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能讀懂這本書的人可能不超過100個

2019-06-29     C1區

書籍千千萬,有哪些你讀不懂但是名聲顯赫的作家呢?

米拉·昆德拉可能得算一位,普魯斯特或許榜上有名,喬伊斯也很讓人頭疼……

但今天,小C要給大家介紹的可不是以上幾位。

而是一位僅靠著《肉桂色的鋪子》與《沙漏做招牌的療養院》兩部短篇小說集,就被稱為與卡夫卡並肩的作家——布魯諾·舒爾茨

他,可以說是最深奧的猶太天才作家,也可以說是最被忽略的短篇小說大師。

布魯諾·舒爾茨

有人說他的作品是挑戰人類智慧與想像力的天書,一座奇蹟與噩夢的博物館,全世界能讀懂他的人可能不超過100個。

余華則在對他的作品深入解讀後說:

布魯諾·舒爾茨與卡夫卡一樣,使自己的寫作在幾乎沒有限度的自由里生存,在不斷擴張的想像里建構起自己的房屋、街道、河流和人物,讓自己的敘述永遠大於現實。

他們筆下的景色經常超越視線所及,達到他們內心的長度;而人物的命運像記憶一樣悠久,生和死都無法測量。他們的作品就像他們失去了空間的民族,只能在時間的長河裡隨波逐流。於是我們讀到了豐厚的歷史,可是找不到明確的地點。

布魯諾·舒爾茨的畫作

當你讀完布魯諾·舒爾茨的作品,最直觀的感受是,居然有人可以這樣突破語言的極限,恐怕再也不會有人像他那樣去寫作。

他的文字絢爛奇崛、盛大隱秘,使用大量奇詭的超現實主義手法,用瑰麗的語言、令人不安的隱喻和不斷延伸的意象堆疊出恢弘的景觀,讓人震撼。

晦澀也好,奇觀也罷,對於喜愛文學的人來說,布魯諾·舒爾茨不應是一個錯過的對象。


  • 不會畫畫的建築師不是好作家

布魯諾·舒爾茨的一生並不傳奇,他出生於波蘭的一座小城。

父親是個藏書家,經營一家衣料鋪。這個鋪子後來為舒爾茨的作品中成為儲藏幻想的倉庫,存放神話的密室。

他學過三年建築,自學繪畫,最終成了一名中學美術教師。

文學,只是他30歲左右想要調劑枯燥生活的一種方式。

布魯諾·舒爾茨的自畫像

舒爾茨生來個子小,體弱多病不說,還很害羞,常被同學們換作「侏儒」。

常年生活在孤獨里的舒爾茨,離群索居,總是被痛苦與幻覺占據。

或許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的作品裡總表現出一種極度緊張的情緒,以及幻想畫家基里柯和馬克斯·恩斯特才具有的那種陰鬱的想像力。


就是這樣小小的身軀里,卻有著魔術師般的想像。

能夠憑著自己的創作,模糊著現實與夢境的邊界,讓人不知置身於何處。

布魯諾·舒爾茨的畫作

美國短篇小說大師艾薩克·巴什維斯·辛格評價舒爾茨說:

不容易把他歸入哪個流派。他可以被稱為超現實主義者,象徵主義者,表現主義者,現代主義者……他有時候寫得像卡夫卡,有時候像普魯斯特,而且時常成功地達到他們沒有達到過的深度

他可能成為一位不錯的畫家,他曾經在維爾紐斯、華沙等地辦過畫展,還自費印過一本名為《偶像之書》的畫冊。

他可能成為一名優秀的翻譯家,因為他將卡夫卡的《審判》翻譯成了波蘭文。

他可能成為一名傑出的作家,畢竟他是J.M.庫切、切斯瓦夫·米沃什、約翰·厄普代克、蘇珊·桑塔格等人眼裡的寫作天才。

布魯諾·舒爾茨出生入死之地

而命運總是那麼充滿未知,1942年11月19日,這位天才竟然死於一場二戰納粹黨衛軍對一群無辜猶太人的掃射之中。

  • 是並肩卡夫卡,還是超越卡夫卡?

《沙漏做招牌的療養院》是舒爾茨兩本短篇小說集之一,出版於1937年,由十三個短篇組成。

書里大量奇詭的想像,實在讓人不得不相信他把陰鬱生活里的色彩全部貢獻給了文字。

以《沙漏做招牌的療養院》改編的電影《砂制時鏡下的療養院》

在舒爾茨的眾多隱喻與意象里,父親所占有的分量很大。

在《沙漏做招牌的療養院》的終篇《父親的最後一次逃走》里,舒爾茨就運用了比《變形記》還有更大膽的方式,來了一次非凡的想像。

在該篇里,舒爾茨提到父親已經「死過好幾次,但還是有所保留」,雖然命喪黃泉,但身影仍在生活的周遭盤旋。

他寫:

父親的形象身影瀰漫於他生活過的房間裡,並開支散葉,形成在某些方面同他極為神似的怪異樹瘤。許多部位的牆紙開始模仿他慣常的神經抽搐,它那阿拉伯紋飾吸收了父親笑容的可憐陰鬱,左右對稱如三葉蟲的石化印記。

父親無處不在,但家裡人已經對他的任何形象都無動於衷。

於是當父親變成一隻螃蟹,被母親在樓梯上逮住之時,出於家庭責任感,他們對父親進行短暫的「飼養」。

就在大家都父親的形態厭惡和羞恥之時,母親把父親扔進了鍋里。

舒爾茨在此寫道:

命運,當它決定以其不可理喻的奇思妙想來影響我們,總有成千上百條詭計可用

結果,本來應該喪命的父親,卻在碟子裡復活了,儘管有一條蟹腿掉落,但父親依然堅持逃亡,直到沒有人知道他的蹤跡。

在這樣極具Cult意味的描寫里,不難看出舒爾茨對父親形象所投注的情感。

父親,往往是苦難者的代言,窮其一生都在居無定所的流浪,沒有獲得旁人,甚至親人的認可。

除此之外,「父親」也可解讀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寫照。

與波蘭先後被奧匈帝國、前蘇聯、德國所控制的命運相似,沒有自主權,讓生死都掌握在他人之手,也對應了猶太人無處安身的境遇。

全世界能讀懂這本書的人可能不超過100個

但舒爾茨依然寄予了一絲美好的幻想,他在故事的最後寫道:

儘管被煮過,而且在半道上失去一條腿,他仍憑藉殘存的力量把自己拖到某處,展開他無家可歸的漫遊之旅,我們再也沒有見過他。

那失蹤的螃蟹,就如同流離失所的猶太人群。當家園失去之後,只能帶著殘缺的身心流亡。

而他們終將去到何處?是找到庇護,還是在流亡里再一次死亡?

舒爾茨,沒有給我們答案。

不知道讀到這裡,你是否有被舒爾茨充滿張力又肆意的想像與隱喻所折服?

《砂制時鏡下的療養院》

1973年,波蘭導演沃伊切赫·哈斯的《砂制時鏡下的療養院》,就是根據布魯諾·舒爾茨的小說進行改編。

一舉拿下了當年的坎城電影節評審團獎,並提名金棕櫚。

在這個光怪陸離的超現實幻想世界裡,電影也再一次還原了那位無限復活又不斷逃走的父親,把舒爾茨的瑰麗夢境全部視覺化進行了還原。

《砂制時鏡下的療養院》

超現實、鄉愁、死亡、夢境、迷幻、記憶、癲狂、鬼魅……

這些所有的交織,讓我們走入了舒爾茨奇異的腦袋裡。

《砂制時鏡下的療養院》

余華曾說:

事實上,一部文學作品能夠流傳,經常取決於某些似乎並不重要甚至微不足道而卻是不可磨滅的印象。

對閱讀者來說,重要的是他們記住了什麼,而不是他們讀到了什麼。他們記住的很可能只是幾句巧妙的對話,或者一個豐富有力的場景,甚至一個精妙絕倫的比喻都能夠使一部作品成為難忘。

因此,文學的歷史和閱讀的歷史其實是同床異夢,雖然前者創造了後者,然而後者卻把握了前者的命運。

而毫無疑問,布魯諾·舒爾茨正是屬於後者那樣,創造出讓人難以忘懷之作的偉大作家。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nA98YGwBUcHTFCnf4nu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