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以和為貴》一段2分53秒鐘的戲為例。
這一段說的是社團老大任達華過生日,他的五個得力手下「乾兒子」來給他祝壽。
其實這是一場任達華布下的鴻門宴。
因為新一輪社團老大選舉即將開始,任達華想連任,他想知道這五個「乾兒子」的想法。
五個乾兒子一共有三個陣營。
林家棟混得最好,林雪和他是一個陣營。
張家輝對任達華忠心耿耿。
古天樂最有錢,他只想做生意。張兆輝和古天樂想法一致,他也不想弄社團的事,只想賺錢。
那麼導演是如何通過鏡頭在2分53秒內表達6個人物各自不同的內心世界呢?
現在開始:
一個遠景的主鏡頭——
林家棟送了一個福祿壽的金尊給任達華祝壽,同時揮個手在任達華面前讓一個老闆走,表達了他的傲慢、他想證明自己此刻的地位之高。
任達華舉杯敬酒,林雪幫林家棟倒酒,暗示他們是一個陣營的。
任達華坐下,笑著看著這尊福祿壽金尊,這是送給老者的禮物,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林家棟是在暗示任達華:你老了,該退位了。
任達華笑談間對著五人說:當老大這麼久,我最開心就是看到你們五個出頭。
導演給出廣角鏡頭,平畫面的構圖將景深中的多個層面排列成平行,畫面給到五人:
古天樂玩著杯中酒、林雪看天花板、林家棟在構想台詞,鏡頭創造了一幅各有所思的眾生相。
任達華拋出問題:就要選新社團老大了,你們怎麼看?
林家棟立刻發言,他想參選。
林雪一面倒酒一面夸林家棟為社團的貢獻:為社團坐過牢。
倒酒,加這一句台詞,幾秒鐘,讓觀眾清楚了林雪和林家棟是一個陣營的,林雪聽命林家棟。
張家輝突然反駁:不就殺了個警察,有什麼可豪橫的。
任達華馬上接話:大家都為社團出過力。
一句話,抹去了林家棟的功勞,同時也讓我們知道了,張家輝和任達華是一個陣營。
給了一個鏡頭給古天樂,他在搖晃杯中紅酒,他只想做個旁觀者,置身事外。
林家棟一句話反問任達華:最重要的是有實力。
意思是現在這個社團,任達華只是擺設,人,我林家棟最多,實力我最大。雙人鏡頭,有林雪撐腰。
特寫鏡頭給任達華,他盯著林家棟。
特寫鏡頭給林家棟,鏡頭聚焦面部,看上去有些「奇異」地變了形。
這正是用鏡頭反映他的內心,告訴觀眾,他內心如鏡頭般變形、扭曲、不可一世。
林家棟問任達華:你支持我選舉嗎?
鏡頭給林雪和張家輝,看看這兩個敵對陣營的支持者會有什麼反映。
鏡頭給任達華,他死死盯著林家棟,鏡頭是膨脹的,就像他的內心,慾望的膨脹。
任達華說,「你有這麼多人支持,差我?」笑中透露著不寒而慄。
林家棟有點退縮,轉過頭,不過他還是嘴硬說:「我一定要選。」只是聲音沒那麼大了。
這暗戰的眼神交鋒中任達華贏了,他覺得林家棟不是他對手。
轉而,他換了一個目標,試探錢最多的古天樂。
兩個雙人鏡頭,一邊是任達華和張家輝。一邊是古天樂和張兆輝。
台詞、鏡頭,幾秒鐘表達了兩個對立陣營四個人的暗暗交鋒。
古天樂不想選。他只想置身事外賺錢。
張兆輝看出了心思,他插了話,做老大很累,有時候還要被警察盯著,還是做生意好。
林家棟嘲諷,「不就是個賣片的嘛?」這是他心裡話,他看不起古天樂賺的那種錢。
張兆輝繼續表達觀點,他覺得古天樂做生意很好,同時他和任達華提出,他也想去大陸做生意。
張兆輝是細思極恐的,他的一番對話有兩個目的:
1,他替古天樂打了圓場,示好古天樂,希望古天樂能帶著他一起做生意。
2,告訴任達華,他本人對於選舉毫無興趣,他只想北上做生意。
下面是一個「劃接」剪輯,先是張兆輝模糊的後腦擋住了我們的視線,而後出現了任達華的清晰的正面,意思著障礙被掃除了。
世界清晰了!
到了這裡,任達華確定這次選舉他唯一的障礙就是林家棟。
他對古天樂說:看你的了。
話中有話的意思是你支持我嗎?
鏡頭給古天樂,他說:是你給我機會。
意思是,你讓我選你,我就選你。你是我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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