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7月15日，一款名為《虛偽愛麗絲》（偽りのアリス）的手游宣布停服，倒在了4周年紀念活動的前夕。
但與市面上大部分默默無聞然後再悄然離世的手游不同，《虛偽愛麗絲》生命周期的最後一個月卻是鬧騰得很——甚至可能比這遊戲開服的時候還要熱鬧。
關服之際，《虛偽愛麗絲》在遊戲內實裝了一個所謂的「伺服器費用」計數器，玩家可以實時查看當月所需的運營成本。與此同時，官方向全體玩家承諾，如果大家還願意為這款壽終正寢的遊戲氪金，而且每個月的氪金額度都能超過伺服器運營費用，那麼《虛偽愛麗絲》的伺服器就不會停機。
當然內容更新肯定是不會有的
雖然《虛偽愛麗絲》的這套操作看上去好像是整個業界前所未有的大膽嘗試，但畢竟是註定要停服的遊戲，玩家流失已成定局，氪金額度透明化很容易讓用戶產生不必要的焦慮，一旦月流水不及預期，勢必會有玩家選擇收手，及時退出這場不必要的合作。
大部分網友也都對《虛偽愛麗絲》的前景持悲觀態度
而在宣布停服的一年之後，全靠玩家出資續命的《虛偽愛麗絲》不僅沒有如大家所預料的那般草草停服，反倒是平平穩穩地運營到了今天，而且，活得好像還挺滋潤。
官方已經開始紀念停服一周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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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宣布停服之前，《虛偽愛麗絲》的運營歷程其實跟大多數手游沒什麼區別，算得上是從頭到尾不溫不火，無人問津。
2019年10月開服的《虛偽愛麗絲》，選擇的是美少女+放置類手游的路子，戰鬥全程自動推進，素材經驗閉著眼睛隨便亂給，主打的就是給沒時間玩遊戲的社畜提供一些「自己在玩遊戲」的錯覺。
當然了，在2019年的這個時間節點，放置類手游早就已經與「新鮮」二字無緣，《虛偽愛麗絲》的開發商，VISUAL ARTS 認為他們應當發揮自己在傳統美少女遊戲領域的專長，以「故事」作為遊戲的核心賣點：《虛偽愛麗絲》的故事背景設定在了充斥著「失敗之作」的「塵箱」，據說故事在完成之前必然會伴隨著失敗作的出現，而塵箱正是這些失敗之作聚集的場所……
比較有意思的是，《虛偽愛麗絲》的背景設定倒是有幾分Meta敘事的味道，畢竟這遊戲自己就是VISUAL ARTS 涉足手游領域的「失敗之作」，後來他們活用這次失敗經驗，創造出了「成功之作」《熾焰天穹》，不過這就屬於後話了。
從結果來看，願意在放置類手游里認真欣賞劇情的玩家終究只是少數，《虛偽愛麗絲》繁瑣的養成系統以及抽角色碎片的扭蛋設計，顯然不能令多數玩家感到滿意。遊戲開服前三個月的下載次數為30萬次，iOS日服的平均排名大概在300名上下，表現只能說相當一般。
日本社會學者中山淳雄曾經統計過日本手游的留存率，運營時間超過5年的手游屈指可數，占比約為3.6%，最近3年的手游平均存活周期從2.6年下滑到2.4年再到如今的2.3年，光速停服的手游在市場上已是屢見不鮮。
《虛偽愛麗絲》同樣也沒能逃離市場規律的制約，在3周年前夜舉辦的直播活動中，官方就已經提前公開了主線劇情最終章的消息。當時間來到2023年，更新頻度大幅下降的《虛偽愛麗絲》流水也是幾經腰斬，哪怕是再佛系的玩家，恐怕都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息。
於是，2023年7月15日，月流水甚至無法回收運營成本的《虛偽愛麗絲》迎來了停服的命運——遊戲是停服了，但好像又沒有完全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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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偽愛麗絲》的停服通知在推特上收穫了近1萬次轉發和近500萬次的查看，非常遺憾的是，這很有可能是《虛偽愛麗絲》官推自建號以來發布的最火的一條推文。
《虛偽愛麗絲》在宣布關服這天突然火起來倒也不足為奇，因為大家從來沒見過有哪家遊戲公司會把每個月的運營費用寫得如此清楚：
根據官方給出的數據，《虛偽愛麗絲》在2023年8月的運營費用總計1956331日元，約合人民幣90750元，正在玩冷門手游的玩家也可以參考一下這組數據，說不定哪天你就得掰著手指頭開始計算這個月的流水還能不能維持遊戲運營了。
9萬元這個數字說多不多，說少其實也不少，停服前還在堅持玩《虛偽愛麗絲》的肯定是真愛玩家居多，他們手裡該抽的角色都抽了，該有的裝備也都強化滿了，即便遊戲停服之後會把此前的各種活動和聯動全部開放，已經失去目標的他們就算是想花錢，也找不到多少氪金點了。
但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你可能還是太小看《虛偽愛麗絲》的整活能力了。
伴隨著此次停服更新，遊戲內不僅實裝了伺服器費用計數器，還實裝了個新的「募捐商城」，玩家可以花錢購買一些沒有實際作用的道具，就比如這個炸雞，描述里寫的是「忘年會的菜單里追加一份炸雞，能讓開發組的員工提升動力」。
又或者這個綠色植物，描述里寫的是「往辦公室里擺放一些看起來有點時尚的觀葉植物，讓每天都得不到放鬆的員工收穫治癒」。
看到這裡，你應該也明白了，臨終前的《虛偽愛麗絲》新增了一種全新的付費模式，你可以把它簡單理解為「養電子寵物」，花點小錢給製作組的員工們加餐，或者改善一下辦公室環境，官方公告里也寫著「如果大家能多多支持募捐商城，運營人員會喜極而泣的，另外，晚飯也能變得稍微豪華一點」。
我知道肯定會有人懷疑，玩家們買的這些炸雞、綠色植物啥的，真的能出現在製作組成員的辦公室里嗎？你還別說，停服之後的《虛偽愛麗絲》的官推除了會發遊戲相關通知，剩下的內容全是分享日常生活，他們確實吃了不少炸雞，辦公室里也購置了新的綠色植物，起碼玩家們花出去的錢是能看到成果的。
這之後的幾個月，《虛偽愛麗絲》也是一刻都沒有閒著，一邊準備參加年末的冬季CM103漫展，一邊推出了所有角色的收藏海報販賣情懷，據社長透露，這些海報的銷售額刷新了他們的手游業務營收記錄，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好成績。
能把一場停服手游的「風光大葬」，辦得如此別具一格，放眼整個業界，恐怕也僅此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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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月的時候，已經半年沒有內容更新的《虛偽愛麗絲》久違地開放了一個新伺服器，因為上一個伺服器已經被新玩家擠滿了。
至於為什麼停更半年之後玩家人數還在上漲，官方給出的回覆是：「搞不懂啊，咋回事啊，害怕。」
實際上，在過去的一年裡，陸陸續續有視頻博主和遊戲媒體報道了由玩家氪金續命的《虛偽愛麗絲》，為這款早該入土厚葬的遊戲帶來了些許熱度，如今再去遊戲的公屏聊天裡看看，你會發現有不少玩家都是在《虛偽愛麗絲》宣布停服後才進入了這款遊戲。
為了不讓遊戲徹底停服，一批又一批的新玩家開始了《虛偽愛麗絲》的旅途。大家的消費熱情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流逝，每個月近200萬日元的伺服器運營費用通常都會在10號左右順利達成，如果玩家們氪金太過積極，官方甚至還會發文勸大家量力而行。
今年2月的氪金額高於平均值，官方表示這是「奢侈的煩惱」
也許是發現了玩家們的氪金速度不降反增，今年4月，《虛偽愛麗絲》開啟了「距離100周年還有95.5年」的獎勵活動，從玩家們的評論來看，比起「《虛偽愛麗絲》到底能不能活到100周年」，大家反倒更在意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虛偽愛麗絲》還能存活多久誰也不好說，至少再活個一兩年應該是綽綽有餘。4月之後，玩家們的氪金速度出現了顯著下滑，正當大家開始擔心遊戲的未來，7月立馬又來了個觸底反彈，考慮到8月是遊戲正式停服一周年的日子，想必未來幾個月的收入也不會難看。
按理說，像《虛偽愛麗絲》這樣完全賺不到錢的產品對公司來說早就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更別說手游充值還會涉及平台分成，廠商拿到的錢和玩家們看到的數字相比只少不多。
而全靠玩家出資支持的《虛偽愛麗絲》堅持至今的理由，大概也正是這群不離不棄的玩家吧。目前玩家社區正在規劃《虛偽愛麗絲》5周年的紀念活動，即便遊戲早在4周年之際就已經選擇了停服。
關注手游市場的玩家應該都知道，停服還包售後的手游也不是沒有，有的遊戲會留下一個離線版本供玩家回味，有的遊戲會幹脆做成買斷制單機繼續發光發熱，但更多的手游只是默默地黯淡離場，沒有協商，沒有退讓，過去幾年裡玩家們的熱愛與付出就好像不存在一樣。
或許《虛偽愛麗絲》的運營方式能為業界指明一條新的道路，原來玩家和廠商之間從來都不該是你死我活的關係，原來遊戲停服之後，還有那麼多熱愛這款遊戲的玩家願意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