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韋斯頓(Edward Weston),《抽水馬桶》,1925年
自從杜尚那震驚世界的《泉》橫空出世之後,眾多藝術家開始紛紛效仿這一藝術形式,「廁所藝術」隨之誕生。那麼,廁所和藝術到底有什麼關係?藝術家如何以廁所為媒介進行表達?
Laurie Simmons《1st Bathroom/Woman Standing》,1978年
廁所在歷史上似乎從來就不是一個能「登大雅之堂」的場所。自古以來,生理常識以及文化的薰陶無疑讓人聯想到排泄物是不衛生的,供人「方便」的廁所自然也成了骯髒的代名詞。在更多場合,我們甚至會以「衛生間」、「洗手間」、「盥洗室」等聽起來更「文明」的詞語來指代它。
馬丁·帕爾《Hong Kong》,2013年
然而,廁所又是那麼貼近生活,肩負了為人們解決最基本生理需求的重任,真可謂「你去或者不去,它都在那裡」。可如此「不入流」的話題為何偏偏能夠獲得藝術家們的青睞,吸引他們以此作為媒介進行創作?
藝術大師馬塞爾·杜尚
馬塞爾·杜尚《泉》,1917年
1917年,馬塞爾·杜尚(Marcel Duchamp)從商店裡購買了一隻男用小便池,將它倒轉並署上了他的化名「R.Mutt」。該作品以參展的名義被送去了當時號稱思想最開放、接受任何藝術作品的美國獨立藝術家協會,卻也被無情地拒之門外。保守派在這次鬥爭中獲得了勝利,但杜尚對現成品——特別是小便池這一污穢象徵的運用顛覆了傳統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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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小便池致敬 」
John Baldessari《Repository》,2002年
杜尚對藝術形式的重新定義旨在向世界提出疑問:到底什麼是藝術品?藝術的界限在哪裡?生活與藝術之間的距離有多近?《泉》的橫空出世甚至可以說是改變了這個世界對於藝術的認知。這也引得一派當代藝術家以重塑的方式來向這位大師「致敬」。
奚建軍《杜尚盆》,2014年
1992年,中國藝術家奚建軍和蔡元在泰特美術館現場對著《泉》撒尿的激進行為在藝術圈留下了濃厚又「有味道」的一筆,成功地撕開了作品被過度解讀的包裝並解鎖了小便池真正的使用功能。
2014年,奚建軍對《泉》進行再創作,兩米高的鏡面小便池《杜尚盆》反射著周圍的景象。它不僅是藝術家對於「杜尚精神」的致敬,也是一場個人與歷史的對話。
Mike Bidlo《NOT Duchamp,Fountain》,青銅,1998年
Sherrie Levine《Fountain(Buddha)》,青銅,30.5×40.3×45.7cm,1996年
同為熱衷於復刻經典之作的藝術家,Sherrie Levine與Mike Bidlo都採用了與原作不同的材質來重現這件在藝術史上有著深遠影響的作品。其中,Sherrie Levine更是對材料以及作品外觀進行升級與精細加工。這一行為改變了《泉》的原始意義,將杜尚作品中的「非藝術」重新轉變成了一件經過精雕細琢的「傳統」藝術品。
藝術家Richard Gabriele將杜尚的《泉》變成了迷你高爾夫球場
在杜尚眼中,小便池是日常生活中唾手可得的「現成品」,而人們對其「污穢」的固有印象更是為它蒙上了一層戲謔的色彩,因此被用於對抗傳統藝術美學。自此以後,眾多藝術家紛紛借用了小便池這一符號,不僅僅是向其寶貴的藝術價值與歷史意義致敬,也是帶著原作中那份獨特的想法與創新精神向前邁進。
約翰·艾薩克斯(John Isaacs)《恩戈羅戈羅》,陶瓷,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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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偏愛馬桶? 」
Antuan《Estado de Satisfacción(State of Well-being)》,2003年
然而小便池並非「廁所藝術」的唯一代表。作為「競爭對手」,馬桶在廁所藝術中也占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近年來,馬桶這一符號頻頻出現在藝術作品中,這引起了大眾的疑惑:當代藝術為何也偏愛馬桶?
莫瑞吉奧·卡特蘭《美國》,2016年
還記得2016年紐約古根海姆博物館裡那只可供參觀者使用的18K金馬桶嗎?這件名為《美國》的作品出自義大利藝術家莫瑞吉奧·卡特蘭(Maurizio Cattelan)之手。沒錯,就是最近那位將香蕉賣出15萬美元的鬼才。
作品《美國》打破了傳統藝術中觀者與作品的界線,為每位到訪者提供三分鐘的如廁時間。藝術家通過作品諷刺的是美國過度的物慾與貪婪——在本能的生理需求面前,人人皆平等。
薩拉·盧卡斯《Is Suicide Genetic?》,1996年
薩拉·盧卡斯《Human Toilet Revisited》,1998年
而另一方面,從英國藝術家薩拉·盧卡斯(Sarah Lucas)的《Human Toilet Revisited》到莉莎·利維(Lisa Levy)的《藝術家低調地在場》,馬桶象徵了人最為脆弱的一面。
莉莎·利維《藝術家低調地在場》,
2016年
在行為作品《藝術家低調地在場》中,藝術家全身赤裸地靜坐在馬桶上,邀請觀者進行對視。她將裸體從性的象徵意義中剝離,以一種低下的姿態,也可以說是人類最不堪一擊的形象展現在公眾面前,為的是抨擊當代自負自大的藝術風氣。由此可見,馬桶以自身獨特的象徵意義為藝術家提供了創作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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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審視廁所的作用 」
馬丁·帕爾《The Gentlemans Toilets at Byblos Nightclub》,1999年
同時,廁所這一日常場所被當代藝術從原有語境中解放了出來,並賦予了另類的視角。藝術家們試圖從廁所原本的意義及功能性出發,對社會現象進行揭露和批判,從而喚起人們重新審視它的作用,那就是其作為一種藝術媒介的可能性。
張洹《十二平方米》,演出現場,1994年
1994年,藝術家張洹在身上塗滿蜂蜜和魚腥,在僅有12平方米的鄉村公廁里赤裸地待了一個小時。期間,蒼蠅不斷粘上他的身體。他希望以這種極端的方式來揭示社會底層惡劣的生存環境與人們在社會下所承受的重創。此時,骯髒的公廁是這個不堪社會的真實寫照。
六年後,藝術家崔岫聞通過抓拍的方式記錄了北京某豪華俱樂部廁所里形形色色的女人進出、補妝、交談的情景。這一次,洗手間仿佛變成了社會百態的縮影;它既是公共的,也是私人的。
崔岫聞《洗手間》,視頻截圖,6分12秒,2000年
現成品藝術與概念藝術的出現讓我們開始重新審視日常生活中唾手可得的物品以及它們所蘊含的象徵意義,生活與藝術的聯繫越發緊密。傳統意義上「上不了台面」的廁所也成為了當代藝術家創作的一大主題,或博人一笑,或引人深思。
在人們愈發願意去打破藝術尊卑觀念的同時,我們不禁暢想:下一個顛覆式的題材會是什麼?
[編輯、文/雪然]
[本文由《時尚芭莎》藝術部原創,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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