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全球最大的情色網站「揮刀自宮」事件，讓人記憶猶新。
當時，P站上的1350萬部視頻，猛下架三分之二，只剩200多萬部。
那次自我審查，源起於P站上充斥的大量非法視頻：兒童色情、真實強暴 ······
其中很多視頻為個人用戶上傳，而視頻中的「主角」，常常並不知情隱私被拍，並被上傳。
P站下架這些視頻，讓許多人戲稱其為良心企業。
但是，那些視頻中的「主角」，他們的生活到底會因此遭受何種衝擊？
以一部隱私視頻泄露為切口，羅馬尼亞導演拉杜-裘德拍出了一部神片：
《倒霉性愛，發狂黃片》（以下簡稱《倒霉，發狂》）。
這部今年摘得柏林金熊獎的電影，表面大尺度，內核又相當嚴肅。
看完讓人有如墮雲巔之感！
倒霉發狂的「色情老師」
昏暗的光線，手機晃動的鏡頭。
面具、假髮、皮鞭、蕾絲內衣 ······
閨房中一對男女正在做「不可描述」之事。
粗糙又繪聲繪色的畫面中，男女主各種大尺度，關鍵部位甚至都不打馬賽克。
《倒霉，發狂》開篇3分鐘的「閨房短視頻」，說實話，和P站上的小視頻沒什麼兩樣。
但冷靜下來，你並沒有弄錯，這部電影的確是摘得柏林金熊獎的「藝術電影」。
開場小視頻中的男女是一對夫妻，女主角Emi是一位教師。
她和丈夫的這段閨房視頻，隨後被上傳到網上。
接下來，Emi的生活開始倒霉、發狂 ······
先是Emi的教師身份被曝光，校長告訴她家長要召開家長大會。
被打上「色情老師」名號的Emi，很可能被踢出學校 ······
Emi經過集市時，一個白髮老太太直接對著鏡頭，模仿起Emi在小視頻中的口吻。
這座城市的人仿佛都已經「閱覽」過Emi的閨房大尺度。
Emi告訴丈夫趕緊刪除，但是偏偏「野火燒不盡」。
早有網友保存下來，你刪得越快，他上傳得越快。
這就是網際網路時代的特點：一方面，我們的記憶只有8秒，另一方面，文字、影像一旦上傳至網絡，又幾乎抹不去痕跡。
Emi被這件事搞得相當狂躁，甚至跑去藥店，開了一些鎮靜藥。
在電影的第一部分，導演就這樣用紀錄片般的鏡頭，追蹤Emi在城市中穿梭的身影。
羅馬尼亞街頭的喧囂、司機嘲笑Emi的粗口、隨處可見的消費社會符號 ······
許多隱匿的社會問題，充滿螢幕，仿佛也在不斷地擠壓著Emi的精神空間。
而等待Emi的，是一場更加戲劇性的終極審判（撕逼大會）。
審判「色情老師」
在電影的第三部分，家長召開會議。
還沒等Emi入座，前排家長就罵道：
「她玷污了這所學校！」
校長呼籲大家進行一場冷靜、理性的會議。
可話音未落，一位女家長直接掏出iPad，當眾播放起那段泄漏的視頻！
畫面太過諷刺：一身職業裝的Emi坐在左邊，家長在右邊圍觀起iPad螢幕上一絲不掛的Emi ······
女家長表示「關掉吧！它令人作嘔！」
男家長看得津津有味，聲稱必須要看到視頻「快樂的結局」。
一位男家長聚精會神地觀看視頻
這樣的公開處刑結束後，大家才開始進入正題。
Emi為自己辯護道：這個視頻是個人隱私。
但前排女家長說：她的女兒在男同學手機上看到了那段「淘氣的」視頻，嚇得說未來不敢結婚。
女家長憤怒地對Emi咆哮道：
「全班30個同學，都看過你的私生活了！」
家長顯然認為，私密視頻泄漏已經上升到一個社會公共問題。
但Emi異常鎮靜地回應道：
「這是一個專門的、只有成人用戶才能訪問的網站。」
言下之意，你家女兒看到了，家長和網站就沒有監管缺位的責任嗎？
堪比奇葩說的battle。
毒藥君認為，這場戲，看似是家長在審判Emi，其實是導演在審判座中家長思想里的流毒。
甚至，在審判羅馬尼亞的歷史與現在。
軍官、貴婦、知識分子、牧師 ······這些擁有不同社會背景的家長，因Emi的「性事」齊聚一堂。
他們的有些言論，中國觀眾恐怕早就似曾相識。
比如，對女性性觀念的污名化。
大會上，一位男家長指責Emi在視頻中的某些性行為動作，是「妓女做的事」，污染了她女兒的童真。
她女兒應該在學校接受更高大上的歷史和文學教育，比如讀埃米內斯庫的詩歌。
這又帶出另一個成見，仿佛文學藝術就應該是純潔無暇的，不應該表現骯髒的性。
Emi當即反駁，她不認為視頻中她在做「妓女做的事」，並且背誦起埃米內斯庫的某首詩歌作品。
詩歌內容特別大膽，相當香艷 ······
甚至聽得一旁正在清潔雕像的女保潔員都驚嘆：真粗魯！
家長被啪啪打臉。
這段戲讓毒藥君想到，國內一些讀者對腦癱女詩人余秀華也進行過類似的「蕩婦羞辱」。
余秀華因為在詩歌中大膽寫性，微博上「表白」歌手李健，被一些人大肆攻擊。
當時，余秀華夠剛，直接稱「我就是蕩婦」！
一副面對傻x，愛咋咋地的態度。
他國電影與我國現實，如此神似。
難怪本片導演拉杜-裘德在採訪時曾說：羅馬尼亞和中國其實挺像的。
導演拉杜-裘德
確實，我們都面臨這部電影潛在所揭露的社會問題：
貧富分化、消費社會、網絡暴力、道德審判等等。
拉杜-裘德很聰明地用「性」作為切入口，劃開了羅馬尼亞社會的橫截面。
至於我們在談論性時，到底在談論什麼呢？
正如作家王爾德所說：
"Everything is about sex, except sex itself. Sex is power.」
（生活中的一切都是關於性的，除了性本身，性關乎權力。）
性關乎權力。
本片最讓人意想不到的結局，也是一次關於權力的大反轉。
權力反轉，化身神奇女俠！
舌戰群雄的Emi，會面臨怎樣的審判結果？
家長投票，讓Emi留下來，或者離開學校。
這是兩種可能的結局，導演都拍了出來。
讓人最意外的，導演還拍了第三種結局：
導演直接一個特效，讓Emi化身神奇女俠。
眼見Emi撒下大網，困住家長，再用不可名狀的道具，捅入家長口中，進進出出。
在這個結局裡，權力完全反轉，被審判的emi，將性行為動作，變為戰鬥動作。
完美結束戰鬥後，emi著實出了一口惡氣。
不得不嘆服導演的腦洞，更嘆服他的真敢拍。
其實，這種先鋒的、遊戲的拍攝手法，在本片中非常常見。
比如家長大會的布景就相當魔幻，現代的霓虹光與古老的聖火交相輝映。
光與火打在審判雙方的臉上，也打在羅馬尼亞古老的建築上。
與第一部分的記錄質感形成對比，審判大會充滿了劇場感。
有一個鏡頭是這樣的：Emi的閨房小視頻在鏡頭前景播放，鏡頭後景是古典的、虛化的石獅子。
視覺衝擊力實在太強烈。
還有毒藥君有意略過的本片第二部分。
在這一部分，導演製作了一個 如抖音短視頻流一樣的短視頻大串燒。
裡面用各種二手的影像資料，像寫論文一樣，解釋了上百個名詞。
其中涵蓋的內容，要想完全解釋透，毒藥君估計也就博士畢業了。
還是留待觀眾慢慢探索。
大膽的內容，先鋒的形式。
玩笑的外殼，嚴肅的內核。
大俗。
亦大雅。
對於這樣的神片，看就完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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