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蘇義壽
1957年秋,我離開了東門城門口的湯先生私塾塾館,開始到巢縣新城小學讀書,入學報名時,小學老師進行了入學簡單口試,問了些家庭住址,家長姓名等,考了下要求背誦的1-20的數字,就算錄取為學校新生。
巢縣新城小學(今東風路小學)歷史悠久,它成立於光緒31年(1905年),民國初年改為學堂,學校坐南朝北,校門正對著上臥牛山的道路,小學校分部東邊是儒學廣場(小豬市),西邊是西門菜市,隔著西門菜市與小南門巷,就是新城小學本部。當時小學分部進門就是一排大平屋,平屋中間為進出校門與操場的通道,平屋東西兩邊為教師辦公室及學生教室,後邊是小操場,操場上有一架木製滑滑梯,小操場東為一棟兩層的教學樓,教學樓東又是一小排教室,與教學樓成丁字形狀,我們一(2)班的教室就在這小排屋裡,排屋牆外是儒學廣場,也是藝人劉大爺的說書場,我們常常在教室內就能聽到劉大爺用沙啞的嗓音演唱著《隋唐演義》等,好在下午多數是唱歌、圖畫、手工等副科,我們常常在唱歌課時,用那清脆高昂的歌聲大大蓋過劉大爺的說書聲。你方唱罷我登場,歌聲與說書聲此起彼伏,煞為熱鬧。
當時,我們國家正進行一場反右運動,一些正直的知識分子,國家工作人員因種種原因被劃為右派,出於兒童的天真幼稚,和對黨的熱愛,我們常常在教室中,用剛剛學會的反右歌曲,圍著那右派份子的子女邊走邊唱,「右派,右派,象個妖怪,當面他說好啊,背後來破壞,見到太陽,他說黑暗,你說奇怪不奇怪……」結果,右派人員的子女伏在課桌上,委屈地哭了,我們卻高興地笑了。而今,當我憶起那情景,心中甚感內疚,人在危難中,應該幫助他,安慰他,而決不能將自己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當時的學校也有安排學生勞動課,記得有次學校組織學生到了臥牛山上去打秧草,支援農業,上山後,班主任羅太珍老師交代相關注意事項,同學們就挎著小籃,三人一組,五人一隊分別散開,向有秧草的地面奔去,有的同學始終圍在老師周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有的同學舞動手中小鏟,不一會就鏟了許多秧草,有的同學則用稚嫩小手拔秧草,還有的同學則跑到老師看不見地方,爬到桑樹上摘桑葚吃,枝頭鶯啼燕語,伴隨啾啾棲鳥聲,好一幅春日美畫圖,夕陽西下,老師吹起瞿、瞿、瞿的哨聲,我們集合回到學校,在校門口集中,打著少先隊隊旗,抬著籃中秧草,穿過迎仙巷,將秧草送至西門城門口西聖宮村,但見落日的餘暉映照在普濟橋上,河邊垂柳,迎風而舞,再現《板橋落日》的美景。南邊遠山如黛,田間阡陌縱橫,村中炊煙裊裊,雞鳴犬吠牛嗥,同學們喧笑著將一籃籃秧草倒在村邊場基上,帶著勞動的喜悅回至學校。
少年的天性就是活潑、好動,在學校里,只要下課銅鈴聲一響,教室里立刻飛出一群群快樂的小鳥,活潑矯健的同學們滾鐵環、擠油渣、鬥鬥雞,跳房子,踢毽子,亂跑亂跳,瘋得不亦樂乎!
有時,我們也玩一些惡作劇的遊戲,我們分別以假小子李J.Y和男同學趙J.F.為首男女各排成一隊,前面的男女同學各拉著雙手,後面同學緊緊抱在一起,靠在廁所的外牆面,使勁要將前面同學拉入不同廁所門口,記得被拉入廁所門口的同學閉著眼睛,搖著雙手,緊張直呼,我沒看見,我沒看見,以視清白,……直到上課鈴響,才一窩蜂地跑向教室。
同窗學友中,我與李,趙相交甚篤,又是街坊鄰居,上學,下課,我們陣來陣往,形影不離,記得一天傍晚放學後,我們三人在街後嬉戲,不知是第幾神經的作用,我突然感到,我們應象三國演義中劉關張一樣,結為異姓兄弟,於是,一言而出,眾口贊成,我們鄭重其事報了生辰八字,因為是同年,我們就按出生月份前後分為兄弟,趙為大哥,我叫二哥,李為三弟,排隊列操,頗覺神氣。
母校作為全國紅旗學校,在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促進學生德智體全面發展方面,做出大量成績,學校經常組織開展各項教育活動。
每年六一兒童節,學校組織學生到臥牛山烈士紀念碑前,進行少先隊員入隊宣誓。大隊輔導員宣講:紅領巾是紅旗的一角,是無數革命先烈用自己的獻血染成的,我們要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
紅色教育方面,學校請老紅軍鮑啟英部長講長征經歷,進行革命傳統教育,通過宣講,讓兒童們知道,幸福來之不易,所以,我們要努力學習,為祖國建設貢獻自己的力量。學校又請渡江英雄張孝華講百萬大軍過長江的故事,他是巢縣銀屏鎮釣魚鄉人,是他在49年4月20日冒著敵人密集掃射的子彈,不怕犧牲,最先將26名解放軍戰士運送過江,因此獲得渡江第一船的榮譽稱號。
每年學校在狠抓文化教育的同時,每年也舉辦各類文體活動,諸如各類球賽,文藝演出等,-記得那年在學校本部的大操場上,班長孫章倫拉手風琴伴奏,女生汪明華,孫章瓊等同學合唱,那優美的歌聲迴蕩在校園廣場;還有同學李QZ和趙JF說的相聲,惟妙惟肖的表演,以及其他同學的舞蹈表演,那些精彩的演出,博得同學們的陣陣掌聲。
在小學學習的六年中,感謝孫章倫、奚道樣、吳仁葉、李全宗、吳玉蘭、童曉剛、司紹蘭等等同學的相伴,我們曾一起同學習,共嬉戲,快樂地度過我們金色的少年,不期校園離別,為了生活,各自東西,不通音訊,已逾半個世紀,而今即便相遇,可能相逢不相識,只能惟願憑此文相互報平安吧。
師生情、同窗誼,在那些學習光陰中,除卻同學們的相伴,更難忘學校恩師,是他、她們德高,身正,諄諄教誨著我們,引領我們走進知識的海洋,陪伴著我成長。
羅太珍老師是我們一年級語文老師,她教拼音字母,為了讓學生熟練掌握拼音字母,想方設法地給我們教唱拼音字母歌,「啊、波、刺、的、鵝、佛、個……」為了準確區別N與L,Z與Zhi,,Ang與Ong,的讀音,她要我們注意她的嘴型發音,不厭其煩地反覆練習,直到學生完全掌握為止。
在以後的識字教學中,羅老師要求要熟讀課文,並要求背誦。記得有一次,我站起來背課文,習慣使然,仍然像當初在私塾背誦百家姓一樣,扭動身體,搖頭晃腦,拖長嗓音背誦課文,「毛-主-席,工-人,農-民,米-面-豆子,棉-花-做-衣-服……」羅老師立刻指正我的姿勢,我懷著靦腆與羞愧的心情,端正身體,重新將課文背誦,因此,也得到老師的表揚。
時至今日,我依然記得,有一次,老師字正腔圓,用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帶領我們高聲朗讀課文:「大雁,秋天來了,天氣涼了,一群大雁往南飛,一會兒排成個人字,一會兒排成個一字。」可能當時正是秋天的緣故,老師結合了室外的秋景,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老師俞祥林教我們圖畫課,他頭髮稀少,善寫美術字,住東河街文昌閣附近,文革期間老師在縣文化館工作,每逢重大節日,他和電影院尹學厚先生一道常常參加布置活動會場,尹先生的孩子大水、小水和我是玩伴,所以,我們也常常參加書寫美術字標語,俞老師和尹先生教我們寫黑體美術字時,強調要注意緊上松下,在方框內遇寫國,口字時不可頂格兩邊可略縮格,寫人、大等字,撇捺可略出格,寫新魏體豎勾時,要注意內圓外方,寫隸書時,要注意蠶頭鳳尾,在兩位先生的教導下,我們的書寫水平有很大進步,當時縣城流行紅海洋,縣城許多商鋪牆壁上都留有我們的書寫紅色標語。也得到部分酬資。
張英華老師是我們六年級的班主任,她個子不高,清爽的短髮,圓臉,不苟言笑,嚴肅中透著慈祥,她教學認真,嚴謹,對語文中字詞句的教學,為了字的區別。舉例說明:戍點戌橫戊中空,十字模樣就是戎;(自)己不封,已(經)半封,巳全封;……對於的、得、地在不同情況下要掌握的用法,寫作文要注意掌握中心思想:文字敘述要明白清楚,語句要通順,要有情感,在每階段的作文評比課上,針對每位同學的作文,提出優點與不足之處,有次,我在作文中用了「天上漂浮著朵朵白雲,像盛開的白菊花一樣美麗。」張老師在句子下面畫上紅色圈圈,給予了表揚,提高了我的寫作興趣,語文成績有了長足的進步。
在學校,還有如崔家嫻,李佐貞,鄒如珍,吳茵葉、楊鐵等諸多老師,他(她)們也從不同方面關心著我們,放學了,我們排隊集合,是老師們護送我們回家:當我們在儒學廣場旁,湯、葛兩家康樂球攤上,博弈玩耍,樂而忘返時,是老師們犧牲休息時間,常去那裡檢查,督促回家學習:當我們在學校晚自習時,老師們也常來檢查指導,答疑解困。正是老師們的嚴格要求,我和諸多同學一道順利考入巢縣一中,繼續學習深造。
時光荏苒,回首已是數十年過去,當年懵懂稚子而今已是蕭疏鬢斑之年,我們仍然要懷著感恩的心情,感謝當年老師們為培育家鄉的少年,灑下多少辛勤汗水,奉獻青春年華,老師們那慈祥面容,諄諄教誨,始終銘記腦海,,恩師是我們知識的啟明星。藉此文,願母校那些已逝去的老師天堂安好,願已耄耋之年仍健在的恩師們身體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