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神作「小丑」論窮人該死嗎?

2019-11-30     神的電視機

假使2019年只能看一部電影,


那麼從各個緯度打量,


這部「內/地/網盤上映」的《小丑》


絕對是無數影迷的首選之作——



市場影響層面:


頂著DC王炸反派頭銜和起源標籤問世,


僅投資5500萬美元製片成本的本片,



在北美本土及全球43個國家和地球的海外市場上,斬獲10億美元票房(多國地區仍在上映中)



華納公司史上和近年電影界凈利潤最高的項目。




獎項口碑上:


它是首部入圍「歐洲三大電影節」並成功斬獲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最高獎金獅獎(最佳影片)的漫改(漫畫改編)電影。


導演兼編劇托德·菲利普斯與小丑飾演者華金菲尼克斯領獎圖


與今年斬獲坎城國際電影節金棕櫚(最佳影片)大獎的另一部現象級影片《寄生蟲》一樣,


《小丑》聚焦的主題同樣是階級暴動


而兩部作品之間又貫通互為表里關聯,


即:


最終以「底層殺貴」收場的前者,


飽嘗過「窮人該死」理論的後者。


《寄生蟲》


而揭竿而起,成為反社會首領的「小丑」,


是暴怒行兇,後又苟且偷生鑽地潛逃的「寄生蟲」的最極致形態。



如果說,前者是一出雅俗共賞的好故事


那麼,後者則是一部教科書般的好劇本


有很多影迷看完《小丑》說不出哪裡好,


也有許多影迷大失所望看不出好在哪裡。



今晚,我們就來從劇本到角色漫談解析,


神作究竟神在哪,深刻在哪——


《小丑》

Joker



對於我們這代影迷來說,


每個人都在青少年時代邂逅了《這個殺手不太冷》中:


「人生總是如此艱難,還是只有童年如此?」的倒錯式疑問(不同於戲劇中的主角,我們絕大多數人的童年時光是安穩無憂的)



而當我們長大成人,走向社會之後,


便以親身的「社畜」(社會工蟻,上班族自嘲稱謂)遭遇試驗《小丑》中的拷問,


「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如果我沒瘋,


平民底層出身的我們,為何時常在無數的資源分配和機會渠道面前,對所得晉升,感到無力,失望,甚至痛苦?


如果不是世界瘋了,


那麼為何無論窮人還是富人,現實還是網絡,都在迷信且真實上演著「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的時勢現狀?



帶著疑問,歡迎來到片中小丑亞瑟·弗萊克(Arthur Fleck)的世界。


那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那是一個富可敵國的企業家試圖從政,


卻跳脫不出「狼性競爭」思維「肉食者鄙」眼界,


不談保障教育,不談晉升渠道,


只認窮人之所以窮就是不努力的世界。


片中,接受電視採訪,身為哥譚市首富,日後蝙蝠俠父親的托馬斯·韋恩如是說道:



而一個有良心的政fu,不在於為其企業家創造多少利好條件,指望其拉動經濟數據,


而在於在取之於民的同時,


回饋多少基礎建設和保障,


對底層人,邊緣人,提供多少持助和關懷。


顯然,亞瑟所生活的社會缺少這些,


身為一名有精神障礙疾病的人,


亞瑟定期接受心理輔導的公益站被裁撤,


於是他從糾結著輔導和用藥是否有效,


到乾脆被斷了援助,


仿佛就此在告訴你,


行了,你不需要,因為你是沒價值……



就像亞瑟在日記中寫道的那樣:


「患精神病最糟糕的是,無動於衷的大家都期待你老老實實的裝作沒病」


於是,病患人從半瘋到被逼瘋。


日記中的這句原文


俄羅斯網友將這句台詞製成塗鴉牆


那亞瑟生活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世界?


簡單列舉來說: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轉嫁剝削的世界,


是一個受壓迫者群體相互碾壓的世界,


扮小丑謀生的亞瑟,


被一群街頭小混混無故群毆,


生動詮釋了「我動不了權貴,我還虐不了你?」的底層畸形發泄心態。



而即便在小丑演員公司內部,


他們這群「臭九流」之間也要分個高下,


其中的侏儒者從外型到待遇,無疑都是處在最低的那一個,


甚至連備受排擠的亞瑟,


也在同事嘲諷侏儒時,合群捧場假笑,


從這一點上可見「賣笑不僅是工作,也是保護色」的亞瑟,實則也很世故,也是剝削鏈上的一員,這是一個易被忽視的細節。



而其中身材壯碩的光頭


是小丑之中最具話語權的那一個,


也正是享受大哥姿態的他,


借予了亞瑟那把闖下大禍的防身



出活為醫院病童表演時,忘情的亞瑟當場掉落槍枝,


結果被毫無義氣的光頭,在老闆面前供認出賣,丟掉飯碗。



同時,也這把槍正是打響了哥譚市的階級暴動序幕——


亞瑟在地鐵上無辜招致三位金融男群毆,


身心都到達爆發臨界點的他,


掏槍自衛,先是殺死其中兩位,


又仿佛自出生以來,


首次體驗到反抗滋味與霸權魔力一般,


難以收控的追殺擊斃了另一位逃竄者。



此案引發轟動報道,以日後蝙蝠俠父親老韋恩為代表的精英和主流階層,痛心疾首,公開譴責暴徒仇富。



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底層,


仿佛找到了發泄口,視「小丑裝扮」的行兇者為先驅,一時之間戴上致敬面具,湧上街頭以示擁戴。


於是,亞瑟有生以來,也首次體驗到存在的感覺。



這註定是一場案件主角身份對調,


便不會引起波瀾的新聞——


試想代表與掌控在精英階級手中的媒體,


是更願意大肆報道和控訴「三個金融男殺害一個街頭工作者」還是相反的片中現實呢?



當然,夢寐以求的存在感,


不足以使得本性善良的亞瑟,


徹底黑化成日後兇狠瘋狂的小丑。


他還差一個幻滅的過程,


一個身份誤會名號諷刺——


作家張愛玲曾說過這一句極富爭議的話:


「正經女人雖然痛恨蕩婦,其實若有機會扮化妖婦的角色,沒有一個不躍躍欲試的」


同理,《水滸傳》中被逼上梁山的好漢們為啥最後起義失敗?


因為,當初的帶頭大哥被招安賜官


理論延續到本片,當亞瑟從曾在韋恩家族中工作過的,患有妄想症的母親那裡,發現自己疑似是老韋恩私生子(日後蝙蝠俠同父異母哥哥)時,


狂喜不已的他自認為是:


「流落民間的太子」,


如此一來,換做誰,想必都不會在意「底層英雄」的頭銜,並自覺劃清界限。


試問古今中外有幾個革/命/家/革自己的命?



然而,亞瑟在與老韋恩相認之時,


不僅得知一切皆是母親幻想的事實,


更得知他並非母親親生,自己只是棄兒的身世。


瞬間,他的世界分崩離析,


原來自己前半生不僅時刻充滿痛苦更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至此,母親給她取的兩個名字簡直諷刺至極——


大名:亞瑟·弗萊克(Arthur Fleck)


小名:快樂(happy)


在歐美國家,除了耶穌與亞當,


最廣為人知的男性名字就是亞瑟,


因為流落民間的亞瑟王推翻篡位叔叔的統治,重掌王權的傳說。


一個受盡嘲諷,意淫一場的底層瘋子叫亞瑟不諷刺嗎?


小名:嗨皮,可他真正的快樂過嗎?


母親教導他要裝出笑臉,帶給人間歡笑是他的使命


或許他短暫有過快樂,


那就是在電梯邂逅女鄰居那段,


對方是唯一一個逗過他的人,


這對於一個以扮小丑工作靠逗別人維生的人來說,還有比這更溫暖的舉動嗎?



然而,接連的大起大落使得亞瑟體內的小丑覺醒,


他殺害了令他活成笑話的母親,


殺害了對他虛偽示好吆五喝六的光頭,


同時,也真正看清了善惡的邊界——


他放走目睹他殺人,真心待他的侏儒,



試想一下,一部電影中,因生理缺陷處於故事中,最最底層的角色守住了人性最最純良的底色,


不禁讓人思考,人到底弱到什麼程度,才是無公害的?


因為人們不會將其視為對手甚至同類。


小丑公司老闆將其當作「狗腿子」


最終,一直夢想成為脫口秀演員的亞瑟,


因在俱樂部蹩腳表演錄像無心插柳走紅,


而如願受邀登上夢寐以求的,


由「影帝中的影帝」羅伯特德尼羅所飾演的擔任主持一角的王牌脫口秀電視節目,



不懷好意的消費初衷與交流中的譏諷,


使得亞瑟這個飽嘗有形無形剝削的「社畜」,


在演播室和電視媒介的處境下,


覺感到被肆意而赤裸當作猴耍,


這又是一場對脫口秀偶像,職業,受眾的多重幻滅。


最初的他真的只想鄭重的講笑話,帶給他人歡樂


於是,亞瑟的現場控訴與直播殺人,


從故事的戲劇高潮和角色塑造上,


完成了小丑起源的最後一環。



宛若新生,豁然開朗的亞瑟,或最錯誤,或是最精準的領悟了喜劇大師卓別林的那句:


人生近看是悲劇,長遠來看是喜劇。



最後,只想說的是:


不要害怕電影,


如果一個社會,


因出現一位像小丑一樣的反派,


就被攪得天翻地覆,


那麼說明這個社會本來就矛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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