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奎特:永遠「光芒四射的孩子」

2021-04-25   歷史研究

原標題:巴斯奎特:永遠「光芒四射的孩子」

讓·米歇爾·巴斯奎特

Jean-Michel Basquiat

1960-1988

是二戰後美國塗鴉藝術家,新藝術的代表人物之一

經紀商和收藏家,對街頭起家的美國塗鴉藝術家巴斯奎特(Jean-MichelBasquiat)正表現出像當年他們對安迪·沃霍爾那樣的興趣。這兩年,從紐約到倫敦,從博物館、頂級畫廊到大拍賣公司,都加入到製造又一個藝術市場超級明星的工程中。

在2010~2011年度當代藝術市場報告中,巴斯奎特名列最高拍賣額藝術家榜首,總額5470.95萬歐元。不過這個紀錄很快就被拋在後面。紐約佳士得將於2013年5月舉辦的「戰後與當代藝術品」拍賣會上再推巴斯奎特的一幅《癮君子》,僅估價已在2500萬至3500萬美元的高位。

1985年,在去世前三年,25歲的巴斯奎特也曾到達名利巔峰,他登上紐約《時代》雜誌,成為首位黑人藝術家封面人物。不過,那時人們對他的興趣主要來自安迪·沃霍爾對他的興趣,此外還有歌壇巨星麥當娜和他之間的親密關係。1979年,安迪·沃霍爾在紐約SOHO區某家餐廳買到一張巴斯奎爾手繪的明信片後,他便把這個塗鴉少年看作可供塑造的天才,最終助他在23歲那年登上了名聲之巔。在美國媒體的報道里有這樣一段描述:沃霍爾為了讓巴斯奎特能夠符合他所熟諳的那個藝術名利場的口味,甚至為巴斯奎特編造身世,把出生在紐約中產家庭的男孩「美化」為在加勒比島的貧民窟里出生,隻身遊蕩紐約,每晚在紙箱裡流浪。

巴斯奎特自畫像

但在1988年猝死後,巴斯奎特的影響力和作品身價未能持續發酵。他以街頭塗鴉成名,作品線條簡單、粗獷不羈且無師承出處,和白人世界的主流藝術大相逕庭,後來雖被沃霍爾等人送入「新表現主義」一代的重要位置,但在那些手握老錢的收藏家眼裡,畢竟還是「出身低微」,事實上在他死前兩年,新作已經受到苛評。現在他的作品突然再度在藝術市場上暴紅,據專家分析,是因為美國的「嬰兒潮一代」(BabyBoomers)和「被遺忘的一代」(GenerationX)已經開始具有話語權,這一代生於20世紀70年代前後的年輕收藏家對非主流藝術多年傾心,反過來讓藝術市場人士看到了一個新的造星時機。1985年巴斯奎特登上《時代》封面時,文章就以《全新的藝術、全新的經濟來源:美國藝術家的市場化》為標題,現在讀來仍能應景。

不過,在巴斯奎特的老朋友、音樂人米蓋爾·霍爾曼(MichaelHolman)心裡,巴斯奎特是更加複雜和生動的人。「他的心裡住著一個國王,一個達·文西、畢卡索。」米蓋爾對本刊這樣形容。

巴斯奎特的父親有海地血統,母親為波多黎各裔,雖然都是黑人移民,但家境優越,和貧民窟的生活並不搭界。巴斯奎特被父母送進天主教教會學校,卻自小反叛,迷戀街頭文化,少年時就頻繁出入位於曼哈頓的各種「地下藝術」俱樂部,如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有名的57、Mudd等,那裡日常聚集著一些先鋒音樂人、歌手和街頭藝術家。

1979年4月29日,米蓋爾·霍爾曼就是在這種聚會中第一次見到了巴斯奎特。

米蓋爾在接受本刊專訪時回憶,他當時24歲,是所謂的概念藝術家,玩音樂也做戲劇。而巴斯奎特19歲,是尚未成名的街頭塗鴉少年。見面後,巴斯奎特和他談論的第一個話題是:想不想一起組個樂隊?於是那天他們就有了自己的樂隊:Gray組合。

「那是一個名叫『CanalStreet』的派對,聚集了紐約大區的一些塗鴉藝術家、嘻哈歌手,也有一些畫廊的簽約藝術家,我是發起人之一。我覺得那是一次有歷史意義的聚會,因為不論流派、不論門類,紐約的藝術家第一次有機會互相認識。巴斯奎特想來展示他自己的作品,他從17歲開始用『SAMO』符號在曼哈頓街頭做塗鴉,雖然在紐約的藝術圈裡還沒有很大名氣,不過大家都已經知道有個『SAMO』,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誰。」

「他只有19歲,但我已經被他超前的思想折服了,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年過四十、環遊過世界的長者,甚至像一個超脫常人的神。很多認識他的人都有同樣的感覺。」

當時的紐約正處於「後朋克」時期,也開始出現NoWave音樂。米蓋爾說:「很多玩樂隊的人本身都是藝術家,他們既畫畫也有自己的樂隊,比如喬治·康登(GeorgeCondo)、羅伯特·隆哥(RobertLongo)等。而在此之前,安迪·沃霍爾的成功向外界證明了藝術之間的界限可以打通,因為他既做電影,又畫畫,同時也幫助地下音樂人做音樂。巴斯奎特周圍有很多朋友在做樂隊,他也想有一支,但又不願意加入別人的樂隊。至於他為什麼主動和我談,我猜測的原因是,我在舞台上看上去應該還不錯。這可能聽上去有些可笑,但當時真是這樣。他在此之前知道我曾在舊金山組過一支搖滾樂隊叫『Tubes』,做電子音樂,也做一些類似於戲劇的演出。他當時已經有『解構樂器』的想法,他想找懂得自己這種想法的人合作。我算是個概念藝術家,所以他選中了我。」

Gray樂隊總共有四個成員,除了巴斯奎特和米蓋爾,還有韋恩(WayneClifford)和尼克(NickTaylor)。和他的繪畫一樣,巴斯奎特在音樂中也渴望表達一種「不存在」、「無知」(Ignorance)的狀態。他們確定了樂隊的首要目標,就是一定要夠新夠先鋒,類似於音樂偶像約翰·凱吉(JohnCage)的做法,也像法國新浪潮導演戈達爾的風格。他們做了一些「解構樂器」的奇怪嘗試,比如米蓋爾把一個帶有很強混響效果的麥克風放在鼓上,再將擴音小軍鼓的膠帶撕掉,製造出反覆、奇怪、充滿破壞性的聲音。巴斯奎特則用金屬銼刀來演奏一把琴弦已經完全鬆弛的電吉他。巴斯奎特在樂隊中主要負責吹奏單簧管和進行音樂合成,是樂隊實際的「領袖」。同時他也仍然繼續塗鴉,製作T恤衫和明信片,然後拿到華盛頓廣場以及紐約現代藝術館的門前出售。他們在Mudd等俱樂部里演出,也受邀到紐約頂級畫廊主人里奧·卡斯蒂里(LeoCastelli)的豪華生日宴會上演出。「每次演出現場,巴斯奎特總是坐在舞台地板上,像個弱小的、孤獨的孩子,背誦著一些詩句。」米蓋爾回憶。

1980年底,巴斯奎特決定離開樂隊,Gray解散了。那年,在一次美術館舉辦的群展「時代廣場展」中,巴斯奎特的作品引起評論界關注,是唯一被《美國藝術》雜誌寫進評論文章的。米蓋爾說,巴斯奎特當時意識到了自己肯定將因繪畫成名而非音樂。離開樂隊後,他專心於繪畫,有了自己的工作室,進入了安迪·沃霍爾的圈子,變成了後來那個「光芒四射的孩子」。

文字原載三聯生活周刊,轉自新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