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來在四合院中居住過30多年,雖然早已遷出,但那種印記卻深刻得塗抹不掉,每每一些觸景生情就會牽引出一大串的回憶。國慶將至,又使我想起了四合院裡的國慶日
我家曾住在建國門大街福建胡同23號院,那條胡同據說以前是福建兵營的駐紮地,所以「文革」前叫福建司營胡同。這條胡同南北走向,南口兒通向東長安大街;北口兒連到後椅子胡同,不遠處是班禪大師的住所;東邊緊鄰貢院西街,有中級人民法院,後來法院遷出,遷入了社會科學院;西邊最近的一條街是南小街大街。我家居住的23號院是一個標誌性的建築院落,首先有個氣派的紅漆大門,胡同里的人一提起「大紅門」便知道指的是23號院。
院內的房屋建築高大整齊,據老住戶講,以前的主人是個有身份的人家。我家搬入時是1969年,房檐屋舍中仍顯現著當年的講究。北房與西房都有一米寬的前廊,石砌泥雕有些功夫。每套房都是三層高台階,屋中紅漆地板,距地面一尺高,踩上去咚咚響,從院子裡能看到地窗,它作用於房子的冬暖夏涼。門框上都有木刻彩色荷花兩朵,院子裡有石礅、石盆、石刻的花紋細膩精緻。
1994年因建長安大戲院,我們遷出了這個院子,非常遺憾的是搬出時沒有給房子院子照張相,這些影像只能屬於記憶,定格在了美好的敘述中。
四合院裡居住的人有「有堵牆是兩家,拆了牆是一家」的感覺,大家親親熱熱共處在一起,年輕的見到年長的叫聲大爺、大媽打著招呼出入院門。夏天大家在院子裡嗑瓜子兒,喝綠豆湯,聊著大事小事。冬天互相幫著搬煤、送菜、搶著關水錶,傳信送報更不在話下,就是過節也像在一起過似的。
那時五一、十一逢五年小慶,逢十年大慶,都有遊行隊伍的慶典活動。節日那天一早,我母親總是全院裡起床最早的一個,先把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等大家起床出來後,都換上了節日的衣服,個個精神煥發。這個胡同每個院子裡都有一面國旗,要在節日裡懸掛出來,我們院裡有位80多歲的老爺爺,白須銀髯,雖然依杖前行,卻精神矍鑠,儀表堂堂,全院人都非常敬重他,我們院中的國旗就收放在他的房中。大約8點鐘長安街上的高音喇叭響起,一遍遍地播放著《歌唱祖國》的樂曲,這時每個院子便把國旗掛出,全胡同一片飄紅,也煞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最熱鬧的是孩子們,早早就到南口兒去看遊行隊伍和彩車,等到10點大典開始後,遊行隊伍開始前行,孩子們便跑回院裡叫大人,「過隊伍啦」,一聲聲高喊,便聽得院子裡、胡同里急匆匆的腳步或跑步聲,大人、小孩甚至也有老人,大家一齊擁向了胡同的南口兒。看遊行隊伍的人,里外好幾層,大人們踮著腳,小孩被大人抱著或肩上扛著,腳站麻了,腿酸了,一直看到隊伍過完才往回走。
過去物質貧乏,平日家家吃得素,只有節日裡要吃好的,中午時分,便從家家廚房裡飄出肉香、魚香味。晚飯後8點鐘又是一個節慶高潮時刻,那天家裡早早吃完晚飯,等候著看燃放禮花,一聲噼噼啪啪的禮花升空,各屋裡的大人、孩子都從家裡來到院子裡,指著一朵一朵的彩花,說著:「這是新花形」,「嘿,這裡邊有降落傘」。有的男孩子還會爬到房上去,幸運時還可搶到一個降落傘,那個神氣勁,不亞於如今的中了大獎!禮花在晚上10點鐘結束,人們回到屋裡還要喝茶聊天,反正過節了,誰也不急於睡覺,充分享受著節日帶給人們的快樂,等到各屋熄燈,小院寧靜時,便是繁星閃爍、萬籟俱寂的半夜時分。
我也曾去過一些地方,在那裡度過節日,但比較起來,要首推在北京四合院裡的過節美好,那種全院人在一起,一起說、一起笑、歡天喜地其樂融融的場景讓我留戀。社會和諧感覺在四合院中體現得最為深刻,節日氣氛的濃烈程度在四合院中最強烈。
年年度國慶,年年有不同,早已深居樓房單元戶中的我,看到如今形式的慶典活動,天安門前的花壇、噴泉,單位樓前的充氣橫幅,物質生活已極大豐富,在現代化的社會時代中,仍然想念著過去四合院裡的國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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