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焊工、國之棟樑:焊接坦克的「獨臂焊俠」!

2020-08-29     魚泡焊工

原標題:最美焊工、國之棟樑:焊接坦克的「獨臂焊俠」!

一輛坦克的車體,由數百塊裝甲鋼板焊接而成,長短焊縫多達800多條。當穿甲彈擊中車體的時候,每平方厘米會產生數十噸到數百噸的高壓,如果焊接不牢的話,這些焊縫就會成為最容易被撕裂的開口。所以說,焊接質量是坦克裝甲強度的重要保障。

盧仁峰,中國兵器工業集團首席焊接技師,就是那個為坦克縫製保護傘的人。作為廠里技術最好的焊接工人,盧仁峰專門負責焊接坦克的駕駛艙,這是坦克最關鍵也是最複雜的部位。

幾十年來,盧仁峰在焊接崗位上交出的一直是百分之百合格的產品,然而您敢相信嗎?這些複雜的焊接產品,都是盧仁峰僅靠一隻手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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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盧仁峰家鄉內蒙古,沙漠深處生長著一種樹,名為「胡楊」。與其他的楊樹不同,胡楊能忍受沙漠中乾旱、多變的惡劣氣候,對鹽鹼有著極強的忍耐力,生長在沙漠中枝繁葉茂,被人們讚美為「沙漠的脊樑」。盧仁峰也常常把自己看作一棵胡楊。作為老軍工人的後代。

幾十年前,盧仁峰的父母遠赴大西北支援國家建設,在一線生產崗位一干就是一輩子,這種舍家為國的奉獻精神也從小感染著年幼的盧仁峰。重技術、講奉獻,是老一輩軍工人留下的寶貴精神財富,盧仁峰希望把這種精神一直傳承下去。

1979年,16歲的盧仁峰來到內蒙古一機集團,開始從事焊接工作。

焊接,也稱熔接。這種技術自誕生之日起就與軍事緊密相連。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現代武器尤其是坦克的出現,對金屬焊接工藝提出了更高的標準和需求。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埋弧焊、藥芯焊絲電弧焊、電渣焊等自動或半自動焊接技術先後問世。

「不學好一門技術,你一輩子將一事無成。」

剛接觸焊接時,老師傅的話讓盧仁峰深受觸動,他不想碌碌無為度過一生,希望干出一番事業。

老師傅幹活時,他盯著看,默記操作要領;吃飯時,他甚至把筷子當成焊條,把桌子當成試板,反覆摸索操作技巧。從拿起焊槍的第一天起,盧仁峰就給自己樹立了目標:「當工人就要當最優秀的工人,要做焊接專家。」

定下了這個目標後,他給自己列了個課程表,一周七天,一三五學理論,二四六學技術,把它貼在工具箱上,《金屬學》《焊接工藝》這樣的工具書被翻到卷邊,看書的地方被坐出一個坑。

為了結合理論進行實操,盧仁峰嚴格要求自己每天加焊50根焊條練基本功,焊條上的每個熔孔都力求做到均勻排列,盧仁峰一練就是三年時間,日積月累的刻苦訓練,讓他的焊接技術日臻成熟。

電焊工是個挺辛苦的工作,每天都得蹲在那兒一動不動,焊接一個焊口需要很長時間,各種角落、高空、地下全得鑽,又髒又熱。

儘管如此,盧仁峰還是不讓自己閒著,一有時間,他就騎上自行車在周圍廠子裡到處跑,哪有電焊的活兒、哪有電焊的比賽,就去學就去看,幹完班裡的活兒,晚上回去自己練。

轉眼之間,盧仁峰進廠工作已經7年了,靠著平時勤學苦練,他的焊接技術在一同進廠的同齡人當中已是名列前茅。

然而正當盧仁峰鼓足心勁兒想大幹一番之時,一次意外卻險些斷送了他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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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工廠中的機器大多是沒有感應器的,有一天,盧仁峰正在剪板機旁邊量尺寸,他左手往前一探,沒想到腳卻碰到了機器的開關,機器飛速運轉起來,想抽出在機器中的左手已經來不及了。

盧仁峰當時異常地冷靜:他先用右手拿著焊把試了試,並沒有影響右手功能,然後才去機器後面把切掉的左手撿了回來,叫同事送自己去醫院。

經過24小時的手術搶救,盧仁峰被切掉的左手,接上了,但小手指和無名指被切除,中指、食指徹底喪失功能,只有大拇指第二節保留了部分功能。

由於神經部分損壞嚴重,盧仁峰左手的功能基本喪失了,別說輔助焊接工作,就連生活中端杯水他都做不到。沮喪、絕望的盧仁峰,甚至想到過離婚以免拖累當時新婚的妻子。

在醫院的那些日子裡,盧仁峰漸漸挺了過來,他讓妻子把自己所有的書全都搬到病房裡來,病房成了他學習的圖書室。在別人看來無比難熬的住院時間,反倒成了盧仁峰工作之外學習充電的寶貴機會。

一年的時間,盧仁峰看了三本和焊接技術有關的書籍,正好彌補了他理論知識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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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出院後,當盧仁峰想要重新回到焊接崗位時,他才發現用一隻手焊接的難度超乎想像。

當他再一次試著舉起焊槍時,失去了功能的左手無法起到輔助作用,焊上去的零件很難保持垂直、精準。

所以,盧仁峰不得不把焊接好的零件反覆割下來、再焊上去,別人一次能完成的焊接,他要兩三次甚至十次。特別是裝配每一個零件的時候,只靠一隻手總是達不到精準度,而且稍微一不注意就會碰到受傷的手,十指連心,那種疼痛的感覺,旁人難以想像。

盧仁峰的骨子裡,還是帶著軍工人那種堅韌與樂觀的精神。對他來說面對的挑戰越大,迸發的能量就越強。尤其是接圖紙和接工程的時候,雖然自己只能依靠一隻手,但他很少針對別人的圖紙提要求。

在盧仁峰看來,但凡他能解決的,就不提要求。缺少工具他自己創新,焊接材料也是他自己研究。

「辦法總比困難多」,這是盧仁峰的一句口頭禪,也是他的行為準則。左手神經損壞嚴重,失去了知覺,輔助焊接時總容易被燙到。盧仁峰就做了個特製的加厚隔熱手套,到冬天冷的時候,裡頭加一個手套,外邊再加一個,在高溫下焊接也不用擔心會燙傷。

還有焊接常備的手持焊帽,別人拿手操作很靈活,對盧仁峰來說卻是比登天還難。經過嘗試,盧仁峰想到在這個焊帽里焊了一個鐵圈當作卡子,這樣他就可以用嘴叼住焊帽,一點兒也不影響右手正常幹活兒。

就在盧仁峰受傷後的第二年,包頭市舉辦了一場技術比賽,盧仁峰主動向工會申請參加,手上的傷還沒好,他就纏著繃帶去參加了比賽,最終拿到了第九名

那次比賽結束後,盧仁峰覺得自己還可以繼續乾電焊工。不過,既然決定繼續干這個崗位,就得想辦法追上別人。

為了跟上同事的進度,每天盧仁峰都在加練強化基本功,他常常一蹲就是幾個小時。起來後,牙齒都咬出了血,臉部肌肉酸痛、冷汗直冒。每次等他完成一天的「功課」時,廠房裡早已空無一人。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單手焊接,盧仁峰一練就是5年,厚厚的手套磨破了四五副,他以超人的毅力,在與病痛的抗爭中占據了上風,不但逐漸掌握了單手進行焊條電弧焊、氬弧焊等十幾種焊接方法,更是完成了「短段逆向帶壓操作法」「特種車輛焊接變形控制」等多項創新成果,一躍成為廠里、市裡、乃至整個兵器集團焊接技術的技術大拿。

不過,盧仁峰沒想到的是,更大的挑戰即將來臨。

本世紀初,我國正在研製新型主戰坦克和裝甲車輛,這些國之重器要使用堅硬的特種鋼材作為裝甲,然而這種鋼材的焊接難度極高,這曾讓盧仁峰和同事們一籌莫展。

作為領軍人的盧仁峰必須儘快找到新的焊接方法,工人們才能以此為範式而展開規模化生產。可不管誰上手,這特種鋼材是誰焊都裂,整個攻關過程持續了近一年。基本上大半年時間裡,盧仁峰連家都沒回過,天天就在廠里琢磨用什麼材料,用一塊不行,再換一塊,還不行,那段時間,盧仁峰的同事們光實驗材料就廢了1000多塊。

面對如此高難度的挑戰,盧仁峰的倔勁一上來倒顯得有些興奮。為了啃下這塊硬骨頭,他全天候待在工廠,連吃住都在單位,這一系列舉動,在盧仁峰妻子口中,被稱為一根筋:「他就這樣,他喜歡什麼,他就得把它做好,弄好好像是有點一根筋。為了同志們加班能吃好喝好,完了把家裡的煤氣灶什麼這些東西都拿到單位去。我覺得那陣其實有的是一開始的時候也好像有點想不通。這單位的事,你幹嘛都把自己家東西都拿走?後來慢慢也覺得就那樣吧。」

就這樣,為了研製出新的焊接方法,盧仁峰把自己家的煤氣罐、煤氣灶、廚具都搬到了車間,吃住在車間裡,反覆琢磨,5年時間,300多次試驗,一動焊槍,盧仁峰就知道鋼材的可焊性如何,僅憑一塊鋼板掉在地上的聲音,他就能辨別出碳含量有多少,應採用怎樣的工藝。

憑藉著屢敗屢戰的精神,盧仁峰終於對新型鋼材的性能做到了了如指掌,成功找到了攻克難關的突破口。很快,一批新型坦克裝甲生產下線,在穿甲彈衝擊和車體涉水等多種嚴峻的考驗中,坦克車體依然堅如磐石、密不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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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工匠精神?盧仁峰有自己的理解,「工匠要有一顆責任心,有一種敬業精神。當工人就當最優秀的工人,做焊工就要成為最有能力的專家。」

「全國十大最美職工」、「中華技能大獎」、「國家級技能大師」……面對一項項榮譽,盧仁峰表現淡然。相比這些榮譽,盧仁峰更在乎的是他的「工作室」,他希望有生之年把自己的絕活毫無保留地傳承下去。

盧仁峰所帶的科研攻關班,被一機集團命名為「盧仁峰班組」。在他的帶領下,班組成員個個都是焊接能手,並擔負起多個重點項目的攻關任務。

多年來,盧仁峰帶出的百餘名工匠,迅速成長為企業的技師、高級技師和技術能手,有的還獲得「全國勞動模範」「五一勞動獎章」和「全國技術能手」等殊榮。

在徒弟們眼裡,盧仁峰是一位極為嚴苛的老師。一天5塊鋼板、30根焊條的「定位點焊」,是盧仁峰對徒弟們的硬要求。

徒弟們焊接完鋼板,盧仁峰會逐個檢查點焊效果,誤差超標就要重來,但其實,盧仁峰也有溫情流露的時刻,只要說起自己焊接的坦克,這位「獨臂焊俠」語氣中,總是充滿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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