閱讀愛情》《是誰傷害了我們的愛》《被背叛的生活》《當教育遇上電影》等。譯著《女性與惡》《迷失的男孩》等。本文出自路文彬作品《親愛的，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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