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宋愛香：筆名曉雪、野百合，70後，在山西省長治市上黨區疾控中心工作，醫學工作者，喜歡寫作，曾寫過14萬字的長篇小說《隕落》，在江山文學網站發表。
發芽不在沃土上
一
我是2007年進入現在的單位的，剛進來的時候，負責食品安全工作。自信的我氣勢很盛。
那年冬季，單位更換了領導，我當時還算年輕不怕事，被領導安排做了兩個月的辦公室主任。那時，女兒年幼，是個在讀的四年級學生。辦公室的工作事無巨細，特煩人。
兩個月時間很快過去了。期間，我和愛人都忙於工作，把年幼的女兒留在家中，想讓她自力更生。早熟的她小小心眼裡渴望自由，偷著學會了煮麵條和速凍餃子，就痛快地答允了。
一年一度的數學奧林匹克賽中，一向成績優秀的女兒卻只得了48分，名次落後到了末尾幾名。我生氣了。在我的嚴厲逼問下，女兒交待近兩個月的生活狀況：每日裡，我送她到學校上學，還算努力學習。只是到了最後一節課，就難以集中注意力，心裡跟螞蟻爬似的，考慮著中午回家吃什麼飯，玩什麼遊戲。她每天中午回到家中，匆匆忙忙地瞎胡吃點飯就沉迷於遊戲的王國之中。如此兩個月時間下來，成績一塌糊塗。她生性天資聰明，平常學習、課堂問答倒還說得過去，班主任老師不清楚我的工作情況，就沒有太在意。這次，家長心裡慌，老師也急毛了，趕緊給我打電話，詢問女兒成績後退的原因。
事情很顯然，沒有什麼追究的必要了。我向領導辭了辦公室主任的職務，回到原來的食品科，督促著女兒學習，女兒的成績也逐漸上升了。女兒打小就特喜歡音樂、舞蹈，還學著奧數、劍橋英語。成績剛穩定，又突發奇想，要學習彈鋼琴。鋼琴，對於我們這樣的工薪階層家庭來說，可以說是奢侈品。拗不過女兒的苦苦哀求，就說服當時健在的愛人，陪她去找到彈鋼琴的張老師，試彈一下，看看有沒有彈鋼琴的天賦。
一個周末的上午，天氣晴朗，風和日麗。清晨8:30，我們早早地來到昌盛少年宮，等待著張老師。學音樂的課都是小課，一個小時一小節。正值10點鐘，輪到女兒試彈鋼琴了。我坐在一旁陪著她們。
老師給女兒詳細介紹彈鋼琴的理論知識、學習方法，細細的教著女兒最基礎的指法訓練。女兒在老師的指點下，雖然不太熟練，指法卻好似學彈過鋼琴已滿一年的。老師誇獎了女兒，告訴我：說她有過四年學聲樂的基礎，樂理知識有功底，學起來比別的孩子要容易一些，但是必須勤學苦練，苦練指法，才能成為一名優秀的鋼琴演奏者。女兒忽閃著渴望的大眼睛看著我，期待我的回答。
我的內心也很矛盾，給老師說回家和她父親商量一下，再做打算。老師說：每個家長都希望孩子成才，可是又害怕孩子貪圖業餘愛好而嬉樂無成，花費了大量的金錢、物力，荒廢了正經學業，你的女兒跟著我學習唱歌已經好久了，我相中了她的音樂天賦。只是女兒年齡尚小，沒敢跟她提及此事。今日女兒自己提出了這個要求，希望你慎重考慮一下。
回家以後，我跟愛人細細商量了此事，愛人是一個煤礦工人，掙的都是血汗錢，就有點猶豫。我細心分析了女兒前途的重要性，愛人勉強答應了。女兒高興了，我們的生活由剛剛的小康之家又落後到入低檔次層面。
女兒喜歡鋼琴那恬靜的聲音，它使人仿佛置身雲霧中。剛開始練的時候，她喜歡單手彈，彈著不煩躁還覺得好聽。奏鳴曲那歡快的節奏使得她沉浸在那音樂當中，氣宇悠揚的琴聲自她的手中緩緩溢出，眉宇間透露著望不穿的空靈，如墨的青絲隱隱划過淺色的朱唇，收穫的喜悅給她帶來學習的動力，她陶醉在美妙的琴聲中享受鋼琴的樂趣，在勤學苦練中享受著成功的快樂。
女兒在鋼琴、聲樂的陪伴中，開心地渡過了小學生活，又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長治市城區實驗中學讀初中。
二
因為家庭住址不在實驗中學所屬的片區，女兒經過了一次入學前提前招生考試，課題竟然是她熟練掌握的奧數題目，女兒以優秀的的成績考入，並進了該校最優秀的班主任——常老師的班級。耳聞常老師待人忠厚誠懇，處事幽默風趣，講課方法靈活有趣，課堂上最擅長的是自由交流、語聲喧譁而又井然有序，不像一般老師那樣要麼惜字如金，要不老夫子氣震耳欲聾、一吼震課堂，是深得學生家長喜歡的老師。
初一期中考試即將進行，女兒沉浸在積極備考狀態，一切事務推後。我在疾控中心挑選了比較清閒的工作，專職照顧女兒，家庭的生活歸於祥和平靜。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2011年4月17日，愛人剛調入縣三元分礦工作，任洗煤廠長，工作繁忙，星期天也不休息。不知為何，臨出門時愛人很是猶豫，跟我打了三次招呼：開始跟我說，「我走了」！我在朦朧中，簡單「哼」了一聲；他慢步到了家門口，又返回來說了句：「今天不是我的主班，我九點多就回來了」，我還是」嗯」了一聲，轉過臉又睡著了；些許時間過後，耳邊又傳來愛人囁喏的話語：「我會儘量早點趕回來的，不是說好陪你買衣服的嗎？我一定回來！」
我納悶了，這是怎麼了？一向果斷決絕的愛人怎麼變得婆婆媽媽的！我就說了句：「要是不上班，你就進來躺一會，女兒補課在九點多呢，今天星期天，休息一天不好嗎？咱們中午正好出去吃點飯，陪女兒輕鬆起松！」
愛人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噢，好吧，我一定早點回來！」才依依不捨地走出家門。
受到打攪後，我莫名的煩燥，叫醒熟睡中的女兒，簡單吃了點飯，送她去街對面補初一的數學課。走在送孩子的路上，突然響晴的天空烏雲密布，狂風驟起，為數不多的大大的雨滴砸在路人身上，感覺生疼生疼的。我情不自禁的地罵了一句：這鬼天氣，又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呢？老天保佑我們全家平安吧！還有意地雙手作揖祈禱著，被女兒看見了，笑我封建迷信呢。
跟女兒說笑著走著，突然接到愛人的電話：「你在哪裡？天變了，不要開車送女兒，走著去吧！我聽見煤場子那邊亂糟糟的，我去看看，一會就回到家了！」
「你開車走的，我開什麼車啊？下雨了，趕緊回辦公室呆著去！」電話一下子掛斷了，我的心霎時空了。再撥打愛人的電話，卻一直通著，無人接聽。
送走女兒，返回家中，一個人開始打掃衛生，清洗這周換下來的衣物，只覺得心裡邊空落落的，沒著沒落的樣子。
沒想到，一直到中午打愛人的電話還是不通！跟女兒吃著米飯簡單地聊著天，女兒說我怎麼有心事的樣子。我笑了笑，吃完飯沒精打采的躺在沙發上小憩一下。結果就平靜的睡過去了。女兒也在自己的臥室午睡了。
大約3點鐘，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我，是妹夫和礦上的領導急匆匆的來到我家，告訴我愛人的腿受傷了，接我去醫院。
我感覺到好像發生了什麼意外的事，一下子蒙了，害怕嚇著女兒，渾渾噩噩地交待女兒看好家，急忙跟他們走了。這一去，得到的卻是愛人意外離世的消息，我仿佛看見愛人開著車急匆匆地往家趕！
我「呀」的一聲，暈過去！恍惚中看見彈鋼琴的女兒，突然感知了什麼似的，有節奏的琴聲霎時變得鏗鏘有力，它使人充滿力量，仿佛平靜的湖面上，被指腹敲起的一個個音符，墜落，盪起的一陣漣漪，卻震撼著聆聽者——我的心。
突然，琴聲嘎然而止，萬物又歸於始，愛人永遠的離去了！
三
一個多月過去了，愛人終於入土為安！我和女兒，還有年邁的父母親回到了長治的家中，面對空蕩蕩的家、栩栩如生的遺像、愛人的遺物，我抱著女兒痛哭流涕，父母親也老淚縱橫。堅強的女兒沒有掉眼淚，她安慰著我和兩位老人，厲聲說道：不要哭，有我呢！我已經長大了，我會好好學習，找到好工作，好好孝順你們的！
女兒艱辛的三年初中生活開始了。她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從優秀生變成了差等生。常老師告訴我：你女兒經受了嚴重打擊，在學校看似穩穩噹噹，其實心不在焉，不要怪孩子，給她點時間，她很堅強，一定可以挺過去的！
為了早日從悲痛中走出來，我把愛人用過的遺物收拾到了地下室，在實驗中學附近租了一院房子，跟父母親一起，暫時離開了傷心之地，只想著陪女兒開心每一天。我和母親不分颳風下雨，每天至少一個人溜達著去校門口接送女兒上下學。
我無望了，心疼女兒的無辜，那無法排遣的壓力和悲傷，怎麼辦？心存幻想的我，毅然決然地花費了巨額錢款給她買了一架星海牌鋼琴。買琴的那天，我約張老師一起挑好了琴，趁著女兒上學的空檔搬回家。放學回家的女兒看見了嶄新的鋼琴，高興的笑了。這是愛人去世後女兒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我看著女兒笑了，我也笑了。
初中生活在女兒的懵懂狀態中度過了。她一味沉浸在對父親的思念之中，每天強裝笑顏，用琴聲抒發對父親的愛戴，用筆記錄著自己的心路。她喜歡上了文學創作，寫了許多滴血的詩歌、散文，但都壓在了箱底，卻從不讓我看。就這樣，渡過了漫長的三年初中時光。
每到星期天，我們會回到自己的家中，我們沉默著陪女兒。一到深夜，女兒的琴房就會傳出琴聲，叮—叮—咚—咚—，餘音繞樑之感於耳不絕，這是一次心靈的滋潤，我有點情不自禁，在心裡默默為她合拍，我也化成了一個音符，隨她飄起來了，飄得很遠很遠……
四
女兒中考的成績可想而知，沒有考上一流名校。幸好當時的制度不是很嚴，愛人的朋友幫我把女兒送進了長治市一中高一普通班。當時，朋友握著女兒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姑娘，你要珍惜這次機會，努力學習，考一所好大學，以告慰你父親的在天之靈！」
堅強的女兒這次流下了激動的淚，沉穩地點點頭，說：「感謝叔叔，我一定不負眾望，用優秀的成績告慰我父親的英靈！」
緊張的高中生活開始了。由於學校在家對面，女兒上學相對方便。我們搬回自己家中，一切都回歸平淡、寧靜。
高中的學習是無法形容的緊張。女兒終於從悲痛中走了出來。她日夜苦讀，經常是我睡醒一覺了，女兒臥室的燈還亮著。我睡眠本身不太好。有時候會躡手躡腳地過去看看她是睡著了，還是在學習。
看著女兒刻苦學習的勁頭，我二話不說，工作上找了個輕鬆的差事。每天母女倆相對無言，時間就這樣悄悄地過去了。很多次看著女兒不睡覺，我就躺在客廳的沙發上陪著女兒，由於怕吵著女兒，就無聲地聽著電視劇，經常朦朧中就睡著了。每次都是被女兒喚醒，然後母女倆一起洗漱上床入眠。一夜才能睡得安穩！
女兒真的很努力，高一上半學期她的成績全班前十名。等到第二學期，她以優異的成績被評為三好學生，並被列入班委成員。熟諳人事的女兒害怕班級事多耽誤學習，委婉地推了。就這樣平穩的渡過了兩個春秋。
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到了高三前半學期，決定高考科目的時間到了。女兒想考大文大理，上一流的大學，安慰所有活著、過世的親人。我卻有不一樣的想法。
女兒的成績還算優秀，不過這是在差等生中來說。她畢竟普通班的一員，距離特優班的學生，那就相差千里之遙了。而且女兒的自尊心極強。若一次考不上，害怕因為她思想負擔過重而出現意想不到的結果。女兒這些年，煩惱時候、高興時候，唯一的愛好就是彈鋼琴，好像在跟一個老朋友絮叨談心，鋼琴彈出聲音如泉水，行雲流水般從指間傾斜而下；鋼琴聲如山澗小徑，婉婉蜒蜒、百折千回；鋼琴聲是心聲，它詮釋著彈奏者內心的波瀾起伏和心路歷程。
我建議女兒考藝術類院校，那樣數理化不用太高分就可以走一所理想的一本院校，以圓女兒的大學夢。
沒想到，女兒早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害怕我不同意，畢竟一個人掙錢少，沒有這個經濟能力，就不敢說。一聽我的建議，女兒激動地跳起來，抱著我親吻我，熱淚盈眶，高興地說：「媽媽，我愛死你了！我沒想到你會同意我考藝術類院校。我早就想考了，只是不敢說出來！媽媽，我愛你！」
就這樣，女兒大半年沒有睡過一個懶覺。每天早晨五點就起床，去到烈士陵園集訓，跟學藝術的同學們冰天雪地里，練聲、吸氣、喊嗓子。我偷偷去看他們：每個人模仿戲曲中的手勢，「咿咿咿呀呀呀」的喊嗓子，陵園裡學太極拳和跳廣場舞的音樂聲，都不及他們的練嗓子的曲調優美怡人！
緊張的集訓，並沒有改變女兒練鋼琴的習慣。不管練習多麼累，總會抽出一個小時的寶貴時間，彈奏一曲。那時，嫻熟的技藝初練成，悠悠揚揚，一種情韻令人盪氣迴腸，流暢激進的樂曲中飄蕩著高考必勝的決心……
五
前半年的高三生活馬上結束了，到了年底，藝術類學生統一到省里參加提前招生。女兒興高采烈地跟隨藝術老師到了省藝術學校參加了為期一周的考試。我在家中急切地盼望著。
女兒回來了，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她達線了！就是說順利通過了藝術類專業考試。只要高考達一本線分數，就能順利考入一本院校！
達線了，接下來去省城參加各藝術類院校提前招生，大概得住一個月的時間。剛好春節假期，我在家休息，就請假陪女兒去省城一游。
正月初八，我和女兒坐著大巴車，直奔省城而去。
省城的正月真熱鬧，來得早，我和女兒找好賓館，安置好後，就進入了校考前的籌備中。
打聽著到了省藝術學校門口，人山人海，到處車水馬龍，空氣傳來一陣陣的喧鬧聲。高樓平地起，整齊如一。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匆匆。那是時代驕子們前來完成心愿，望校園內外，人頭攢動，一片大好！
我們每天忙著查看那個學校有音樂的專業，排隊、報名，找老師考前加急培訓，簡直不亦樂乎。
終於結束了，由於女兒初中階段的不開心，中斷了音樂的學習，所以沒有拿到像樣的高校的通知。我勸她說：沒事，咱們學科成績好，一定能彌補專業分數的不足，考取理想中的學校。
為了讓女兒開心，我用了兩天時間，帶著女兒到大商場、太原市動物園溜達。整個城市喧擾而繁華，這裡高樓林立，街道上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人群，像潮水，霓虹刺眼，燈火恍惚，亦幻亦真。女兒驚訝於省城的繁榮似錦，發誓道：我一定努力考取好學校，將來帶媽媽來大都市生活。
第二天，我們來到太原市動物園。動物園在郊區很遠的地方，一進入動物園邊界，熟悉的田野氣息迎面撲鼻而來，使勁一吸，好清新、好純潔的春天園林景觀！
走到動物園的售票處，人真多，我們排隊買票後才能進入動物園。太原的動物園裡面不只是動物的居所，也可以說成是動植物園！
一路上許多動植物坯在人工設計的土堆上，剪好形狀的迎春樹上，精彩絕倫、美不勝收的飾物琳琅滿目，女兒驚呆了，我也看得目不暇接，恨不得多長几雙眼睛、幾雙手和腳，來走遍動物園的各個角落，看透園內所有花草樹木、動植物，把絕美的風景盡收眼底，一覽全天下！
向裡面走，有許多的盆景、木雕、戲劇人物圖畫展、革命老前輩解放太原的歷史記錄、人物傳記。當然最吸引女兒的還是那可愛滑稽的小猴子、展翅開屏的孔雀、自由飛翔的鴿子、兇猛殘暴的東北虎、森林之王非洲獅子！女兒長大了，笑的矜持得體，改變了從小就笑不露齒、說話就臉紅的老毛病！
動物園裡有兇惡的獅子和老虎。它們懶洋洋的趴在籠子裡，似乎已經沒了野性，只等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動物園裡還有一對梅花鹿，它們有一對漂亮的角，身上還繡著斑斑點點的花紋，很是可愛。
結束了快樂的動物園之游，我用手機給女兒拍下了許多珍貴的照片。有兩張我跟女兒的合照，是請別的遊客幫忙拍照的。照片中的我和女兒都笑的無比燦爛，永遠保留在我的記憶深處。
返回家中，踏入校門，女兒再次進入了高考前的備戰狀態。
高考前一晚上，洗漱結束的女兒，給爸爸的遺像鞠了個躬，正襟危坐，彈起了優美絕倫的樂曲，節奏時而低緩時而急促，跌宕起伏，連綿不絕，餘味雋永，好似高空跌落的一團在大氣即將擁抱它的時候，卻摩擦消損，只化成點點滴滴，浸潤女兒的心，也融入了我的心！
第二天就要高考了。我跟女兒早早吃了晚餐，洗漱後睡了。
原本睡眠不太好的我，睡得很香很甜。熟睡中，愛人飄然而至，還是那麼的年輕帥氣，那麼的笑意盎然，沒有說話，只是體貼地給我壓壓漏出被褥的腿腳，給我壓好被角，坐在我的床前，默默盯著我的臉龐，眼裡滿是柔柔愛意。坐了許久，感覺天快亮了，他忍不住伸手柔柔摸著我的臉龐，我驚醒了。一下子睜開雙眼，愛人已不見，剩下我淚濕滿襟！
我急忙起床做飯，準備送女兒參加高考。女兒聽到我起床的聲音，也趕緊起床洗漱完畢，我們就出門了。
女兒考試的地方是長治市第十六中，我已經來看過考場了，駕輕就熟地來到學校門口，目送女兒進入考場。在門外心急難耐的期待著女兒順利通過考試，以免受復讀之苦。
六
難熬的高考衝刺終於結束了，揪心的等待更加難耐。我跟女兒說好，一起去青島遊玩，帶著媽媽踏上了開往青島的專列。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來到了大海邊，看著洶湧澎湃的大海，遠處看像一面藍色的鏡子，近看卻波濤洶湧，女兒驚呆了，高興的狂呼：我來了！我愛你，青島的海！
她瘋狂地沖向海浪，跟海浪接吻、擁抱大海，投入海洋的懷抱。她撿著貝殼、摸著海藻，玩著蝌蚪、白色的海魚，發泄高考之後的壓力。
在海邊，我攙扶著媽媽，站在海邊的岩石上，默默地觀海。海面上，遊客們坐著遊輪，帶著夏涼帽，女士們穿著裙子隨著海風飄逸，男士們拿著望遠鏡望著海的另一面。我看著蔚藍的大海，突然想起愛人在世時候曾經信誓旦旦地說：女兒，高考過後，我們一起去看海，去海邊盡情地游泳.....
孩子們喧囂的嬉鬧聲也干擾不了我的思緒。我向遠方眺望，依稀看見愛人和我拉著女兒向大海的深處游去。一家人歡歡喜喜的說笑打鬧著，女兒高興地叫著「爸爸、爸爸」，一忽兒，愛人甩開我們，大步向海中央走去，一步一回頭，笑著笑著，突然淚水湧上眼眶，瀟洒地揮揮手，沒留下一句話，消失在遠方波濤滾滾的海水深處......
我的眼淚不由的浸濕眼眶，怕媽媽和女兒發現，趕緊用手揉揉眼睛。媽媽看見了，問我怎麼哭了？我簡單回答說：被風沙迷了眼。
我們在海邊玩了一整天，天黑了，才回到旅行社。第二天就要回去了，媽媽累了,早早洗澡睡下了。我跟女兒出去沙灘上玩。因為女兒高一時期有點抑鬱，我請他們學校的心理老師給她做了半年的心理輔導，老師用的是堆沙盤的遊戲。女兒自此便喜歡上堆沙盤。
我坐在沙堆上，靜靜地看著女兒在堆沙盤。她先用細濕的沙子捏了一個短頭髮的中年婦女，又捏了一個中年男人，最後細細地捏了一個穿裙子的小姑娘。她又用泥沙做了一個初具規模的小院落，嘴裡嘟囔著：爸爸媽媽，我給你們蓋了新房子，咱們回家吧！就把三個泥娃娃擺進小院落里，還簡單地捏了圓茶几和三個小椅子。然後拍拍手說著：「爸爸，我跟媽媽回旅行社睡覺了，讓他們陪著你，不孤單喲！」
她站立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塵，告訴我：「我們回去吧，我給爸爸安排好了！您不用擔心了！」
第二天，我們跟隨旅行團去參觀了青島海底世界。淺海是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生物沐浴在光亮溫暖的海水中；奇妙的小魚漫遊在絢麗的珊瑚叢中，奇異可愛的貝類、海星、水母以及各種顏色的海草，在波浪涌動下翩翩起舞，構成一幅美麗的圖畫。
在那裡，我們體會了大自然的神奇，體會了人與大自然的親密接觸的整體性。走進鯨豚表演館，我們就仿佛走進了夢幻般的清涼世界。表演早已開始了，正好碰上訓練師騎著海豚，邀請遊客們和海豚合影。大膽的女兒迫切的靠近一隻不太大的海豚，與海豚親密的接了個吻，照相機里拍下了珍貴的一幕。
為期七天的青島之旅結束了，我們乘坐原來訂好的專列往家返。晚上十點多，睡夢中的女兒被電話鈴聲嚇醒了，是藝術老師的電話，告訴女兒：她被西安美術學院音樂教育專業錄取了，是一類本科！
女兒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媽媽，我考中了！我被西安美術學院音樂教育專業錄取了！
整個車廂的人們都被女兒的尖叫聲驚醒了，每個人都興奮了，為了我們母女倆艱辛的遭遇，為了女兒三年艱苦的付出得到了收穫！
最後，我、我媽和女兒，抱成一團大聲哭了，這麼多年來，女兒第一次痛快地失聲大哭......
安靜下來的深夜，我和女兒相互擁抱著，體味著喜慶過後的餘歡，品嘗著久違的溫馨，異口同聲地哼起鋼琴曲「我的爸爸」……..
事實上，女兒的曲折成長就是一首抑揚的鋼琴曲，這音樂將永遠儲藏在母女的心間，一生一世，永不停息……
一棵小草長出了嫩芽，一片沃土在經受了風雨的摧殘後一度破爛不堪；隨著春風吹拂，嫩芽在春雨的滋潤下再展風姿，乘風破浪，茁壯成長，終於學有所成，步入大學的校園。
我真心地祝願女兒在今後的人生路上一帆風順，披荊斬棘，踏上輝煌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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