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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徐
人生如旅,一路向前,有康莊大道杏花春雨,也會有叢林荊棘洪水猛獸。
善惡一體,是人性;順逆不二,是人生。
不管面對險惡,還是身處逆境,若能抱有一顆樂觀之心,面對黑暗與風暴,點燃勇敢與希望這兩盞心燈,那樣的人生,總是美麗的。
義大利經典影片《美麗人生》,它所演繹的,是一段從遇見到相依、從苦難中產生恩典的感人故事。
整個故事,就像敘述者的獨白:「這是一個簡單的故事,但不易說,像寓言,有悲有喜,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遇見
故事的背景,是二戰時期的義大利。
男主角圭多與朋友自駕游,他們走在路上。
兩個單身漢,自由自在、喜氣洋洋。他們經過鄉村,平原遼闊,遠山綿邈。這樣的日子,多麼愜意。
一不小心,汽車剎車失靈,圭多因此誤入路邊的群眾隊伍中,被當做國王受到歡迎。憑此因緣,他遇見了生命中的女神——後來成為他妻子的女人——美麗善良的多拉。
圭多去路邊洗手,多拉在搗毀馬蜂窩時摔了下來,不偏不倚,跌進圭多懷裡。她的小腿被黃蜂蜇了,他不顧自己安危,幫她吸出毒液。
圭多熱情,爽朗,風趣,話語很多,面對心儀的女人還有點無傷大雅的油嘴滑舌。他自稱是王子,稱萍水相逢的多拉為公主。
「鴿子暢遊天際,女人從天而降。」這是他倆的初初相遇,是兩個有緣人的偶然邂逅。
圭多對多拉一見鍾情。在此之後,他抓住甚至創造各種機會接近她。
他的深情、柔情、痴情,他的幽默、體貼、製造的各種驚喜與奇蹟,最終虜獲多拉的芳心。
在多拉本就不情願的訂婚宴上,圭多騎來一匹弄拙成巧的白馬,帶走命中屬於他的新娘。
這是故事的開頭部分,輕快,搞笑,讓人忍俊不住。
如果沒有之後的苦難,我甚至覺得這是一部愛情喜劇。
相依
《朗讀者》中一段話,道出塵世一切故事的緣起:
世間一切,都是遇見。冷遇見暖,就有了雨;冬遇見春,有了歲月;天遇見地,有了永恆;人遇見人,有了生命。
電影里,圭多遇見多拉,之後誕生生命。這個新生命,就是他倆古靈精怪的兒子喬舒亞。
一家三口,在城市一隅,開一爿書店,安居樂業,其樂融融,和大時代里的每個小家庭一樣。
每天,圭多騎自行車出門,兒子坐在車龍頭的座位里,妻子坐在橫杆上,他們像水一樣,沿著街道順流而下,吵吵鬧鬧,歡聲笑語蔓灑一路。
每次分離,哪怕是非常短暫的分離,他們也會恩愛而熱切地吻別。
圭多牽著兒子的手走在街上,看到麵包房門口的標識,上面寫著「猶太人與狗不准入內」。對成人世界的殘酷與時代的變遷,圭多當然明白,但他想守護兒子不該剝奪的童真。
他解釋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惡。童言無忌的喬舒亞說,他最討厭的是蜘蛛。於是,圭多煞有介事地在自家書店門上寫上:蜘蛛不准入內。
若能一直這樣下去,他們將度過平淡而幸福的一生。
但是,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個人始終被時代洪流裹挾著向前,諸多無可奈何,諸多身不由己。
喬舒亞五歲生日那天,他們準備了奼紫嫣紅的美食、漂亮的鮮花,外婆也將帶來神秘的禮物。
生日蠟燭還沒吹熄,美食還沒來得及品嘗,宴會遭到破壞。納粹分子抓走了猶太血統的父子倆。
在納粹分子的車上,喬舒亞問,這是去哪?
今天是你生日,你一直說想旅行,為了這趟旅行,我籌劃了好幾月。至於去哪兒,我答應了媽媽,不能說,一定要給你驚喜。
這樣說的時候,圭多嘻嘻哈哈,顯得格外高興。同行者看著他,既不驚訝,也不拆穿,因為他們和觀眾一樣,能夠領會這位父親的苦心。
圭多不願告訴孩子,此趟「旅行」的目的地是集中營,他願意用謊言為兒子遮擋外界的陰霾與黑暗。
苦難
古語言:「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雖然不能一概而論,但也寫出了人性真實的一面。危難降臨,明哲保身是本能,不離不棄依是真愛。
多拉是義大利人,沒有猶太血統,本可以與劫難擦肩而過。她為了和丈夫兒子在一起,自願放棄安適、體面的生活,請求登上那輛駛向集中營的列車。
她懇求納粹官員讓她上車時,神情平靜而篤定。那位官員定神看著她,目光里寫著無法理解。
也許,他對這位女性感到欽佩,也許,他認為她是個蠢貨。
塞滿猶太人的列車開進集中營,在時代洪流中隨波逐流的人們,在這裡下了車,迎接他們的,是暗無天日的地獄般的生活。
圭多像個白痴,始終嘻嘻哈哈,自編自演著戲劇,他告訴兒子:
「我們在正參加一個漫長而刺激的遊戲,只要積滿一千分,就能獲得第一名,獎品是一輛真正的坦克。」
納粹分子宣布「遊戲規則」,為了不將謊言戳穿,為了守護兒子心中的美好,他自告奮勇擔任翻譯。那個場景,搞笑又辛酸,讓人不禁含淚微笑。
在酷熱難耐的環境下,圭多赤手搬運上百斤鐵塊。回到又髒又臭的住所,他極力裝出盡興遊戲歸來的樣子,繼續編織美麗的謊言。
納粹分子騙老人孩子去「洗澡」,實則是進毒氣室,圭多又不得不編造捉迷藏的謊言,讓兒子躲過一劫。
撒一個謊的成本,是編造一連串的謊言。
為了將起初的謊圓下去,為了免除孩子在童年時不應面對的驚恐,將世界殘忍真相遮攔在外,圭多將謊言進行到底,用極樂觀的態度,一次次鋌而走險,阻擋殘忍的事實。
幼小的心靈純真又專注,獲得坦克,成為喬舒亞灰暗生活中的一道光線。
這是兒子的目標,也是父親小心呵護的彩色氣泡。
恩典
在集中營,日復一日,分分秒秒都是如履薄冰,令人心驚膽戰。
幸而,隨著時局扭轉,納粹分子最終樹倒猢猻散,他們想毀滅罪行的一切證據。
黎明即將到來,圭多準備帶兒子逃離最後的屠殺。他希望一切都是噩夢,醒來,妻子會端上牛奶、餅乾。
他抱著兒子,走得小心翼翼,亦步亦趨,風聲鶴唳,每一秒鐘,都存在被發現的危險。
關鍵時刻,圭多急中生智,將兒子藏匿於院落的一隻鐵皮箱內,並且「義正言辭」地警告兒子:
「我們已經積滿了940分,只要你成功躲過今晚,不讓他們發現,就能獲得60分,然後我們就能獲得一部真正的坦克。」
這一次,圭多的鋌而走險失敗了。他被一桿槍抵著後腦勺,壓赴刑場。
經過鐵皮箱,他報以最後深情不舍的凝望。
當他意識到兒子正從鐵箱縫隙里張望時,立馬甩開步伐,一如既往地嬉笑著,配合「趾高氣揚」的步伐,像名滑稽演員,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那場景,看起來那麼詼諧,搞笑,好像真的在玩一場躲貓貓。
那抹嬉笑,是他留給兒子的最後一則美麗的謊言:「噓,別出聲,爸爸已經被他們發現了,你要躲好了,我們才能贏得坦克。」
看到這裡,我雙目潸然,既被圭多的從容折服,也因他的如山父愛心生欽敬。
喬舒亞很乖,遵循父親命令,在鐵皮箱內躲過最黑暗的一夜。再出來,外面已是另一片天空。
戰爭勝利了。
他站在集中營靜蕩蕩的院落中央,看到同盟軍的一輛坦克,向他緩緩駛來。
這是父親用生命賜予他的恩典,也是電影傷感而溫暖的結局。
結尾
明明是殘酷無情的戰爭,明明是慘無人道的迫害,為何取名為「美麗人生」?
扮演父親圭多的演員,也是這部影片導演羅伯托·貝尼尼,他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給出解釋:
「俄國無產階級革命家、列寧最親密的戰士——列夫·達維多維奇·托洛茨基,在其戰鬥生涯行至窮途末路的那一刻,望著正在花園中的家人,喃喃自嘆:無論如何,人生是美麗的。」
這份「無論如何」的信念,是鋼鐵般的意志,更是從不泯滅的勇氣與信心。
之前讀《蘇東坡傳》,林語堂先生稱讚蘇仙是「無可救藥的樂天派」。圭多,這位父親,同樣樂天到了無藥可救。
以樂天嘻哈的微笑,對抗苦難;以坦然幽默的姿態,走向死亡。這樣的人生,怎能不算美麗?
這份美麗勇敢的本質,實則是父愛的偉大、親情的力量。
順境中的快樂總是被忽視,困境中的豁達才讓人欽佩。哪怕蹭蹬不遂,依然微笑著接受當下;哪怕風雨如晦,依然有勇氣成為家人的庇護所,免其驚,免其懼。
圭多這樣的庸眾,只是大時代中的小人物,也是塵俗世界中的真英雄。就像羅曼·羅蘭的一句話:
「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後,仍然熱愛生活。」
【作者簡介:江徐,80後女子,十點讀書籤約作者。煮字療飢,借筆畫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詩情誰與共》。點擊右上角「關注」,收看更多相關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