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來源:電影雜誌(dianyingzazhi8)
有網友對當下中國中年夫妻的現狀做了總結——
不離婚不出軌,分房睡;每天回家就抱著自己的手機,無話可說,有交流都是因為孩子;打電話或者發微信,大都是問:「回來嗎?給你留飯嗎?」夫妻間沒有親密交流,白天是夫妻,晚上是鄰居;曾經的甜言蜜語已經化為空洞的回憶。
圍繞這個題材,李安拍了一部重口味的文藝片,堪稱封神之作,刀刀直接要害——
電影拍攝的背景在美國的「水門事件」之後,這是美國的轉折年代,原有的價值觀遭到前所未有的衝擊,越戰損失慘重,被迫撤軍。
中東石油危機顯露,資源短缺乃至匱乏的隱憂挑戰著大國的神經,種種醜聞、謊言、危機遍布了民眾的生活。
人們可以懷疑一切,挑戰一切,循規蹈矩的習慣不再有能力束縛自由,家庭內部關係也不再如往日一樣緊密。
電影里,圍繞著兩個核心家庭的故事,兩家的父母既是朋友,也存在著不正當的肉體關係。
父母的所作所為,直接影響著兩家孩子對生活,對性的認知。
班傑明和伊蓮娜是一對和諧恩愛的夫妻,有一雙兒女,衣食無憂的他們,並不用為生活發愁,日常就是參加各種聚會。
然而這對模範夫妻背後,卻暗涌不斷,多年的平淡婚姻讓這對夫妻之間交流變得所剩無幾,每天最多就是相互問個好,上了床更是無話可說。
某天,夫妻倆照常參加朋友的聚會,席間,班傑明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坐在旁邊的朋友珍妮本能反應,抓起一塊餐巾給班傑明擦拭,即使擦到敏感部位,也無所顧忌。
伊蓮娜在一旁不動聲色,但是卻看在眼裡。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丈夫和珍妮之間有貓膩。
那天開始,伊蓮娜開始特別留意丈夫的一舉一動,她聞到丈夫突然換了一款須後水,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跟家裡的也不太一樣。
事實上,伊蓮娜猜得沒錯,班傑明老早就出軌珍妮了。
珍妮的丈夫經常因工作外出,夫妻倆的感情早就淡了。
所以,珍妮無論在感情還是身理上,她都是孤獨的,她需要一個人來慰藉自己。
正巧,班傑明喜歡撩騷,兩個人一拍即合,成功地勾搭在一起,非常享受在熟人眼皮底下偷情的快感。
本來伊蓮娜還想維持表面的體面,誰料丈夫卻不打自招。
某天,他又去珍妮家偷情,可是珍妮卻久久未歸,他只能無聊地在珍妮家晃蕩。
這時候,女兒和珍妮的兒子卻回來了,兩個正值青春期的小孩,對性充滿好奇,在地下室里,他們脫下褲子,互相摸索。
這一幕,剛好被班傑明撞破,他又氣又惱,斥責女兒不要臉,卻被女兒反駁,「你先管好自己再說吧」。
很明顯,女兒對性的好奇,一半源於父親和珍妮的不尋常關係。
回家以後,班傑明第一時間向妻子投訴女兒,卻說漏嘴,自己是在珍妮的地下室發現孩子們的。
伊蓮娜反問:「為什麼你無端端會出現在珍妮家的地下室?」
班傑明謊稱自己要送一個杯子過去,看著丈夫眼神閃爍的假淡定,伊莉娜真的要氣死了。
窗戶紙就這樣被捅破了,但是伊蓮娜卻不想離婚。
因為此時正值美國的女權運動風起雲湧,女性早早結婚生子,過上了家庭主婦的生活。
雖然她們都有獨立平等的意識,但是長久的家庭生活讓女性徹底與社會脫節,如果伊蓮娜離婚,那麼她該如何獨立生活。
首要問題是經濟來源,沒有錢,無法生活,談何獨立?!
伊蓮娜看著丈夫,感到無比噁心,但是她不想讓外人知道,收拾了一下,還是和丈夫繼續參加聚會。
而這一次,也不知是湊巧還是故意安排,屋主給大家準備了鑰匙舞會,也就是「換妻遊戲」。
規則是大家把車鑰匙放在一個盤裡,每個女生按順序盲抽鑰匙,抽到誰就跟誰睡。
這個遊戲在70年代的美國特別盛行,經常在小鎮舉辦,經常有十幾個家庭的夫妻會攜帶伴侶主動參加,有些母親還帶著成年兒子前來。
因為生活不景氣,大家都在用各種方法解壓。
伊蓮娜突然驚醒,丈夫完全可以在鑰匙上做手腳,方便珍妮辨認,這樣他們就可以又一次明目張胆地在她面前風花雪月了。
一想到這,伊蓮娜就氣不打一出來,她毫不猶豫地把自家鑰匙扔進了盤裡。
但這一次,珍妮並沒有選擇班傑明,而是選了一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
班傑明借著酒勁,起身想去追,卻摔倒在大家面前。
可是珍妮根本不在乎,看都沒看一眼,拖著小帥哥揚長而去。
他不知道,珍妮老早就厭煩他了。
她追求的是刺激,是性給她帶來的歡愉,男人只是滿足她性慾的工具,她討厭班傑明的喋喋不休。
班傑明自以為的真感情,在珍妮眼裡,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出於報復,伊蓮娜選擇了珍妮的丈夫。
倆人一上車便按捺不住,脫衣服直奔主題,但也許是珍妮丈夫已經好久沒有享受過男女之事了,顯得有些有心無力,剛剛開始便結束了。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倆人覺得尷尬無比。
伊蓮娜想了一下,折返回到朋友家,在廁所里找到醉酒的丈夫,安慰了他幾句才離去。
這時,導演的鏡頭由遠到近,視線逐漸模糊,也意味著他們的夫妻關係終將要結束。
李安把電影起名為「冰風暴」是有寓意的。
它是一種自然現象,強冷空氣過境時,冷鋒鋒面上方的雲層形成雨滴,落入零度以下的地面或物體上,凝結成一層玻璃狀的冰殼,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凍雨」。
影片前半段,冰風暴始終作為一個迫近的氣象,作為兩家人日常生活的未來式插曲出現。
但是誰也沒想到,兩家的大人在享樂,班傑明的女兒依舊和珍妮的大兒子探索身體的同時,珍妮的小兒子卻在暴風雨中,被高壓電當場電死。
屍體倒在光滑的路面上,諷刺性地滑出了幾米。沒有誰對他的意外身亡負有直接責任,但好似所有人,都應該為小兒子的死負上責任。
時隔26年,回看這部電影,依然覺得李安的功力深厚,大師果然就是大師。
李安過去的幾部影片有一個共通的著眼點,即社會家庭對個人的約束。但在《冰風暴》中,他直指婚姻的死穴:
每個人都活在異世界裡,各自為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這就是中年夫妻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