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3日,在廣州發生了一件趣事:
當天廣州大暴雨,
一條有劇毒的銀環蛇,
來到中山大學181棟宿舍樓角落避雨,
被學生和保安發現。
為避免出現人員傷亡,
保安果斷將毒蛇打死,
後來這條蛇被該校生命科學學院接收,
製作成了標本。
這本來是很正常的操作,
而有趣之處在於
這事情引起了學生們「不正常」的評論,
幾乎沒有學生擔心校園裡有毒蛇,
但有很多學生「義憤填膺」:
銀環蛇為什麼拿去做標本了?
不是應該拿來煲湯的嗎?
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認同這種說法,
有人就提出:
應該拿來煲粥。
不怕蛇,
是在廣東上學的大學生應有的修養,
只不過他們還是太年輕,
老廣要是看到這條新聞肯定嗤之以鼻:
五月的蛇太瘦,
沒什麼好吃的。
只有等到秋風吹起,
才是吃蛇的好時候。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
不只作物成熟,
動物也到了一年裡最肥美的季節,
或是為了交配積攢營養,
例如大閘蟹和鮭魚;
或是為了越冬而儲存能量,
例如蛇。
人類也需要過冬,
貼秋膘就跟美味掛了鉤。
「秋風起,三蛇肥」,
這就是廣東人吃蛇的信號。
三蛇是三種不同的蛇:
金腳帶,即金環蛇;
飯剷頭,即眼鏡蛇;
過樹榕,即水律蛇。
可要是只有這三種,
就太小瞧廣東人了。
包括被做成標本的銀環蛇,
無毒的「三索線」,
都逃不出廣東人的餐桌。
而這五種蛇組成的「五蛇羹」,
則是蛇饌中的極品。
這個極品的發明人,
就是廣東著名美食家:
江太史江孔殷。
江太史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他是晚清最後一批進士,
也是冒死安葬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的人;
他曾跟十二個老婆一起在大宅門裡生活,
也曾和家裡三十多口人一起避居香港小宅;
他的兒子江譽鏐,是著名的粵劇編劇,人稱南海十三郎。他的故事多次被搬上銀幕和舞台。
他不僅善於做菜,
還改良了荔枝和橙子的品種。
他是真正影響了粵菜發展的人。
而他發明的「太史五蛇羹」,
就是太史菜里的翹楚。
不幸的是,因為這道菜太過繁複,
人們已經沒法品嘗這道美味了,
只有在一些很出名的飯店,
還保留著這道菜的簡化版本——
菊花水蛇羹。
《尋味順德》菊花水蛇羹
蛇肉要先過熱水,
需要煮得恰到好處,才能讓骨肉分離。
再把蛇肉、蛇骨和蛇皮與雞、豬舌同燉,
釋放食材味道,讓諸味融合。
盛出之前只需要用鹽吊出鮮味,
別的調料一概不加。
最後上場的是潔白的菊花花瓣,
撒在羹湯之上,
吃蛇時與菊花同嚼,
點亮這道美味的神髓。
可別小看這幾多花瓣,
當年在江太史家,有四位固定的花匠,
每年不種其它花木,
只負責種五蛇羹里最後加上去的菊花。
即便在今天,在最講究的餐廳,
菊花水蛇羹的菊花也不能假手他人,
必須自己種植,
才能得到真正屬於秋天的頂尖美味。
然而講到江太史,
就不得不提出一個迷思:
人們公認是他發明了蛇羹,
人們也公認蛇羹是第一種蛇做的美食,
那之前的廣東人把蛇做成了什麼美味?
從漢代起,就有文獻記載說廣東人吃蛇,
難道這一千多年,廣東人都在將就?
還是說廣東人並沒有吃蛇,
或者「什麼都吃的廣東人」是一個假象?
跟泰國人比,廣東人吃蛇還是小兒科。
廣東人真的是「什麼都吃」嗎?
確實,廣東人的食譜遠比北方要寬,
但這可能也是被逼的。
也許跟很多人的認知不同,
廣東一直以來都缺少食物,
要不然廣東人的祖先也不至於下南洋。
粵東先民下南洋時,都會乘坐這種紅頭船。
廣東有足夠的陽光和水源,
卻沒有足夠的耕地,
而且由於溫度太高,
也不適合養牲畜,
所以人們不得不捕一些飛禽走獸,
甚至要吃一些奇特的食物。
這樣的被逼無奈,
也迫使廣東人逐漸進化出一套飲食價值觀。
《四庫全書》里有一個故事:
蘇東坡被貶惠州,
雖然心情鬱悶,
卻因為能吃到嶺南異食而感到開心,
不管是蛙、蛤蟆還是蛇,
他都能大快朵頤。
但他的侍妾朝雲就不同,
有一次喝了一碗湯,無比鮮美,
她以為是海鮮,就去問別人具體是什麼。
廚師告訴她那是蛇湯,
結果她立馬就吐了,然後就生了病,
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惠州西湖畔的王朝雲像。/攝影:影趣
廣東人的飲食價值觀跟蘇東坡很像,
評判標準沒有別的,
只在乎是不是好吃。
這也許恰是廣東人逐漸遠離野味的原因。
在今天的廣東,
做野味的餐廳越來越少,
除了法律不讓吃之外,
人們也逐步意識到,
野味並沒有那麼好吃。
在廣東,法律可能阻擋不住一個人的食慾,
但難吃肯定可以。
而在野味淘汰浪潮中留下來的蛇,
是當之無愧的美味!
看看這張圖,吃蛇的時候就不會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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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 城君
實習生 / 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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