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在《十年建國增徽識》中有詩云:
識得止戈為武意,能將鐵血鑄平和。
「鐵血」之所謂含義即:揮寒鐵之利器,灑熱血之壯志。
譬如我們的工農紅軍士兵就是一群「鐵血鑄和平的戰士」,德意志帝國宰相俾斯麥也很形象生動的詮釋了鐵血的內涵,時人常把李鴻章喻做「東方俾斯麥」。不過在我看來李中堂能力有餘,而鐵血不足。
俾斯麥擔任宰相不久,在普魯士議會上就發表了具有煽動性的言論說:
這個時代的重大的問題不是演說和決議所能解決的……這些問題只有鐵和血才能解決。
俾斯麥的政治觀就是推崇用強權和武力的「鐵血政策」來完成德國統一和對外擴張,這種政治觀決定了俾斯麥屬於「鷹派」政治家。
相比俾斯麥的強硬作風,我們可以從李鴻章的一番自我獨白來揣摩他的政治觀:
我辦了一輩子的事,練兵也,海軍也,都是紙糊的老虎,何嘗能實在放手辦理?不過勉強塗飾,虛有其表,不揭破猶可敷衍一時。如一間破屋,由裱糊匠東補西貼,居然成是凈室,雖明知為紙片糊裱,然究竟決不定裡面是何等材料。即有小小風雨,打成幾個窟窿,隨時補葺,亦可支吾應付。乃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預備何種修葺材料,何種改造方式,自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術能負其責?
封建時代的政治家們注重君臣倫理,所以少了一絲政治血性,以上都是閒話,我再來說說俾斯麥為何被稱其為「鐵血宰相」的原因。
自羅馬帝國分裂以後歐洲就再也沒有完成過統一,其局勢就宛如中國之春秋戰國時代,各邦國、各封建封建領主相互獨立和割據。
拿破崙的出世讓歐洲短暫出現了統一之光,不過隨著他兵敗滑鐵盧,一個有可能統一的歐洲淪為了空談。
1815年拿破崙戰爭結束以後,神聖羅馬帝國瓦解(註:神聖羅馬帝國和羅馬人開創的羅馬帝國並沒有直接關係,法蘭克王國君主查理曼在公元800年被教皇利奧三世加冕為「羅馬人的皇帝」,算是從皇位的形式上繼承了覆滅的西羅馬帝國)
18世紀法國著名的啟蒙運動思想家伏爾泰就曾嘲笑神聖羅馬帝國的尷尬地位說:
神聖羅馬帝國,既不神聖,也非羅馬,更非帝國。
隨著神聖羅馬帝國最終被拿破崙勒令解散,在拿破崙戰爭以後,名義上隸屬於神聖羅馬帝國管轄的各個公國、邦國都成為了一團散沙。
在此背景下,在維也納會議中決定成立一個德意志邦聯,以便把這些邦國團結起來。
但德意志邦聯只是一個組織,並不是主權國家,就像今天的聯合國一樣,而爭奪德意志邦聯領導權的主要是奧地利和普魯士。
但其實爭來爭去爭的就是德國這一塊土地,因為神聖羅馬帝國後期領土大萎縮,其核心管控地域只有德國地區。
這也是為什麼德國人把神聖羅馬帝國又稱為德意志第一帝國的原因,俾斯麥統一全德國以後稱為德意志第二帝國,希特勒時期稱為德意志第三帝國。
正是這樣的時代背景賦予了俾斯麥「鐵血宰相」的美名。
由於彼時的德意志邦聯處於分裂的獨立狀態,鼓吹要以強權和武力統一德國的普魯士王國宰相俾斯麥悍然發動了第一次普奧戰爭。
這一次戰爭的起因實際上就是普魯士王國和奧地利帝國相互爭奪德意志邦聯的領導權,這就跟後來美國和蘇聯都想稱霸世界是一樣的,所以才有了冷戰鐵幕,東西方陣營的對抗。
在薩多瓦戰役中,俾斯麥動員了多達29萬的軍隊取得了對奧地利帝國的勝利,統一了德意志邦聯的北部地區,但俾斯麥的野心是要統一德國全境。
所以這時候在幕後控制著德意志南部地區的法國不可避免的要和這個崛起的普魯士王國發生衝突,這也就有了我們熟悉的「普法戰爭」。
俾斯麥之所以鐵血在於,他並不害怕戰爭,相反,他渴望戰爭,這個政治狂人相信只有強權和武力能夠統一彼時分裂的德國地區。
通過「埃姆斯密電」事件,在俾斯麥的刺激下,法國皇帝拿破崙三世率先發動對普魯士的戰爭,普法戰爭打響。
談到這個「普法戰爭」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因為我們小時候學過一篇課文叫做《最後一課》,這篇文章的背景就是「普法戰爭」中法國戰敗。
戰爭的結果讓人大跌眼鏡,歐洲霸主法國不僅戰敗,連國王都選擇了投降,德意志民族的軍隊開進巴黎,普魯士國王威廉一世住進了凡爾賽宮。
在那裡,德意志邦聯升級成為了德意志帝國,威廉一世在凡爾賽宮加冕成為德意志皇帝,這就是德意志第二帝國時期,俾斯麥也迎來了他人生的高光時刻。
帝國宰相、中將、侯爵的種種顯赫身份以及統一德意志的壯舉讓他迅速成為揚名歐洲的大人物。
不過,俾斯麥雖然是一個推崇強權統治的政治家,但他並不是希特勒式的戰爭狂人,要以武力來統一德意志,普奧戰爭勝利後,北德意志境內瀰漫著要以暴力來統一德意志的氣氛。
俾斯麥對此說道:
我也認為,僅通過暴力事件來推進德國的統一是可能的。但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問題是造成一場暴力災難的使命,和選擇時機的責任。任意地、僅僅按照主觀的理由而決定干預歷史的發展,結果總是只能打落不成熟的果實。至於說,德國的統一在目前不是個成熟的果實,在我看來是十分清楚的——節選自艾倫《俾斯麥傳》
俾斯麥並不反對戰爭,在當時德意志邦聯幾乎完全是散沙一塊的狀態下,只有通過強權統治以及武力征服才能把這些高度獨立的邦國打造成為鐵板一塊。
應該說這是時代背景對俾斯麥的政治觀產生的影響,他的「鐵血政策」正是謀求通過戰爭來完成德意志邦聯的真正統一,事實也證明。
在發動三次戰爭(普丹戰爭、普奧戰爭和普法戰爭)以後,德意志完成了統一,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國家,普法戰爭也改編了法國的命運。
法蘭西第二帝國垮台,轉而成立了法蘭西第三共和國,這些功勳足以令俾斯麥成為歐洲歷史上無法繞開的一個人物。
時至如今,我們常常把俾斯麥和李鴻章拿來做比較,其實兩者並沒有可以比較之處,兩者彼時身處的處境都全然不同,這也就決定了他們會採取不同的政治措施。
其實在「庚子事件」中,李鴻章、張之洞等人達成的「東南互保協議」就已經私下協定好,只要慈禧和皇帝遭遇不測,就把李鴻章推出來做領導人。
可惜的是李鴻章並沒有等來這樣的機遇,誠如梁啟超的評判:
雖李之際遇,或不及俾,至其憑藉則有過之。人各有所難,非勝其難,則不足為英雄……使二人易地以居,吾知其成敗之數亦若是已耳。故持東李西俾之論者,是重誣二人也。
應該客觀的說,時代成就了俾斯麥,他也造就了時代,李鴻章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