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賣魚的畫家,打來電話向我道歉

2022-04-08     丑故事

原標題:那個賣魚的畫家,打來電話向我道歉

主筆 牛牛

昨天晚上8點,我在客廳看書,手機響了,是丑故事寫過的那個賣魚的畫家,沈建江打來的微信語音通話。

電話接起來,沈建江很激動,喊我牛牛老師。他說自己剛從菜場收攤回來,就急著給我打電話,要鄭重地向我道歉。

我很奇怪,給我道什麼歉呢?

沈建江不好意思地說:

「上個月,你來採訪我,說是丑故事的,我之前沒聽說過丑故事,以為是一個不知名的媒體。我本來沒多大興趣,因為之前很多報紙電視台都來採訪過我。出於禮貌,我沒拒絕,反正就隨便聊幾句唄,我還要進貨、擺攤,時間很緊的。

「看你穿一件老棉襖,背個雙肩包,沒什麼大記者的樣子。我想,既然來了,就說一說吧,也沒特別重視這件事。沒想到,你一問就問了我四個多小時。從來沒有一個媒體,問得這麼細緻。

「更沒想到的是,我拉拉雜雜講的東西,被牛牛老師寫得這麼好。丑故事採訪和寫作都這麼用心,影響力這麼大,把我一下就弄成了名人。我要為我之前的想法向你道歉!」

沈建江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我有點懵。他當時的心理活動,他不說我永遠不可能知道。

我並沒有因為他這樣說,有任何的不舒服。反而,我被他的真實和坦誠深深感動。

我想,也許就是他一直保有的這份純凈和真實,他才沒有被生活的艱辛磨滅夢想,一直不停追夢,並最終實現夢想吧。

我跟沈建江說,你不需要道歉。你身上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打動了我,也打動了很多醜故事的讀者。

沈建江在整理畫作

沈建江說,他這幾天忙都忙死了,好多人去他攤位上買東西,每天貨都不夠賣。

有一位大姐,住得很遠,特地開車過來找他買水產;有一位老師傅,剛開始學畫,買了蝦不肯走,要和他交流國畫;菜場的領導也來看他,說:沈建江,你現在是名人了!

語音里,沈建江老婆在旁邊插話說:「他們都是在丑故事上看到,專門趕過來的。」

沈建江賣水產的農貿市場

沈建江說,今天早上,他去「新農都水產市場」進貨,一進市場,就被一群做水產的老闆認出來了,大家都在議論:就是他,那個賣魚的畫家

一位賣蝦姑的老闆,突然喊住了他。沈建江嚇了一跳,以為他要幹嘛?

蝦姑老闆跑過來,拿著手機,指著上面的文章問沈建江:這個是不是你?

沈建江一看,就是丑故事寫他的那篇文章。

沈建江說,是的是的。

沈建江的獲獎證書

沈建江說,以前他接受過一些媒體的採訪,電視台也播放過他的故事。但這次感覺太不一樣了。

以前,有顧客看到新聞,買魚的時候會輕描淡寫地說一句:原來你還會畫畫呀?

「這段時間,顧客看到丑故事,過來買東西,都熱情地給我豎大拇指,說,很佩服我對夢想的堅持。

「他們看我的眼神都和平時不一樣了,眼神里有尊重,也有欽佩。」

他們買完魚蝦,還停留在攤位上不捨得走,拉著沈建江聊天,鼓勵他。

沈建江說最近每天都很感動,走到哪裡,都會被人認出:「哇,你就是那個賣魚的畫家。你太了不起了,加油!」

沈建江說,他的人生好像突然被陽光普照,自己的信心大增

沈建江突然又想起來,大聲說:「牛牛老師,我挺慚愧的,我不該以貌取人,判斷一家媒體有沒有實力,還是要看寫出來的文章好不好。丑故事太棒了,以後我會成為忠實的粉絲!牛牛老師,以後我們就是良師益友,永遠的朋友,以後你來蕭山,有什麼事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到的。」

我想起了沈建江一路學畫的經歷。因為賣魚佬的身份,他四處碰壁,被人看輕。但他從未放棄過心中那顆夢想的火種,再艱難也要守護好它。不因別人的評價、打擊就否定自己,放棄夢想。

他值得我尊重。他一口一個牛牛老師,但從這一點來說,他是我的老師:永遠不放棄自己。永遠積極努力。

沈建江的這個電話,也給我帶來很多感動,丑故事的採訪就是這麼神奇,只是幾個小時的溝通交流,就能建立起這樣的友誼。

丑故事每一位受訪人,後來都和丑故事成了朋友。因為採訪者和受訪者,都交出了自己的真心。

沈建江說這幅畫送給我

我問沈建江,是不是已經開始在中國美院上課了?

沈建江說,是的,功課緊張,作業很多。

今年3月,沈建江被中國美術學院的山水寫生高級研修班錄取,研修班是全日制的,要上一年,學費五萬塊。

五萬塊,對沈建江一家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但沈建江的老婆全力支持他,跟他說:你去讀吧,哪怕沒有成績出來,也沒關係的。

「我非常感謝她。」沈建江說。

中國美院

我問沈建江:「那你又要上課,又要賣魚,時間怎麼安排得過來呢?

沈建江說,他現在每天凌晨3點半起床,4點去市場進貨,7點30前趕回菜場。和老婆一起把貨理好後,再趕去美院上課。爭分奪秒,每天像打仗一樣。

前幾天,杭州下大雨,加上堵車,他回到菜場已經7點40分了,貨都來不及理了。老婆說,你趕緊去上課吧,我來弄。

沈建江騎電瓶車趕到「育才北路」地鐵站,再坐地鐵,5號線換6號線,到「象山美院」,出了地鐵,還要走二十分鐘。

沈建江看雨下得這麼大,就想打個車過去。兒子剛幫他裝了打車軟體。

拿出手機一查,要13塊錢,沈建江想想還是算了,撐著傘,抱著書和畫紙一路跑過去。

到教室已經9點10分了,遲到了10分鐘。

沈建江在美院學習

中午,沈建江只有10分鐘吃飯,吃完馬上回教室做作業。下午放學還要趕回菜場幫老婆的忙,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下午5點,是菜場最忙的時候。老婆對他說:你安心上課,我自己來。

但沈建江一定要趕回去。沈建江說:「她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不能沒有良心的,讓她一個人留在菜場裡辛苦。

我寧可晚上遲一點,收攤回來繼續做作業,做到半夜12點。

沈建江現在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沈建江說:「這對我的身體是個挑戰。

看到沈建江朋友圈發了他的作業,我和沈建江說:「你畫的樹,風格好像有很大的改變,和之前比,清爽了很多。」

美院學習作業

沈建江哈哈一笑:「哈哈,你發現了。上課第一天,我就感受到了,老師講的東西,解開了許多困擾我多年的疑惑。以前,大部分都是靠自己摸索,走了不少彎路。

「如今夢想實現,這麼好的學習機會,再苦再累我也願意。接下來,我會儘量調整好身體狀態,既不耽誤學習,又能分擔老婆的辛苦。」

沈建江男子漢的擔當,再一次讓我對他肅然起敬。

沈建江和老婆

丑故事的文章推出後,一位熱心的讀者聯繫過來,讓沈建江選30幅畫,說要給他免費辦畫展。

昨天下午,沈建江去看了場地。

我說:「那你有的忙了,又要上課,又要擺攤,還要搞畫展,一定要注意身體啊。等畫展開始了,記得和我說一聲,我也來看看。」

沈建江說:「好的,再次感謝牛牛老師。我要去趕作業了。」

在蕭山農民書畫協會

這篇文章,產生這麼大的反響,我也很欣喜。

上個月,丑故事《在蕭山菜市場賣了23年水產,我被中國美院錄取了》推出後,今日頭條上閱讀量迅速衝破10W+,很多讀者留言,說看得淚流滿面,感謝丑故事,幫他們喚醒了沉睡已久的夢想。

有人因此打算為夢想而努力,也有人為曾經的夢想被中斷而遺憾。以下是部分留言,分享給大家:

季自軍:

我與沈建江大哥同歲,小時候就喜歡毛筆書法,可惜半途而廢,看了此文淚如泉湧,不知為何……

劉加兵:

看到沈建江,我又想起了以前的國畫學習,那時真窮,國畫書只要一毛多幾毛錢,後來漲到了一元幾元,我打工的錢全買了筆墨紙硯和書了。也參過展,也得到老師的認可,老師讓我去南藝學習,由於生活所迫,也只好放下了。現在想重拾畫筆,不知道能不能像以前一樣了!

在空靈岸滑沙的陽光:

我比他大一歲,1969出生的,舟山群島一小島人。小時候,我愛畫畫,從小學到初中,老師讓我們臨慕美術書上的作品,我基本上都是100分,最差的也能得98分。畫完後,幾乎一模一樣,以假亂真。但小島沒有專業美術老師,也不知道怎麼學習。

1985年春,初三快畢業時,有一天中午在家吃完飯沿著蜿蜒的山間小道往學校走,聽到村裡高音喇叭播報招生啟示:「浙江戲劇學校招收應屆美木特長初中畢業生,考試科目:素描。招收專業:舞台美術。招生地址:舟山地區定海城關鎮某地。一經錄取,為中專學歷……」

從小島坐船趕車得一天時間,這個素描又沒經過正規訓練又似懂非懂。現在想想,去嘗試一下又有何妨,痛失良機。

悟道藝術生活:

1991年,我也曾藝考四川美院,終是遺憾未進入高等學府。1996年內地創業廣告製作。2003年南下深圳,05年創業美術設計公司至今。這幾年,還在堅持寫字畫畫。

用戶8935434886780:

你鼓勵了我,雖然我科班出身。為了生活,早早丟了畫筆。現在看了你的故事,感動了我。

臨升鞭粉絲:

我喜歡畫花鳥!我現在工地上扎鋼筋!

金名軒白景山:

我是1953出生,比沈兄要大的多。同為農民,境遇相似,深知在求生存養家餬口之餘,追求個人夢想,有多麼難,吃多少苦,非語言可描述。好在是苦難煉真金,成績留給奮鬥的人。苦中作樂,必有所得。寫此共勉!

用戶5015284081680 :

真慚愧啊,我美院畢業十餘年了,現在是個賣鞋的。哪一個學畫畫的,不曾有顆藝術家的夢想?

清和靜慈:

我們是普通百姓,深處世俗,但從未停止仰望星空;做著普通的工作,依然固守著自己的精神家園。我也是書畫愛好者,我會一直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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