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擺攤賣瓜的艱辛,吃瓜群眾還會吵吵著繼續去擺攤麼?

2020-08-04   豫記

原標題:經歷過擺攤賣瓜的艱辛,吃瓜群眾還會吵吵著繼續去擺攤麼?

眼下,擺攤成了一個時髦的熱詞。不管是白領小資還是鄉野村夫,都嚷嚷著要去擺攤,美其名曰體驗生活,一臉傲嬌地說要為經濟復甦做貢獻。其實,擺攤這種事兒,二十多年前我就體驗過,那份苦累與艱辛,讓我至今還難以忘卻。

不懂供給側也沒有某多多的年代

西瓜熟了最愁賣

兒時,還沒有聽說過供給側結構改革這個熱詞,也沒有發達的網絡銷售體系,淳樸的鄉親們只看到了今年別人家的西瓜賣了好價錢,明年就會一窩蜂地跟著種,我家也不例外。

家裡那幾畝地的西瓜能從春天侍弄到深秋,我那鬚髮皆白的太爺爺除了冬天,幾乎天天吃喝拉撒都在瓜田地頭的瓜庵里。

育苗、打岔、壓頭、理秧,一天到晚忙的不亦樂乎。直到成熟的西瓜裝上車,他的使命才暫時得以告一段落。

剩下賣瓜的事情,那是我老爹的差事,暑假在家的我也須跟著打下手。

賣瓜,得要兩個人一起才行。

老家人賣瓜習慣去城裡,雖然舞陽舞鋼分治好多年,城早已不是我們的城了,但那地方畢竟是離我們最近的繁華之地。

村子距舞陽地界咫尺之遙,到縣城也不過十來里地,按說到那裡賣瓜是最便捷不過了。但是,除了拉架子車的,小拖和摩托三輪都不敢去。

別問為啥,豫L一看到豫D的車進了城,總有一萬個理由找你的歪,最常見的理由就是外埠車輛禁止入城,再不然就是說亂停亂放有損市容。

拋撒幾個瓜出去通融下倒是小事,連瓜帶車給你扣了那才叫無可奈何!

緊鄰的舞陽縣城不能去,只能去舞鋼城區了,可舞鋼城區建在陡峭的山頂上,人拉的架子車上不去,拖拉機爬陡坡時候也得站個人在車頭的最前端壓著。

於是,在西瓜季經常可以看到滿地的西瓜順著山坡骨骨碌碌往下滾——那多是從爬坡的車輛里滾落下來的。

即便是如此,還是好多像我們這樣的瓜農,冒著危險去爬坡,不然滿地的西瓜怎麼辦呢?

賣瓜也不是件隨便的事情

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

西瓜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賣出去的,也得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什麼的,作為資深瓜農的父親更是深諳此道。

早晨賣西瓜,就得把車攤擺在菜場附近,這個時候買菜的人最多,順手也買個西瓜回去。

半晌兒賣瓜就得到到大馬路兩邊的法桐樹下,走過路過肥美沙瓤的大西瓜不能錯過,只要有行人路過,總有賣出去的可能。

至於說傍晚,小區門口則是不二之選,下班回家的人順手牽瓜的可能性也比較大。

在城裡賣瓜,最讓人鬱悶的有兩個,其中一個就是城管。

這裡不能擺攤、那裡不能停放,三番五次過來收取管理費,讓人頭疼不已。

至於另外一個,就是一些矯情的顧客了。

買幾個瓜也就罷了,有時候買一個瓜也要跑幾站路爬幾層樓跟他一起送到家裡去。

賣瓜時候,我最厭煩的就是這個事兒,父親要看攤、要稱瓜,我就得跑老遠跟人把瓜給他送回去。最鬱悶的是在和他一起送瓜的路上還會中間停頓幾次,要等他把饅頭麵條都買齊了,才慢慢吐吐地回家去。

麥子裡摻土坷垃

就為多吃兩口瓜?

不值當啊!

城裡賣瓜不易,受人掂懟,到了鄉下會好一些麼?至少都是農民,農民該體諒農民的難處吧?

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城裡賣瓜是現拔現,一手交瓜一手交錢,到了農村就是糧食換瓜了。

西瓜成熟時節適逢剛收了新麥,家家戶戶的糧囤都是滿滿的,也只有這時候的農民才會捨得用自家囤里的糧食換幾個西瓜消消暑。

西瓜折現、小麥折現,然後再計算一斤西瓜需要多少小麥,在那個沒有計算器的時代,口算有時還真轉不彎彎來,於是我就跍蹲到地上,用樹枝在地上列著算式現場計算。

折現計算夠麻煩,等到折算實物的時候更麻煩。最便捷的方式就是他挑好西瓜稱完重,你就拎著口袋拎著秤跟他一起到家裡,直接從糧囤里稱糧。

這就是為啥賣瓜非得兩個人的原因了,兩個人兩桿秤,一人守攤一人跟著去家裡稱糧。

也有直接背著糧食來換瓜的,糧食是既定的,但西瓜剛好等價的卻不多,再說了,別人挑好的西瓜你總不能切一半下來吧。

至於他說這三兩斤小麥的事兒擱不值當我再跑一趟,等下回再給你吧,你也就是聽他說說而已。下回復下回,下回何其多,而且是每次都要短你幾斤小麥來。

缺斤少兩不可避免,按照父親的話說都是自家地里的土產,多點少點沒關係,但村民們有些近乎惡作劇的行為就令人憤慨了。

父親賣瓜實在,每次到別的村頭只要看到有三五個人在樹底下坐著,總是二話不說直接就切開個西瓜給人嘗,買不買都可以過來吃一塊兒。

看到有免費的西瓜吃,湊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先來的吃了幾塊,後到的就嚷嚷著要求再切開一個,最終的最終往往是一些人吃的肚兒溜圓,說回家去拿糧食,直到西瓜賣完也沒見他們再出來過。

白吃幾個西瓜算不了什麼,拿些連土帶糠的麥秕子也可以理解,但是在最後西瓜賣完騰倒小麥的時候,總能在麥子中扒拉出幾塊坷垃磚頭來,那多半是一些村民趁著人多手亂混進在麥子中的。

「我日它嘚,瓜價錢賤也就算了,賣個瓜也受人這般擠兌,明年說啥也不種了!」牢騷歸牢騷,翌年西瓜該種還是照樣種,碰運氣,是瓜農唯一的無可奈何的選擇,至少說比同樣種糧食要划算一些,無非就是花的力氣多些罷了。

離開故鄉二十年了,家裡也早已不種西瓜,但昔年種瓜賣瓜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

如今,儘管全民擺攤之風來勢洶洶,我卻絲毫沒有丁點興趣,吃瓜群眾只曉得西瓜好吃,背後「擺攤」的艱辛與無奈又有誰人能體會?

(圖片來源於網絡)

曹延召| 撰文

王小米| 版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