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是在軍營里長大的,那時電影很少,不像如今。看的也都是些革命故事影片,像《五十一號兵站》《小兵張嘎》這些,也沒幾部影片,翻來覆去地放。那時還沒電視機,其他娛樂方式也少,通常看電影都是全家總動員。看的遍數多了,有些電影台詞都能背下來,時常和小夥伴扮演著電影里場景。
部隊里的電影院是個禮堂,有電影時發票。禮堂不小,能盛下1000多人。記憶中那些兵全是按次序排著隊來得,排到座位跟前,一聲令下,嘩一下同時就座。開場前唱歌是必須的,唱些《打靶歸來》《我是一個兵》等諸如此類的。
放電影的時候,兩部放映機按順序來,放映員水平比較高,換卷時覺察不出來。那時課業不重,不像如今的孩子,因此父母每星期都帶我們去看,這成了我們最大的願望。
十二歲那年,父親因身體不好提前離休,舉家遷回故鄉。
故鄉的縣城比部隊差遠了,雖說是縣城,可跟農村差不多。剛回來時縣城還沒有電影院(禮堂)也沒有。只有一個露天電影院,就是用半人多高的磚牆圍成一個長方形的院子,院子裡按南北方向壘了一些長條形的水泥磚台,這就是看台了,只是後面的比前面的高些。最前方栽了兩個木樁,用來掛銀幕和喇叭,電影也並非每天都有。放映機僅有一台16毫米的機器,換卷時我們都有些等不及。記得那時票價是1毛5分,那時候父母工資低,不過票價也確實不高。當然露天電影院最怕下雨,那時我們盼望著有一天能坐在有屋頂的電影院裡。
後來終於盼到了,縣裡在縣委大院旁邊蓋了一個禮堂,主要是作為縣裡開會用,不過也經常用來放電影。我們這些小夥伴們可高興了,只要有電影我們就去看,把父母給的買作業本、筆的錢都換成電影票了。
初中的時候家裡沒地方住,於是我就住校。學校大門一般十點鐘就關門了,通常超過時間是喊不開的。好在大門是用鐵棍兒焊成的,有腳踩手抓的地方。看電影回來晚了爬大門是我們的必修課——記得有次把褲子掛破了,回家不敢說是爬門掛的,挨了父親一頓打——八十年代中期,我們那兒依然很窮。
並不是每次都能從家裡要到錢的,那怎麼辦呢?縣委大院跟禮堂只有一牆之隔,經過我們多次實地考察,做了一個關於爬牆頭的可行性研究報告,幾番修改後一致通過。是這樣的:從縣委大院的院牆與房牆之間的空隙中爬上去,翻牆跳到一間靠牆的小房頂上——興許這個小房子就是為我們爬牆蓋的——小房子的牆角有一根排水管,順著它出溜下去看一看四周有沒有電影院的人,他們一般都拿著手電,好認。然後就一個跟一個的貓著腰溜進禮堂里,那感覺就跟敵後武工隊一樣,蠻刺激的。牆頭上原來是鑲著玻璃的,不注意就被劃一個口子,後來玻璃都被我們磨平了。我們幾個手腳比較利索,爬了許多次,從來沒被抓住過。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期我開始參加工作,在一家事業單位上班。工作很清閒。剛工作時工資也不高,因為每月需要向家裡交上大部分,且買書什麼的又要花一部分,剩下的就不夠看幾場電影的了。於是和幾個好看電影的同事們想了一個主意,看電影時把有副卷的那一頭握在手裡,讓檢票員撕那一頭,第二次再把票顛倒過來,以矇混過關。因為看電影的人多,一般也不會出什麼問題。但這樣畢竟也要掏錢買,我們又想出了一個辦法:偽造電影票。把一張真票做模板,用彩筆畫做出假的,做出來跟真的區別不大,我們幾個看電影時把真票假票混在一起,干過好多次,把門的竟然從沒發現過,呵呵。
現在我們那兒的電影院已經不放電影了,電影公司里的職員沒活乾了就去別的地方打零工。幾年我買了個冰箱,送到家裡的時候發現搬運工卻是那個我熟悉的檢票員!想當初他做檢票員時候是那樣的霸道,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如今的娛樂方式是多了,想看電影時租幾張影碟在家裡,或上線到寬頻電影網站去看,要不就看電視台的電影頻道。但我仍然懷念我那爬牆頭看電影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