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我在人間(組詩)「原創」

2019-09-17     城市彌勒

我在人間(組詩)【原創】

南 山

幹活,吃飯,睡覺

往返得就像一個地球

其中幹活是主要的,無論什麼活

有活幹才能吃飯,睡覺

像鏈子環環相扣

在人間,很多年了

不過就像彈指揮手間那樣短暫

昨天還歷歷在目在眼前

今天的我就已經

白髮兩鬢

循環來循序去還是

一事無成

夢想依然那樣遙遠

被干過的活,重複而來

一個沒有穩定職業的人生

猶如水中的浮萍

在人間,我還活著

不過已是傷痕累累,疲憊不堪

不過已是疾病交加,與藥品和針水

不懈地鬥爭。不過還是志向不改

難忘初衷,活著

向夢想而生

與時間同行

雨下得很大,大到把一條街道

變為汪洋

我坐在家中的沙發上,六神無主

這場雨改變了我的計劃

晨跑的夢化被擊為泡影

時間在一分分過去,我不敢用秒計算

心有所掛自然

坐臥不安

我期待著雨的結束

這場雨不該下得這樣早

天才亮就潑下驚悸

這會破壞一個人一天中

最美好的心態

我開始詛咒這場雨

但時間還是與我同行

這場雨,說不清什麼時候

天光放晴

心有所掛,我在浪費著

一寸一寸的光陰、

我愛你

這是我尤其不喜歡的

三個字,像三把刀經常

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第一把是出自內心的

就像隱秘的那些

花花綠綠的腸子,只有醫生能夠

熟悉它的顏色

對於我到現在始終沒能親眼目睹

人體腸子真實的顏色

第二把來自虛浮的,愛是虛浮的

正如十六畫那樣複雜

沒有人能說得清楚因何而愛

又因何而被愛

愛就是被魔鬼驅使的

一匹餓狼

第三把應該也是

漂浮或子虛烏有的,你太具體了

抽象得可以指向

任何一個人

就像別人把我稱你一樣

愛情的花籃里

更多是這種用荊棘編織的

透氣的擺設

我愛你就像三把刀

總的來說愛與不愛不是一時間能說明的問題

就像愛你的你不愛

不愛你的你又要愛

就像我誰也不愛,愛花愛草愛朋友

愛大自然。但我輕易不會說出

我愛你

就像愛是難的

再難她也會出來和你約會

就像愛方便及了

像計程車一樣召之即來

揮之即去

失眠

昨晚一夜沒睡,翻過來轉過去

一米八的床上我像一隻橫爬的

大螃蟹

中午間有點睡意,趕忙把握住

這難得的機會

拉緊窗簾睡了一覺,就像是睡了

一個世紀,醒來以為很晚了

看時間不過二十分鐘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失眠接踵而來

黑夜失眠,白天也失眠

而精神絲毫不減,甚至比平常多一絲

蠢蠢欲動的興奮

這興奮不知何故,到現在為止

我找不到失眠的原因

也找不到憑空興奮的緣故

失眠折磨著我

就像我也努力地折磨著

失眠二個字

拉煤的人

當時我還年輕,熱心公益

為汶川苦難的鄉親獻愛心

那個拉煤的人,黑不溜秋五十多歲的年紀

每經過一次,就把那被煤汗浸染得

不黑不紅的老人家票子

往捐款箱裡面塞

那一天他一共經過了四次

每次200元,按當時的物價計算

恰好是四車蜂窩煤的價錢

我要他留下姓名

他呵呵一笑露出滿嘴的白牙

之後發動三輪車(電動)遠去了

整整十一年,這個漢子一直在我心中

沒有被抹去

他矮小的形象越來越高大,越清晰

就像我的眼睛突然變成了放大鏡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清他被煤塵

遮擋住的汗毛,他濃而密的短髮

剃著個小平頭

兩隻耳朵奇大,那是他當年留給我的

最典型的特徵

我堅信只要能遇見我就能認出他

我堅信只要能遇見我一定不會在像當年一樣地

扭扭捏捏,因為畏懼他身上的煤塵而沒有

和他擁抱一回

我堅信只要遇見他

我一定像對待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

和他緊緊擁抱或像西方人一樣

親一親他被煤灰糊著的額頭

起風了

起風了,秋天

這是我渴望的風,我渴望看見的

席捲落葉的風

關於這場風,有很多的傳說

最有名的莫過於:對待敵人要像

秋風掃落葉一樣

但落葉之美也深深地

令我陶醉

尤其是那些南方草地上的落葉

就像這大自然的一幅畫一樣

生機盎然

起風了,秋天

這是我最渴望看到的風

樹枝上的那些黃枯葉

它們已經完成了春天的使命

是時候藉助風的力量

去地底下歇歇了

就像一個人的一生走到了盡頭

回歸土裡的願望會越來越強

起風了,秋天

在南方我看不到光禿禿的枝頂

南方青枝綠葉的冬天和春天一樣美

有很多花就是在冬天綻放的

就比如故鄉生態湖的桃花

你越覺得天冷它綻放得越是

熱烈和妖艷

在南方最明顯的冬天莫過於柳樹

秋的一陣風席捲不了柳葉

柳葉是在冬天慢慢脫落的

就是新芽拱出的時候

舊葉才不得不讓位

起風了,秋天

木芙蓉依然燦爛,木芙蓉在風中

紅白開放得煞是醒目

秋風阻擋不了木芙蓉對這個季節的嚮往

就像不會結冰的南方的湖水

永遠保持一顆明凈之心

秋風,只給她帶來

越來越好看的漣漪

起風了,秋天

搖動山上的百花草

搖動河邊的菖葦

這可能是南方秋天最敏感的兩種植物

秋風過,頭髮白

把一個個赤裸裸的冬天提早

暴露在我面前

獨木橋

那時候我過過,獨木橋

橫跨兩個村莊的距離

那一天瓢潑的大雨過後,整條河張滿了

混濁的洪水

獨木橋被浮在上面

因為二頭被麻繩固定著而

沒有被衝垮

那時候大媽牽著我的手要走過

這座獨木橋,時間不等人

家中的堂姐奄奄一息,家中的堂姐再等待著

對面救命的醫生

大媽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

是我死纏爛打著要跟大媽

到對面的村寨請醫生

一條獨木橋啊,又長又圓

就像一根鋼繩一樣地晃來盪去

洪水中搖搖欲墜

我是怎樣過去的我不知道

似乎是閉著眼緊抓著大媽的後衣襟

像蝸牛一樣移過去

大媽為此很感激我

堂姐到現在都還記得這件事

人世間的親情啊,有時像烏雲一樣

籠罩著一個人的一生

越沉重越有人情味

越沉重越能體會在那些艱難歲月里

美好親情的不易

現如今,大媽早已經人去屋空

像白雲一樣

飄在空中很多年,獨木橋早已不在

換成了石拱橋

而獨木橋帶給我的溫暖

像大媽一樣的為人

大爹解放前隨隊伍走了

之後杳無音信

大媽守著不見面的大爹

最終守成一朵雲

獨木橋到現在還

活在我心中,一直也沒有離開過

我知道若干年後當我閉眼之際

我也還會口口聲聲地念叨著

我的獨木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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