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漢」朱一龍與他的電影三級跳

2023-10-29     金牌輿情官

原標題:「糙漢」朱一龍與他的電影三級跳

「你們還能認出他是朱一龍嗎?」

作為原著作者,余華給了朱一龍在改編電影《河邊的錯誤》中,最精準的評價。

《河邊的錯誤》上映後口碑兩極分化嚴重,拋開作品本身在晦澀難懂與故弄玄虛之間的相互駁斥,朱一龍的表現倒是獲得了一邊倒的認可。

浮腫的面頰、深陷的黑眼圈、邋遢的八字鬍、佝僂的身體……

繼《人生大事》《消失的她》之後,熒幕里的朱一龍又「糙」出了新高度。

目前外界都在盛傳朱一龍靠著《人生大事》《消失的她》《河邊的錯誤》完成了個人影史的「封神三部曲」。

但我認為「封神」還是略顯誇張,我更傾向於這是朱一龍巧妙利用「糙漢形象」在電影事業上完成的三級跳。

有一個詞可以用來說明這一點,朱一龍有一種身為俊秀男演員的「祛魅意識」。

這種意識讓他主動且接連挑戰了三個遊走在社會邊緣的底層人物,也讓他心甘情願將自己的美貌捏碎重塑。

朱一龍用他絕對的真誠,給了觀眾一篇名為「破繭」的優秀作文。

質疑「糙漢」

去年上映的《人生大事》,是朱一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出演「糙漢」。

在此之前,朱一龍的角色形象多數都是翩翩貴公子,首當其衝就是《知否》中大爆的「小公爺」一角。

近幾年來行業出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現象,當我們在討論中老年男演員集體「扮嫩」的時候,新生代及青年男演員卻都一頭扎進了「糙漢」的轉型偏好內。

比如,中生里的胡歌,小生里的劉昊然、易烊千璽等。這樣的轉變並不叫人意外,糙漢感往往比少年感戲路更寬、市場更泛,與此同時,也更容易放大考驗男演員身上的性張力。

何為性張力?通俗點來說,就是誘發觀眾產生慾望的性衝動。

但,年輕一輩的男演員往往因為自身閱歷不夠,他們多數只能藉助熟男的特供單品來催化出面向觀眾的性魅力,卻並不構成性吸引力。

因而當得知33歲的朱一龍要挑戰片中刑滿釋放的殯葬從業者莫三妹時,多數觀眾最初都在心裡打下了問號。

圓寸頭、花襯衫、不離手的煙,以及舉手投足間的「社會人氣質」,構成的僅是莫三妹「糙漢」的形。

片中朱一龍細膩的表演方式,則恰到好處地勾出了觀眾對莫三妹的慾望面。比如,莫三妹在雨中把小文交付給她親生母親的這場戲。

先是視聽層面的結合,擲地有聲的落雨與後備箱內乾淨的玩偶,撐傘的親生母親與正在交代照料事宜的莫三妹,隨著鏡頭的拉近與側寫,莫三妹肢體的侷促感一覽無遺。

然後是莫三妹的動作設計與表情特寫。

莫三妹放心不下小文,也對其難以割捨,但礙於小文的成長又不得不選擇放手。他只能依託於自身的江湖氣,用威脅的口吻命令女人必須照顧好小文,帶出了一個糙漢不舍的無力感。

再到小文突然驚醒,女人狠心駕車離去。

在聽到小文哭喊著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莫三妹原地深吸了口氣,咬牙怒吼了一聲便奮力向車追去。雨水順著他的肌肉線條滑下,落了一地的是再難隱忍的鐵漢柔情。

可以說,莫三妹身為糙漢的性張力,就在於表現出了身份與慾望的對沖。他對小文的情感遮掩在堅硬的外殼下更為膨脹欲出,也更易與觀眾產生相互牽引的聯結。

朱一龍也通過《人生大事》,獲得了第35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男主角獎,用實力打消了觀眾對他能否出演「糙漢」的疑慮。

理解「糙漢」

暑期檔《消失的她》,讓朱一龍的「糙漢」形象再上了一個台階。片中朱一龍飾演的賭徒何非,在「糙」的基礎上,眼神中多了一份「邪」與「狠」。

朱一龍的眼睛生得很傳神,這使得他擅長於用眼神戲、微表情來呈現人物細膩深邃的情感,這也是大多數導演極為偏愛他的一種拍攝方式。

因而在看完片子之後,我認為何非的眼神戲絕對構成了這個人物大部分的高光時刻,他的眼神里藏著人物的獨白,這是讓人最驚喜的地方。

品一品他兩處截然不同的眼神戲,搭建起了人物最偽善戰慄的陰暗面。

何非原本就是帶有目的接近的李木子。他救下了差點溺水身亡的李木子,按常理來說,這裡應該用李木子的視角去表現出何非是她生命里的一束光。

但導演卻巧妙地利用了何非的眼神戲,去營造出一種「錯位」感,交換了兩人之間救贖之光的意味。何非的眼神里,既驚艷,又呆滯,既驚喜,又空洞。‍‍

「錯位」的眼神下隱藏的是藏於命運之後的悲劇,一眼萬年牽引出的萬劫不復。

於是就有了片末最為高潮的一出眼神戲。何非因謀殺被捕入獄,陳曼帶著李木子的懷孕報告去給何非致命的最後一擊。在聽到陳曼問自己是否後悔時,何非在俯拍的鏡頭語言下,完成了麻木、兇狠到癲狂的三種表情細節變化,給予觀眾極強的衝擊感與壓迫感。

再到何非看到報告單的那一刻徹底破防,暴起的青筋,抽搐的嘴角,抖動的下巴,以及欣喜、悔意、悲憤等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淚花。

這些根本無需台詞加註,光用眼神就能投射出人物內心最複雜的情感。

一定意義上來說,朱一龍出演「糙漢」,靠的並不單單是演戲的「技巧」,更多的是從內心深處把自己變成角色,用下意識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去帶出這個人物的前世今生,而非某一段當下的喜怒哀樂。

超越「糙漢」

最後,再說《河邊的錯誤》,這是朱一龍對「糙漢形象」最為顛覆性的一次表演呈現。上文我們說了,多數導演善用面部特寫鏡頭去放大朱一龍的表演特質。

基於《河邊的錯誤》膠片機的拍攝風格,電影摒棄了對朱一龍大特寫/超特寫的鏡頭語言拍攝,更多的是以腿部以上的中遠景鏡頭來呈現朱一龍飾演的刑警隊長馬哲。

這種拍攝角度很妙,以鏡頭為觀眾的雙眼,把朱一龍圈在了楚門的世界內供觀眾打量共情。

以此考驗的,則是朱一龍能否在糙漢的表演風格下,讓觀眾接受到足夠充分的信息。

朱一龍把肉身作為信息接收的載體,使得自己更好地和馬哲這個人物融合在一起。片中有一場我很喜歡的戲,是馬哲與妻子圍在飯桌前唱的那首《花心》。

他一隻手拿著煙,倚靠在窗簾上,先是害羞地象徵性唱了兩句。在自嘲聲中燃燼了一根煙後,像是徹底解脫似的拉起了妻子的手,徜徉在放肆的歌聲中擁抱漫舞。

落魄的鏡頭語言下,兩個渺小輕微的生命個體,正在試圖衝破命運的困境,貪婪又安然享受著這一片刻的歡愉。

再來看兩處更為直觀的整體對比。

一處是剛出場的馬哲。他體態臃腫、佝僂著背,一副疲憊不堪卻又胸有成竹的典型鄉村刑警模樣,連身上的皮夾克都自帶著渾厚的皮質味。

但隨著對「真相」的抽絲剝繭,發現自己越發走進死胡同的馬哲逐漸瘋魔,諸多亦真亦假的記憶侵蝕了馬哲的理性,他的信仰隨之崩塌。

為了讓人物前後對比鮮明,朱一龍為此瘋狂增肥而又瘋狂減重。

到了片末,馬哲瘦弱的身子早已形同枯槁,這也預示著他的精力已然無法支撐查案的動力。

綜上所述,《人生大事》《消失的她》以及《河邊的錯誤》,是朱一龍用「糙漢形象」為跳板,以「85後小生」之名遞給業內的最好「投名狀」。

相較於那些靠營銷、靠話題來打響轉型道路的小生來說,朱一龍更能代表新一代中流砥柱男演員該有的誠意和尊嚴。

當然,比起登高,更難的是站穩,我們有理由期待,朱一龍將如何繼續實踐自己的野心。正如他所言,「我想在中國電影史上,留下我的名字」。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8341e1c2ef6ac7222900f9ad050fbc7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