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堯舜禹禪讓是美德,《竹書紀年》:他們是篡位,你信誰

2019-09-16   夢露居士讀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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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自古相傳堯舜禹禪讓天子之位,是一種美德。然而晉代出土的《竹書紀年》卻說:「舜囚堯,舜野死」,認為堯舜禹之間的權力交替是赤裸裸、血淋淋的謀權篡位。那麼事實的真相究竟如何呢?


首先,《竹書紀年》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呢?

其實關於堯舜等事的記載,目前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末年。而《竹書紀年》則是戰國時期的著作,距離堯舜的時代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了。誰能來保證《竹書紀年》的真實性呢?關於堯舜禪讓的故事也流行於戰國時代,和《竹書紀年》是同一時代的,為什麼一定要相信《竹書紀年》,而不相信禪讓的故事呢?

而且,《竹書紀年》中記載的某些事件,已經被出土文獻證明是錯誤的了。比如《竹書紀年》記載了伊尹篡位放逐太甲,最後被太甲殺死。但是根據出土的甲骨文來看,伊尹所受商王祭祀規格頗高,所以《竹書紀年》中關於伊尹的記載很可能是錯的。那麼它對於上古堯舜禹的記載又有幾分真實性呢?

如果我們把堯舜禹想像成後世的封建帝王,那麼確實很難相信《史記》中記載的「禪讓」,會比較認同《竹書紀年》中說的「篡位」,即:

堯之末年,德衰,為舜所囚。舜囚堯,復偃丹朱,使不與父相見。舜囚堯於平陽,取之帝位。

堯舜禹處在原始社會,當時不論是生產力水平還是社會制度,都跟春秋戰國乃至西漢時期大不相同。堯舜禹不是後世至高無上、一言九鼎的天子,而只是部落聯盟首領。他們可能權力稍大一些,生活水平稍微好一些,但遠遠沒有達到令人羨慕的地步。比如《韓非子·五蠹》說:

堯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斫;糲粢之食,黎藿之羹;冬日麂裘,夏日葛衣。

堯舜禹的生活水平還是比較艱苦的。在這種情況下,擔任部落聯盟首領,更像是盡義務,而不是享受權力。


而且,部落聯盟首領並不是可以世襲的職位或權柄,而是由各部落推舉出來的。其實古今中外各原始部落中都存在著類似的情況。比如中國古代不論是契丹、女真還是蒙古等少數民族,在他們接受中華文明以前,都採用推舉首領的方式。而先秦書籍中也有類似的說法,比如《孟子》中說,堯死後,大家不去擁護他的兒子丹朱,卻都去擁護舜。這個記載很可能說明了,舜其實是各部落推舉出來的共同的領袖,而不是接受了堯的禪讓。

所以,堯舜禹之間,很可能既非高風亮節的禪讓,也不是殘酷無情的篡位,而只是正常的推舉新的部落聯盟首領而已。但是,春秋戰國時期的人可能已經無法理解這種權力交替的形式,所以有的人說是禪讓,有的人說是篡位,其實都是為了藉此說明自己的學說與主張而已。


堯舜禹的時代,在夏朝以前,那時中國還處在原始社會,沒有文字記載的歷史。而《竹書紀年》寫成於戰國中期,《史記》寫成於漢武帝時期,參考了很多春秋戰國時期的史料。也就是說,《竹書紀年》與《史記》的時代相近,距離堯舜禹的時代已經過去上千年了。在夏商周時代,文字記載是比較匱乏的,不像近現代出版業如此發達,所以不論是《竹書紀年》還是《史記》,在說到上千年前的堯舜禹時,都不免依據傳說與自己的想像,而不是確實的文字記載。

先秦時代的人已經無法理解這種推舉首領的方式了,所以不同的學派為了說明自己的思想,對於堯舜禹的事跡做出了自己的改編。

比如法家為了證明人性惡,往往認為堯舜禹的權力交替是篡位,如《韓非子·說疑》中說:

舜逼堯,禹逼舜,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四王者,人臣弒其君者也。

《竹書紀年》出土於晉地,而戰國時期三晉本就有法家傳統,所以《竹書紀年》這麼說也在情理之中。

比如儒家推崇高尚的品德,墨家推崇賢人政治,所以他們說堯舜禹之間是禪讓。比如《墨子·尚賢》說:

古者舜耕於歷山,陶河濱,漁雷澤,堯得之服澤之陽,舉以為天子,與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

不論《竹書紀年》還是《史記》,或是先秦各學派的著述,對於堯舜禹三人之間政權交替方式的描寫都不真實,僅僅是不同學派政治理念的折射而已。其實,堯舜禹的禪讓,不管是不是歷史事實,都已經成為了中華文明的一個文化符號。那麼,為什麼我們不能繼續相信他們之間就是禪讓呢?反正不管是禪讓還是篡權,都沒有證據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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