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期我們為大家介紹了中醫治療外感及瘟疫方面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十首名方之一——麻黃湯，它主要使用的治療方法是「汗法」，後世稱它為「開表逐邪發汗之第一峻劑」。今天我們要為大家介紹的是同樣在外感和瘟疫方面占有一席之地的另一經典名方——白虎湯。
可能大家還記得，1954年夏天，石家莊地區爆發了流行性乙型腦炎。起初採用西藥抗生素治療均不奏效，死亡率很高。後來老中醫郭可明提出用一藥方來治，並親自治療了31個病人，無一死亡。隨後，各醫院紛紛效仿，使用此種藥方治療乙腦，病人死亡率大幅下降。想必大家都已猜到，這個扭轉局勢的神奇藥方，就是今天要講的白虎湯。
白虎湯出自東漢·張仲景所著《傷寒論》，由石膏、知母、甘草、梗米四味藥所組成。其中論白虎湯證的條文主要有太陽病篇「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等。吳鞠通在《溫病條辨》亦有提及：「太陰溫病,脈浮洪,舌黃,渴甚,大汗,面赤,惡熱者,辛涼重劑白虎湯主之。」
白虎湯功用為清熱生津，主治陽明氣分熱盛，見壯熱面赤，煩渴引飲，汗出惡熱，脈洪大有力或滑數（後人所謂白虎湯四大症「大熱、大汗、大渴、脈洪大」）。方中君藥生石膏，味辛甘，性大寒，善能清熱，以制陽明內盛之熱，並能止渴除煩。臣藥知母，味苦性寒質潤，助石膏以清熱生津。甘草、粳米調和於中宮，保護胃氣、生津，為佐使。若口渴表現突出者，可更加人參以護氣陰，即白虎加人參湯。白虎湯傳統用於治療陽明熱證和氣分熱證，當今多用於治療發熱性疾病，被稱為「寒劑之祖方」、「辛涼重劑」，其應用都建立在「火熱」之上。
大家都知道，中醫治病方法變化多端，總體可歸納為「汗、吐、下、和、溫、清、消、補」八法。不難看出，白虎湯辛寒清熱，其主要治療方法是「清法」。「清法」是指應用寒涼性質的方藥，通過瀉火、解毒、涼血等作用，以解除邪熱的治法。《醫學心悟》云：「清者，清其熱也。臟腑有熱，則清之。」通俗來講，這個清法就好比是救火，救體內之火。溫疫學專著《傷寒瘟疫條辨》中，主張使用清法宣郁泄熱，給邪以出路。宋金時期河間學派代表人物劉完素提出「六氣皆從火化」，治療無論外感熱病、還是雜病如消渴、中風，都主張「宜開通道路，養陰退陽，涼藥調之」，其表達的也是「清法」的觀點。當今，面對許多嚴重傳染病流行，抗生素濫用等現實問題，中醫「清法」在防治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如青蒿素治療惡性瘧疾、砒霜治療白血病、薏苡仁提取物治療肺癌以及中草藥在流腦中的運用，都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在此次國家發布新冠肺炎第七版診療方案的中醫治療部分中，重型之氣營兩燔證所採用的方劑便融合入白虎湯，採用大劑量石膏、知母以清氣分之大熱。目前在臨床上，白虎湯主要用於急性熱病的治療，如高熱、炎症熱、癌性熱，還可以用糖尿病等內科疾病。
吳鞠通在其著作《溫病條辨》中提出白虎湯的四大禁忌證，被後世採用作為白虎湯禁忌之綱領。首先，「脈浮弦而細者，不可與也」 ，即指寒邪在表且正氣不足者禁用，應扶正解表。「脈沉者，不可與也」，若沉而無力者多為腎陽虛衰，如果此時有熱象，是虛陽外越，不可用白虎湯；若沉而有力者多見於陽明腑實證，對此有形實邪的治療應該採用承氣類方攻下，徒以白虎湯清熱，病重藥輕。「不渴者，不可與也」，關於不渴，有兩種可能，一是濕溫病，治療應以化濕為主，另一可能濕熱入營分，治療宜透熱轉氣，均不應使用白虎湯。「汗不出者,不可與也」，汗不出的原因有兩種，一是外感寒邪，鬱閉肌表，汗不得出，另一種是津液耗損過度，無源作汗，兩種情況病位不同，虛實有別，故白虎湯不宜用。
讀到這裡，想必大家對白虎湯有了一定的認識。有人問，傷寒論中方劑常以藥物命名，如麻黃湯、桂枝湯。這個白虎湯的名字從何而來呢？這個大家可以結合上述所講的白虎湯功效主治來看。中醫認為「白虎」為西方金神，成無己《傷寒明理論》中云：「白虎，西方金神也……夏熱秋涼，暑喝之氣，得秋而止，秋之令日處暑，是湯以白虎名之，謂能止熱也。」 以白虎命名，比喻本方的解熱作用迅速，就像秋季涼爽乾燥的氣息降臨大地一樣，一掃炎暑濕熱之氣。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講究天人合一的中醫之道，在每個經方中，都可窺見一斑。
撰稿：王心意 徐浩
美編：劉啟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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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 家 簡 介
徐浩，醫學博士，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現為中國中醫科學院心血管研究所副所長，西苑醫院心血管一科主任，兼任世界中聯心血管專業委員會副會長兼秘書長，中國中西醫結合學會循證醫學專業委員會副主委，活血化瘀專業委員會秘書長等職務。入選第三批全國優秀中醫臨床人才，榮獲百千萬人才國家級人選，科技部中青年科技創新領軍人才等榮譽稱號，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
擅長：中西醫結合治療冠心病、高血壓、心衰、早搏、心動過緩、陣發房顫、心肌炎後遺症、高脂血症、動脈硬化斑塊、心臟神經官能症等；失眠、頭痛、眩暈、咳喘、胃痛、便秘、自汗盜汗等內科雜症及亞健康狀態的中藥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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