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青青 石丹
ID：BMR2004
完美世界告別了一位共同奮鬥6年多的行業「老兵」。
3月28日，完美世界廉潔辭去聯席執行長職務，隨後廉潔因病在美逝世的消息傳出。而接任該職位的，是長期耕耘遊戲領域的另一位「老兵」魯曉寅。
圖源：完美世界公告
廉潔一手壯大的影視業務在疫情下連連受挫，此次人事變更之後，完美世界會回歸遊戲「老本行」嗎？在遊戲賽道，其年輕化轉型成效幾何？魯曉寅會帶領完美世界走進元宇宙嗎？《商學院》就上述問題向完美世界發送採訪函，不過截至發稿暫未得到回覆。
儘管新遊戲層出不窮，但在中國國產網遊史甚至網遊史上，完美世界推出的同名遊戲《完美世界》都占據著獨特地位，那是無數玩家的熱血青春。只不過，當手游時代來臨，除了情懷，曾經紅極一時的遊戲大廠們還有更多的挑戰在前頭。
6年「老兵」辭世
3月28日，完美世界發布《關於公司聯席執行長變更的公告》稱，聯席執行長廉潔因身體原因，申請辭去公司聯席執行長職務，辭職後，廉潔將繼續在公司下屬子公司擔任相關職務。
次日，廉潔在美國因病去世，年僅48歲。一位為完美世界耕耘6年的「老兵」就此落下帷幕。
公開資料顯示，廉潔為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學士、美國達特茅斯工商管理碩士，1996年至1999年任殼牌石油有限公司管理培訓生；2001年至2009年任高盛投資銀行中國融資部主管、董事總經理；2010年至2016年任春華資本集團創始合伙人。
2016年8月，廉潔入職完美世界，擔任總裁一職，此後其在完美世界的「頭銜」不斷累積、變更。同年9月，廉潔任公司常務副總經理；2017年1月，其又成為完美世界影視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執行長；2019年1月，任完美世界聯席執行長一職……
圖源：完美世界2020年財報
早在剛剛進入完美世界時，擁有「資本和影視」兩大領域的特殊身份的廉潔就曾引起過業內關注。2017年，完美世界官網發布廉潔接受《每日經濟新聞》的一篇專訪，其中就談及廉潔對於完美世界影視業務的「提振」作用。
彼時廉潔43歲，堅持認為在影視行業有了匠人精神、專注精神，其實是可以名利雙收的。所以完美世界影視出品的每一部作品基本是精品，無論是在口碑還是商業上都取得很大的成功。
「我覺得每一天都飛快，每天一睜眼，想著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事業，想想自己的團隊、自己認識的朋友等各方面，就覺得挺開心的。為了自己的夢想、為了自己的情懷做一些事情是挺幸福的，所以我到現在每一天都是非常的充實，並且一點點都沒有後悔。」43歲的廉潔曾公開表示。
難以預料的是，5年後，追逐夢想的廉潔重病纏身，完美世界痛失良將。任職完美世界期間，廉潔參與打造了《射鵰英雄傳》《香蜜沉沉燼如霜》《老酒館》《影》《八佰》《奪冠》等影視作品。
《商學院》記者注意到，根據完美世界2020年財報，廉潔在2020年擔任聯席執行長時從公司獲得的稅前報酬總額為540萬元，此外還同時擔任關聯公司北京完美世界影院發展有限公司、完美世界院線有限公司的董事。
截至2022年3月28日，廉潔持有完美世界355479股股份，該等股份將遵循中國證監會及深圳證券交易所的規定進行管理。
完美世界在公告中表示：「廉潔在擔任公司聯席執行長期間，勤勉盡責、恪盡職守，公司對廉潔先生為公司發展所做出的無私奉獻和巨大貢獻表示衷心的感謝。」
影視業務將「瘦身」？
在廉潔因病辭世後，接任完美世界聯席執行長一職的是公司43歲的董事、總裁魯曉寅。
雖然相對於廉潔而言，魯曉寅更加年輕，但就入職時間來講，後者其實才是更早的「完美世界人」。據了解，魯曉寅為中國長江商學院高級管理人員工商管理碩士，2001年至2004年曾任北京歡樂億派科技有限公司藝術總監，此後持續就職完美世界。
2004年至2007年，魯曉寅任完美世界（北京）網絡技術有限公司副總裁；2007年至2015年任Perfect World Co., Ltd. 高級副總裁、首席藝術官；2015年至2017年任完美世界遊戲有限責任公司高級副總裁；2017年至今任完美世界遊戲有限責任公司執行長；2019年1月至今任完美世界總裁；2021年1月至今任完美世界董事……
顯然，從個人經歷來看，廉潔在影視方面的成就顯著，而魯曉寅則長期在遊戲領域方面深耕。由此，此番人事調動也引發完美世界影視業務是否將「瘦身」的討論。
對此，遊戲從業者、泛娛樂投資人陳叢認為，完美世界此次人事變動的主要原因是有人離世，「時間這麼緊，還是CEO這樣重要的崗位，找到合適的人及時接班就不容易了，不必過於發散。」
不過，近年來，完美世界的影視業務在新冠肺炎疫情大環境下著實受到了衝擊。
完美世界2021年度業績預告指出，公司預計2021年實現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 3.5億元至3.9億元，同比下降77.40%至74.81%，主要由遊戲業務、影視業務、總部支出等構成。其中，遊戲業務預計實現盈利 6.7億元至6.9億元；影視業務預計產生虧損1.7億元至1.9億元。
更何況，長期貢獻主要業績的遊戲業務的收入占比整體上揚，而影視業務營收占比則一降再降。
2018年，遊戲行業面臨版號停發「寒潮」，完美世界遊戲業務營收停滯，占總營收比重降至67.48%。影視業務則靠《香蜜沉沉燼如霜》《烈火如歌》《利刃出擊》《娘道》等作品營收持續增長至26.13億元，占總營收比重26.13%。
此後，完美世界遊戲業務又迅速反彈，2018年至2020年遊戲營收分別為54.21億元、68.61億元、92.62億元，2020年遊戲營收占比達到90.58%。反觀影視業務在疫情前後營收都持續下跌，至2020年僅為9.63億元。
圖源：《商學院》根據完美世界財報整理
在2022年1月底的投資者關係活動上，完美世界曾直言：近年來，公司影視業務一方面本身在瘦身和聚焦，另一方面對之前投資的一些影視劇項目進行財務梳理，公司前兩年對於主投主控或者參投的影視劇項目的減值做得相對徹底。
在此情況下，深度科技研究院院長張孝榮認為，此次人事變動後完美世界重心向遊戲領域轉移的機率很大。雖然完美世界此前曾運作過不少優秀作品，但現在行業進入低谷發展比較艱難，加上領頭人去世，公司影視業務受到較大衝擊，短期難以恢復，只能一邊維持一邊另尋出路。
曾經的「國游之光」
完美世界是國產遊戲崛起歷程當中繞不開的一環，如今也是遊戲產業當中的實力派。
完美世界遊戲業務前身創立於1997年，是中國最早自主研發3D遊戲引擎的遊戲企業。不過，直到2004年，完美世界遊戲業務其實才正式成立。此後網絡遊戲《完美世界》面世，2005年公測，2006年正式進入商業化運營階段。
彼時還是《魔獸世界》《永恆之塔》《冒險島》等海外遊戲「霸屏」的時代，《完美世界》異軍突起，迅速占領高地，紅極一時。
在當時，作為一款唯美寫實風格的奇幻3D網絡遊戲，《完美世界》在各方面都走在前沿。比如唯美精緻的畫面、精良華麗的特效、極具風格的建築等。此外，《完美世界》自由度極高，種族和捏臉等人物設定在那時都較為新穎。水陸空戰鬥立體的戰鬥模式、「主城非絕對安全」的設定、大量引用古詩詞和佛經的道具技能名稱，以及副本的存在也足夠驚艷。《完美世界》由此俘獲大批忠實玩家，完美世界名聲鵲起。
隨後，完美世界又陸續推出「喜劇網遊」《武林外傳》、MMORPG（一般指大型多人在線角色扮演遊戲）巨作《誅仙》、大型3D MMORPG《赤壁》等，在端游（客戶端遊戲）市場氣勢逼人。
不過，隨著網際網路技術的進一步發展，曾經不在較量範圍內的手游（手機遊戲）逐漸在遊戲領域擴大影響力，開始倒逼端游市場份額。於是，國內遊戲市場變更交替，曾經的「端游七君子」——騰訊、網易、完美世界、暢遊、盛大、巨人、金山，如今境況千差萬別。
德邦證券2021年6月發布的完美世界專題研究報告指出，完美世界以MMORPG端游起家，奠定了PC時代於MMORPG領域的領先實力，於2013年推出首款端游轉手游《神鵰俠侶》，此後又陸續推出《神魔大陸 3D》《火炬之光》《最終幻想：覺醒》《射鵰英雄傳 3D》《倚天屠龍記》《誅仙手游》《武林外傳》《完美世界手游》《神鵰俠侶 2》《新笑傲江湖》《新神魔大陸》等端游轉手游 MMORPG產品。
德邦證券研究報告數據顯示，完美世界手游業務收入在端轉手驅動下快速增長。手游收入為公司最主要的收入板塊，其次分別為端游收入和電視劇收入。
但無論如何，已經17歲的《完美世界》仍然需要擔憂遊戲IP生命周期問題，當《完美世界》擁有越來越多的「情懷玩家」，勢必要面臨補充新鮮血液的考量。完美世界雖然依舊是遊戲行業的大佬，但已經不再如昔日那般耀眼。
張孝榮指出，近年來完美世界在遊戲行業中的競爭力下降不少，行業地位也大不如前。不過遊戲市場蛋糕較大，仍然能得到一定份額。
2021年左右受困
在手游崛起之前，完美世界一度春風得意，並且於2008年走向影視產業，不斷擴展版圖。如今，完美世界已經是一家橫跨電影、遊戲、動畫、文學、媒體、教育多個領域的企業。
2016年1月，完美世界公告重大資產重組方案，擬將大股東旗下優質遊戲資產注入上市公司——這也是為何在完美世界財報里，直到2016年才在主營業務中出現遊戲的影子（包括2015年遊戲業務數據）。
彼時，完美世界進行業務版圖的進一步拓展，期望成為以「影視」+「遊戲」雙擎驅動的文化娛樂行業航母。後來，完美世界打造「影視+遊戲」「內容+渠道」的泛娛樂生態圈，力求實現遊戲及影視業務的整合。
圖源：完美世界2015年年報
據完美世界官網，廉潔曾提出，擁有「影視+遊戲」雙軸業務的完美世界被市場上看做是最有可能做好影游聯動的。
「從整個上市公司的層面來講，我們有遊戲，我們有電影，我們有電視劇，有綜藝，有藝人，有影院，還有海外業務，我們在地域上面也有區分性。這些布局使我們可能比較能抗風險，或者抗周期性更好一點。任何一個公司你如果只是單純在一個業務上面發展是最麻煩的。」廉潔曾強調。
不過，當疫情來臨，當業務「領頭羊」廉潔辭世，完美世界的影視板塊或許將更具不確定性。
《商學院》記者了解到，2021年，完美世界累計播出了14部影視劇，其中一半以上是庫存劇，一方面加快消化庫存，另一方面在新項目的立項及開機中更加聚焦和謹慎。
曾經令完美世界引以為傲的影游聯動戰略，其中影視板塊預計2021年產生虧損1.7億元至1.9億元，而「老本行」遊戲板塊也正在經受轉型陣痛。
在2021年業績預告中，完美世界直言2021年公司遊戲業務處於轉型期，由於新老遊戲銜接、人工成本增加、以及被投資企業損益等原因，使得業績出現階段性壓力。
完美世界在2022年1月底的投資者關係活動上表示，從2019年開始，公司提出年輕化轉型，已上線的《夢幻新誅仙》《幻塔》以及準備上線的《一拳超人世界》《百萬亞瑟王》《誅仙世界》等項目，都是這個時期立項的。而在此過程中，完美世界表示公司確實存在一些問題：
第一，遊戲用戶對產品品質要求變高的速度是急速提升的，這個速度超出了公司的預期。公司對產品研發所需的時間周期考慮不足，導致在產品的排布周期上沒有預留足夠的時間。
第二，遊戲市場在過去一兩年的時間裡也發生了較大的變化，年輕用戶的選擇也更加多樣化，在這個過程中，部分此前立項的產品不符合現有的市場需求，因此公司也逐步精簡優化了這類項目。
第三，公司內部的管理決策也不夠精準，對市場變化預計不足。內外部因素疊加，導致2021 年公司新老交替的產品曲線沒有銜接好。
「公司已經充分認識到這些問題，在戰略方向上及時調整，手游《幻塔》的初步成功也驗證了公司未來方向選擇的正確性；公司也在過去一年通過產品和團隊調優，解決了歷史遺留問題，未來會輕裝上陣。」完美世界表示。
走向元宇宙
正在經歷年輕化轉型的完美世界業績承壓，目前被完美世界寄予厚望的《幻塔》無疑被看做是轉型成效的風向標。
據了解，《幻塔》於2021年12月16 日上線，首月新增用戶過千萬，首月流水近5億元，由於成本收入錯配，在2021年度報表層面有一定虧損，將於2022年貢獻整年的業績；同時《幻塔》還將於2022年上線海外版本，貢獻業績增量。
完美世界指出，公司正在經歷堅定的轉型，《幻塔》初步體現了轉型成果，開創了公司歷史上的多個「新」：多人開放世界的新品類，「與玩家共創」的研發新模式，不同於傳統 MMO 的新用戶，根植於遊戲內容的發行新打法。
據上海證券2022年1月底發布的研報，完美世界遊戲業務處於轉型期，業績階段性承壓。不過，隨著《幻塔》的上線，在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有超過千萬級的二次元玩家接觸到《幻塔》這款遊戲並經由這款遊戲了解到完美世界這家公司。
「我們認為，公司的年輕化轉型已取得初步成功。公司後續一方面可以通過對《幻塔》的持續運營收穫可觀的利潤增量，另一方面，對於如何觸及並運營好年輕的用戶群體也積累了寶貴經驗。」上海證券研報指出。
值得一提的是，關於公司遊戲業務的未來發展規劃，完美世界還提到了元宇宙。
完美世界表示，公司是前沿技術的應用者，不會盲目追逐新技術。目前看來，元宇宙是市場普遍認可的未來發展方向。完美世界是業內少有的涉足過各類技術、各種引擎，並有能力自研引擎的遊戲公司。此外，包括《幻塔》在內，公司有多個開放世界的項目，開放世界很容易向元宇宙貢獻內容，這些都是公司的先發優勢。
據介紹，完美世界在元宇宙方面的工作，會分階段逐步推進實現：第一步，依託現有遊戲，實現元宇宙的早期積累。公司正在搭建一個專門的虛擬偶像平台，已經完成技術儲備，用來支撐公司內部不同遊戲推出自己的虛擬偶像。
第二步，藉助開發中的新遊戲，實現元宇宙更深層次的積累。比如《誅仙世界》的端游，超真實的物理引擎，會營造出高度擬真的仙俠世界體驗，沉浸感與交互感加倍升級。雲原生遊戲《誅仙 2》，在 UGC、全 3D 真實海陸空場景等方面，都加入了更加符合元宇宙形態的設計。
第三步，是元宇宙在遊戲上的終極呈現。公司正在構思一款重磅產品，藉助數字孿生、智能 AI 擴展、虛擬數字人等等，在更加宏大的世界實現遊戲體驗的無限延伸。
不過，元宇宙的概念雖然火熱，但也存在不少爭議。張孝榮直言，元宇宙是個新的風口，也可能是新的「坑」。
未來，曾經的「端游七君子」之一，完美世界能否靠《幻塔》再現輝煌，能否在廉潔之後讓影視板塊更上一層樓，能否讓階段性承壓的業績真正回暖，能否順利渡過年輕化轉型的重重關卡，甚至於能否真的在魯曉寅的帶領下走向元宇宙……都需要拭目以待。
曾經讓無數玩家魂牽夢縈的《完美世界》，需要交上更加完美的答卷。而同名遊戲大廠完美世界，也需要迎著時代的風向去找尋玩家和製作方心目中的「完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