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選粹:難忘兄弟情

2020-01-31     作家鬼譚

作者簡介


文趙生:山西垣曲人,垣曲縣公安局民警。從警30餘年,一直在基層派出所工作,曾榮獲「運城市十佳傑出青年」、「山西省公安百名功臣」等稱號,榮立公安系統二等功,併入選《山西省公安英模名錄》。喜歡讀書和文學創作,作品散見於網絡。


文學

裝飾性花卉紋理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清明節是祭祖懷親的日子,清明又快到了,我對祖先,對父母,對遠逝的親人的思念比平日尤甚,耳畔悠然響起那首在村子裡流傳多年的歌謠:「文家有七郎,都是同根生。文家有七郎,個個都很棒。文家有七郎,樂堯的光榮……」

這歌謠里的「七郎」,說的就是我們文家的弟兄七個。雖然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弟兄,但在外人們的眼裡,我們就是和睦相處的弟兄、情同手足的弟兄。



在這「七郎」中,我排名最末。大哥、二哥、三哥是我大媽所生;四哥、五哥、六哥和我是我母親所生。在七十多年前那個缺吃少穿的年代,大媽生下三個哥哥後因病去世,那時我父親在縣農工部上班,三個嗷嗷待哺小孩兒由我爺爺、奶奶在解峪樂堯老家照料。與父親同在縣委樓上上班的母親覺得父親是個好人,家中一群孩子需要照料,便不顧家裡親戚反對,毅然決然地嫁給了我父親。但母親命運也到此發生轉折——因為國家「62壓」政策,她主動申請離開單位,回到解峪老家,抱著不服輸的精神,先後生下了我們弟兄四個。在我四歲那年,父親又因病去世。此後,養育七個兒子的重任便徹底落在了母親的肩上。但她抱著「有苗不愁長」的樂觀主義思想,硬是忍飢挨餓、千方百計把我和六個哥哥拉扯長大。所以,在母親的意識里,我們弟兄七個都是他們親生的兒子;在我們弟兄們的意識里,我們就是親密無間的一奶同胞。這或許就是我們弟兄七個多年來在工作、生活上相互關照的主要原因了。而各位兄長們尤其對我的關愛之情讓我永世難忘……

大哥文言生(出生於1946年7月22日),高中文化,是個憨厚的農民,在家種了一輩子的地。我記憶最深的是在1975年的一個夏日,我決定回解峪樂堯老家去看看爺爺、奶奶。那時,我已隨母親生活在華峰宋村繼父家裡。得知消息的大哥一大早就趕著毛驢車來接我了。母親責怪他說:「小七都十一歲了,自己就能跑回去的,你還麻煩借驢車來接他!」大哥憨然一笑說:「媽,小七還是個孩子,從宋村到樂堯,幾十里的山路啊,他一個人走著回家,我哪裡能放心?」坐在驢車上,大哥把我安頓在車中間的位置,走一會就回頭來看看我,吩咐說千萬不能亂動。我傻呵呵地笑著,坐在大哥身後,很享受在驢車上顛簸的感覺。大哥巍然坐在車前,背影像棵大樹,為我遮擋了一路的烈日,讓我感到了如父親般踏實的愛意。多年後,我坐單位的小車下鄉工作,或者是坐朋友們的寶馬、奔馳出外遊玩,卻從沒坐出當年大哥趕驢車的感覺。大哥對我們兄弟幾個都很親,很淳厚,幾十年來,為我們無數次拿家裡磨出的麵粉、榨出的菜籽油或者親手製作的柿餅。人們常說長兄如父,在我看來,大哥的確如此,他的身上秉承了父親寬厚待人的特性,為維持我們弟兄們的親情,默默地做出了犧牲和貢獻,不愧為我們尊敬的「大哥」。



二哥文安生(出生於1949年1月25日),中學文化,是個熱心的人。他擅長機械維修,是中條山有色金屬公司水泥廠一名職工。在我童年缺吃的時候,就隔三差五去二哥上班的水泥廠蹭飯。那時他們在食堂吃飯,中午有時候吃豬肉燉粉條,還有豆腐和饅頭,那個香味讓我記憶了很多年,就連二哥也不捨得經常吃。但只要我去,二哥便「不惜血本」,把好吃的飯菜都打回來,讓我過足嘴癮。記得有一次我去水泥廠,他下班後卻沒去食堂買飯,後來才知道,那時還沒發工資,平時的伙食又讓我給「奢侈」完了。他哈哈一笑說在家給我做乾麵。沒有菜他就用醬油、醋、鹽、蔥和面攪在一起(我叫它蒜水乾麵),也挺好吃,因為當時能吃上白面就不錯了。二哥那時辛辛苦苦攢錢買了一輛摩托車,在那年代能買起摩托車可是很了不起的事,二哥像寶貝一樣愛惜,但只要我去,他大手一揮說:「隨便騎!」最讓我難忘的是1989年我在縣城蓋房子,哪裡都需要花錢時,二哥主動買了一車水泥給我送來了,問他多少錢,他豪爽地笑說:「你蓋房子,二哥也沒時間給你幫忙,支援你一車水泥,你也就別說啥了!」一車水泥兩千多塊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這對於當時手裡緊巴巴的我來說,可真是雪中送炭呀!後來幾次給他水泥錢,都被他擋了回來。他生氣地說:「七子,你可真要把二哥當外人了啊!」我感動得滿心裡流淚。妻子經常教育孩子們說:「你們可記著啊,咱家這房子裡有你們二伯一車水泥,其他幾位伯伯也是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這份恩情你們可不敢忘了。」

三哥文水生(1951年7月1日生),高校文化,受家境所迫,隨三嫂落戶在王茅鎮王茅村西街,一生務農,勤儉持家,也捨得下力氣,日子過得很好。三哥是個有頭腦的人,務農的同時還經商,干過殺豬賣肉的生意。那時候我還小,嘴也饞,一有空就想著去三哥家吃肉。每次到他家,他總是要煮一鍋精肉、排骨、下水,熱氣騰騰地端上桌,也不切,用筷子紮好一大塊遞給我。看我狼吞虎咽地吃著,他笑哈哈地說:「小七,你慢點吃,這一盆全是你的,沒人和你搶!」臨走時,他就和嫂子把盆里的肉裝起來讓我帶走。我常想,在很多人連飯都吃不飽的年月,是三哥給了我滿嘴流油吃大肉的幸福生活。現在有條件了,可以天天吃肉了,但怎麼也吃不出三哥家豬肉的那種香味。還記得他在王茅後面的山坡上承包了一片地,他在那兒種菜、糧食、水果,想吃什麼就種什麼,像個花果山。我還在那小住過幾次,三哥總是把好吃的摘一堆放我跟前。那幾年,我在他的山莊,沒少吃,也沒少拿。現在想想,我就是他山莊裡的美猴王,活得肆意,活得舒服。



四哥文聯生(出生於1955年4月3日),是個大文豪,是我弟兄七個里最成功、最輝煌的,也是對我管教最嚴厲、最無情但對我幫助也最大的。我大約十歲左右時在華峰宋村上小學,四哥在學校教書。有一次上課鈴響了,我還和同學們在打桌球,四哥上來就是一個耳光,一下子把我打醒了,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貪玩耽誤學習了。他在學校大約教了兩年書後,大隊就推選他到稷山師範上學。1977年國家恢復高考,他於1979年考進了山西大學中文系,讓我們全家人高興得淚流滿面。1982年,四哥大學畢業分配到省公安廳工作。沒過多久,他就在太鋼集團給我找了份建築工的活,有一次他去看我,覺得我瘦小力薄,太辛苦,便託人讓我到省警校培訓中心當服務員。那年也正好垣曲縣公安局招臨時工,就這樣,1986年我到了新城派出所當協警,開始了我的公安生涯。後來,四哥就又到縣勞動局幫我辦理了縣鐵廠招工手續,臨時在新城派出所借調。在四哥的不斷鼓勵下,經過幾年的努力工作和,我終於成為了一名正式的公安民警,1990年10月份從新城派出所調到了皋落派出所,任戶籍員和內勤警。接著入了黨,後又被提拔為陳堡鄉派出所副所長,走上了領導崗位。這些成長和進步都離不開四哥多年的辛勤栽培。

五哥文賀生(出生於1956年8月27日),中共黨員,中學文化,廚師,是個能幹人。曾任華峰鄉宋村南街生產隊長。在我的心目中,小時候生產隊長就算是村裡最大的官了,不僅組織大家開會、幹活、還分糧、分地,農民的大小事都管,他思想進步,不滿二十就入了黨。他先後到縣工程隊、玻璃廠上班,後來又到餐飲服務公司去做廚師,做出的鍋盔焦黃爽口,手藝在業界廣受評贊。我也沒有少吃喝、少拿他的。但五哥什麼時候都由著我,慣著我,一做了好吃的就立即給我打電話。為了相互之間有個照應,1994年春天,我和妻子找了一輛卡車把他家裡的東西從宋村拉到縣城十二冶,與我租住在一起,他的三個孩子也可以在縣城上學,接受到良好的教育。



六哥文社生(出生於1958年9月21日),中學文化,擅長中藥栽培炮製,務農兼經商。記得六哥1978年在縣農建兵團干通訊員,後又到農建團開車。1979年我們家在宋村蓋房子,六哥就找了一輛工具車拉水泥、建材,當時汽車不好找,六哥也費了不少勁。1989年,我在縣城蓋房子,因為工作忙,就承包給施工隊乾了,但從封線挖基地,到打地梁、壘牆及上樑,六哥一直在工地跑,當監工,哪有不合適就立即要求返工。房子完工那天,他騎著自行車托來一大堆鞭炮,在院子裡鋪展開來,和幾個親戚同時點燃,歡慶的炮聲響徹我新房的每個角落。我搬新房那天的所有禮炮也都是他抱來的,給他錢,他也不要,說他就是做這生意的,進價很便宜,又值不了幾個錢。後來,六哥便做起了鞭炮生意。1990年的春節前,記得是臘月23,雪花飛舞,寒風刺骨,我在皋落派出所上班路上,遇見了推著自行車賣鞭炮的六哥。我下了車,走到他跟前跟他打招呼,發現他連手套都沒帶,兩隻手凍得發紫,心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急忙從供銷社裡給他買了雙手套。後來想想,當初六哥創業是多麼的艱難,還先後兩次免費給我鞭炮,讓我感動不已,因而更加珍惜我們的兄弟真情。

我常常想,上帝是公平的。他讓我過早地失去了父愛,但他又讓我擁有了這六位兄長如父親般的愛。他們對我百般呵護,助我成長,讓我此生工作順利,生活幸福。

時光如流水,五十年過去了。兒女、侄兒、侄女們都已成人,或打工,或在國家單位上班,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都有一個幸福的小家。但從二哥開始到六哥,先後去世過半,我們弟兄七個,現在只有大哥、五哥和我健在。大哥年齡大了,干不動農活了,卻依然眷戀故土,不肯來縣城住,時不時讓人給我捎點麵粉、小米、綠豆之類的東西;五哥在縣城玻璃廠家屬院居住,為在外工作的兒子們守著宅子,也經常打電話詢問我工作情況,讓我不要太累了。為了使一大家親密團結在一起,我作為兄弟中的老小,積極發揮組織、協調作用,每年搞一次家庭聚會,人人發言談感想,說打算,論理想,在一起聚餐、說笑,享受人間之樂,既增進了全家人的情感交流,又弘揚了文明和諧的家風,還激勵了兒女輩們奮勇前進,創造更加美滿幸福的生活。這也算是我對各位兄長多年來對我關愛的一點回報吧。



感謝父親和我們的兩位母親,是他們把我們帶到了這個世界,是他們把我們兄弟七人血脈相連成為最親的人。當然,還要誠摯地感謝我的六位兄長,是他們幫我走過了那些最黑暗、最坎坷的人生路,最終迎來了光明和幸福,讓我感覺到了這世上最純粹、最濃厚的兄弟親情。

我在常常想說:兄弟情,一輩子!有飯,我們一起吃;有福,我們一起享;有苦,我們一起扛;有難,我們一起當。今生是兄弟,來生還要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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