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徐
我對曹操的認識,首先來自他那些入選教科書的詩詞。「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作為文人,他是豪邁而廣闊的。
透過歷史的三稜鏡,曹操實在是一個多面、多變、多爭議的人物。時人給予他兩句評價,可謂中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
若是從用世與軍事才華的角度來說,我不知道用「無與倫比」來形容是否有點過,因為曹操夠狠,夠奸,夠厲害。就像歌曲《曹操》里所唱的那樣「:用陰謀,陽謀,明說,暗奪淡泊。」
要成大事,除了雄心壯志之外,還得狠心厲行。前者用於意志,後者用於操作。如項羽懷有婦仁之心者,結果終究讖了那句俗語——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曹孟德就清醒得很,孰該仁慈,孰該殘忍,一清二白,界限分明得過了頭。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曹操是一個言既出、行必果的人,因而殺伐決斷。
曹操刺殺董卓未遂,逃往老家,途中收下第一枚粉絲——小縣令陳宮,準備回他的高老莊東山再起。
在回高老莊的過程中,路過據說是他的母親的男人的兒時同窗甲某的父親的大哥呂伯奢家。呂爺吩咐家人殺豬,自己去打酒,準備盛情款待多年未見的阿瞞侄兒,以及他的跟班小宮子。
曹操生性多疑,並且行事魯莽,當他聽到磨刀霍霍,以為這戶人家對自己圖謀不軌,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辨青紅皂白,就將呂爺家一家老少全都殺光光,連婦孺都沒放過。
當他發現自己誤殺後,連忙與陳宮逃走。路上遇到沽酒返回的笑嘻嘻的呂爺,曹操心一橫,青釭劍一揮,宰了呂爺,可憐老人至死都丈二和尚沒摸著頭腦。
換個角度看,正因為曹操這一遭殘忍,反而轉為一種無意的慈悲。試想,呂爺到家看到一家老少橫屍一地,將是怎樣的悲慘,他又如何面對?
關於「我負天下也絕不許天下負我」的人生觀,還有一例。
袁曹大戰之際,曹糧緊缺,軍心不穩。曹操把管糧官王垕喊進營帳,對他說:「我欲借汝一物,以壓眾心,汝千萬不了吝惜。」何物呢?「我欲借汝頭以示眾耳也!汝死後,汝妻子我養之(關於後句,不知看官如何看待)」替罪羊王垕縱然不情願,還是很配合地退出軍營,以罪人的形象展示在眾人面前,一沒哭,二沒鬧,更沒上吊。就這樣,小人物王垕也被迫成全為魏國的一名功不可沒之卒,在後來的行軍途中還被點名祭之。
曹操渴求人才,尊重人才,善用人才,放在今天,若在人才市場,就是好伯樂;在企業,就是好CEO。
他「我有嘉賓,鼓瑟吹笙」他「契闊談宴,心念救恩」,因此對忠貞不二的關公真心敬仰。他「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在淝水一戰中,曹操接連兒子侄子具不深痛,唯獨泣典韋將軍。姑且不論他這可有人前做戲的成分吧,有求賢若渴失賢若割的思想是事實。
南陽袁紹部下許攸來投時,曹操赤腳播天出營相迎,喜之不禁,呼朋引伴地握著許攸手笑說:「你我只論朋友,豈敢以名爵相論?」那股熱情與謙恭,簡直了!事實上,許攸是個沒有自知之明且自以為是的庸才,邀功不得,反在徐晃刀下丟了卿卿性命。
曹操見兒時故友一命嗚呼,只不痛不癢地說了虛晃一下,嚴格來說,連責備都沒有——他心底贊同虛晃來著。大家心知肚明便罷。因為他比誰都清楚,許攸並非真正人才,利用之後,該除後患。這是他一貫殺伐決斷的作風。
還有一次,張遼發現營中有人寫簡書暗通袁紹,討好袁紹,張遼提議:「何不逐一點名誅之?」換另一個領導,極有可能迫不及待將暗地背叛他的人點名誅殺,以解心頭之恨。要這樣,曹操怎會被評為「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
他的做法極帥極聰明——將書簡付之一炬,平靜坦然地說道:「袁紹強盛之時我且不能自保,何況他人?」這不僅因為他深知人性,也源於他的寬懷大量,能屈能伸。
如果這是曹孟德的違心之言逢場作戲,那就更顯出他的厲害之處了。點名誅之,解心頭之恨,失去可用之才;權且避開尷尬,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岌岌可待。
除開「胸懷大志、心有良策、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曹孟德還文公武略,還說到就到絕不遲到。
總之,知其長,也知其短,我愛曹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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