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珪除掉大唐心腹之患,改變了契丹史,張九齡為何還反對他拜相

2023-03-09     尋根拜祖

原標題:張守珪除掉大唐心腹之患,改變了契丹史,張九齡為何還反對他拜相

人們認識張守珪,大多是因為他的「寶貝」乾兒子安祿山。這種認知上的顛倒實在讓人無語,事實上,如果沒有張守珪的護佑和提攜,根本就沒有後來的安祿山。

安祿山第一次見到張守珪的時候已經三十多歲,身份是偷羊賊,而張守珪則是一個早就揚名西域、河西的虎將,此時的幽州節度使。

好鋼用在刀刃上,大唐的軍事重鎮在西邊,為何將張守珪弄到東北來抓小偷呢?

張守珪的調動令是唐玄宗親自下發的,因為幽州節度使管轄下的契丹亂了,稍有不慎,這地方很可能就變成第二個軍事熱點區。要是那樣的話,從西向東,大唐的整個北部防線全都亮紅燈,壓力太大啦!

所以,唐玄宗需要一位狠角色,來滅掉契丹這把火。

契丹不是欺負北宋的草原民族嗎?怎麼「穿越」到唐朝來了呢?

契丹亂局

耶律阿保機建立「大契丹國」是在五代十國時期,但契丹民族的存在卻源遠流長,它第一次出現在史書是魏晉時期,距唐玄宗開元時期400年,距阿保機建國600年。

契丹從部落聯盟到建立帝國,經歷了「大賀氏」統治期、「遙輦氏」統治期和「耶律阿保機」時期三個階段。阿保機建國後44年,北宋才建立。

唐玄宗開元年間,正是大賀氏統治階段的末期。彼時契丹權臣當道,內亂不止。

契丹自從貞觀三年依附於大唐,被賜姓李之後的七十年,一直以「松漠都督」的身份統治著契丹八部。

武則天萬歲通天元年,契丹第五任酋長李盡忠反唐,第一次自稱可汗。雖然叛亂很快被平定了,但契丹與大唐的臣屬關係中斷了十幾年。

開元二年,繼任可汗李失活宣布脫離突厥,再度回到大唐的懷抱。這個意外收穫讓唐玄宗驚喜不已,他慷慨地給李失活開出了一系列的賞賜:賜鐵券丹書、復置松漠都督府、賜婚尚永樂公主。

永樂公主是唐玄宗的外甥女,但也算是有皇室血統,對尚處於「練級階段」的契丹來說,第一次沾上皇家血脈,也算是莫大的榮譽了。

遺憾的是,李失活才享受了兩年的駙馬爺待遇就病逝了,繼任的是他的弟弟李娑固。當然,按照草原民族的習俗,永樂公主也被他一併繼承了。

即位當年,李娑固還曾經攜永樂公主回娘家看看,受到了唐玄宗的熱情款待。唐契一家親,這個場面很溫馨,然而一個人的出現破壞了這種和諧的氣氛。

此人就是契丹權臣可突於(也作「可突干」),出身於遙輦氏。

前面我們說過,契丹是一個部落聯盟結構,大賀氏壟斷了首領的繼承權,但隨著遙輦氏的勢力壯大,這種格局遭到了嚴重的挑戰。以可突於為首,遙輦氏逐漸掏空了大賀氏的權力。

李娑固當然不開心,於是便暗中磨刀,想幹掉可突於。

可突於也不是吃乾飯的,他早就在李娑固身邊遍布了眼線。李娑固毫無懸念地敗了,只能狼狽地逃往營州,希望抱老丈人的大腿。

唐軍真給力,毫不猶豫地給自家女婿撐腰,出兵了。只是……也敗了,還導致李娑固被可突於殺害了。

可突於還真不是個莽撞漢,他展現出了高超的政治才華。李娑固被殺後,可突於立刻做了兩件事:擁立李娑固的堂弟李郁玉為可汗,同時派使者向唐玄宗請罪。

這叫兩手抓,一手硬一手軟,硬的是壞事我乾了,新可汗我也立了,你老李想改變現狀沒那麼容易。軟的是,我立的依然是大賀氏家族的人,同時也認錯了,算是給你大唐台階了。

唐玄宗被迫接受了這個結果,除非他想大動干戈,徹底剷除掉遙輦氏的影響力。對大唐來說,東北以穩定為第一要務,犯不著這麼做。

在這個思想前提下,唐玄宗不惜放下身段做了兩件事:以慕容氏為燕郡公主賜婚李郁玉,同時賞拔可突於。

開元十年,可突於第一次入朝,唐玄宗賞了他一個左羽林將軍的職位,還帶著他到并州巡遊了一趟。一是展現皇恩,二是炫耀邊關武備,恩威並舉,用心良苦。

李郁玉倒是沒跟可突於發生衝突,但卻步了李失活的後塵——短命,享受不起公主的皇家服務,第二年就死了。

於是李咄於連哥哥的汗位和嫂子一起繼承了。

李咄於是幾任可汗中最親唐的一位,他在任期間跟朝廷往來密切,不停地進獻戰馬等貢品。

當然,李咄於此舉其實是有目的的,原來他也跟可突於產生了激烈的矛盾,希望藉助朝廷的力量除掉可突於。

不過李咄於野心大,膽子小,被可突於凌厲的眼神多盯了幾眼,連「你瞅啥」都沒敢問,帶著燕郡公主就逃到長安的保險柜里了,趕都趕不走。

於是可突於大手一揮,又一個新的傀儡李邵固粉墨登場了。

四任首領,李失活、李郁玉有條件沒福氣,李娑固、李咄於有野心沒能力,那麼李邵固呢?

唐玄宗依然保持了對契丹拉攏圖穩的思想,他將外甥女陳氏冊封為東華公主,嫁給了李邵固。同年(開元十三年),可突於第二次入朝。

這期間發生的一件小事,讓可突於產生了叛唐的心思。

史書說時任宰相李元紘對可突於「不禮遇」,有資料說是可突於長得太醜,遭到了李元紘的譏笑。

懷恨在心的可突於回到契丹就殺了李邵固,擁立「屈列」為新可汗,並率領本部投降了突厥。

唐玄宗十幾年來處心積慮構建的「情感長城」,竟然被李元紘「笑」垮了。

我覺得史書的描述簡單化了,可突於不是三歲小孩,叛唐絕不是兒戲,哪能如此草率?這裡面的核心問題其實只有一個,即遙輦氏與大賀氏的權力鬥爭。

可突於新立的屈列是什麼人?他不再是大賀氏,而是與可突於一樣,出身於遙輦氏。可見,此時遙輦氏與大賀氏的矛盾已經非常深,可突於接連推翻大賀氏首領,背後的動力就是遙輦氏。

由於唐玄宗的恩遇,以及大賀氏的忠心,讓唐契關係牢不可破,那怎麼辦呢?只有一條出路,玩硬的,乾脆投靠大唐的死敵突厥,徹底斬斷大賀氏的根。

所以,可突於作亂,絕不是契丹的內政,本質上他威脅到了大唐的邊境安全。在這種情況下,唐玄宗被迫祭出了殺器。

張守珪戡亂

在張守珪之前,信安王李禕曾經重創過可突於。但李禕畢竟歲數大了,還是宗室王爺,長期守邊不太合適,於是張守珪進入了唐玄宗的視線。

張守珪到任時幽州的局勢很不樂觀,不久前,長史趙含章盲目行動,中了可突於的誘兵之計,一下子被幹掉六千多人,還損了兩員大將,全軍士氣低落。

可是行家就是行家,張守珪到任才幾個月,全軍士氣就被他扭轉過來,還連續打了好幾個勝仗,搞得可突於心驚膽寒:

「及守珪到官,頻出擊之,每戰皆捷。契丹首領屈列與可突干恐懼。」

張守珪不是神,他究竟做了什麼能讓雙方的戰力瞬間逆轉了呢?我們從安祿山的故事來透析張守珪的治軍之道。

安祿山被抓的時候不是「專職小偷」,他當時的職務是「互市牙郎」,職責是翻譯兼物資交易員。這得益於他的特長——精通六種語言。

當張守珪下令處死安祿山時,安祿山高呼:「大人您不是想打敗契丹嗎?為什麼要殺了我呢?我有用啊。」

張守珪一下子被安祿山吸引住了,這夥計長得像頭豬,氣場卻很足,生死關頭依然毫無畏懼,有勇有謀。再一細問,發現安祿山語言天賦了得,雖然很胖,但行動卻很敏捷。

是個人才!張守珪立刻下令釋放了安祿山,任命他為捉生將,專門負責抓活口的偵察兵。

這就是張守珪的第一個才華,慧眼識才,且用人不拘一格。

安祿山立刻就用出色的成績單回報了張守珪,他每次行動從來不失手,而且總是一抓一大串。誰讓人家外語水平高呢?混進敵人的營地對他來說太小兒科了。

別看安祿山沒少貢獻,見到張守珪卻總是戰戰兢兢,怕得不行。張守珪說:瞅你這肚皮,都快耷拉到地上。安祿山就嚇得不敢吃飯,趕緊減肥瘦身。

其實不光是安祿山怕張守珪,全軍都有點怕他,這就是他治軍的一大特色:嚴,令行禁止,若有違令,定斬不赦。

但張守珪不全靠嚴,他還擅長施恩,善於激勵士氣。比如安祿山,張守珪雖然對他極其嚴苛,卻又收他為乾兒子。養義子,對胡人出身的安祿山來說就是再造之恩。

事實也是如此,後來安祿山犯罪,按律當死,張守珪捨不得,於是便將他送到長安交給朝廷處置,正是這個舉動救了安祿山一命。

慧眼識才、恩威並舉,再加上出色的軍事才華,張守珪治下的幽州軍頓時煥然一新。幾個月後,一場大戰即將開始。

可突於接連遭遇打擊後,祭出了草原民慣用的伎倆——詐降,俺服了,派個人來咱談談。

張守珪笑了,他叫來部將王悔說:可突於肯定是詐降,咱將計就計……

王悔領命進入契丹大營,雙方各懷心思,有一搭沒一搭地扯淡,會後各做各的打算。可突於一邊談一邊悄悄移營,他要拖延時間。王悔呢,他裝作中計了,卻不動聲色地觀察。

終於王悔找到了突破口,他發現一個叫李過折契丹三號人物,跟可突於有矛盾。

於是王悔故意在李過折面前誇讚可突於,李過折被激怒了:你還拿他當好人?可突於已經投降突厥了,真要裹挾你西逃呢。

李過折亮出底牌話就好談了,於是王悔也亮明態度:我此番的目的就是要聯合你幹掉可突於和屈列,合作愉快。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刻,李過折突襲了可突於和屈列的大營,沒留活口。就這樣,風雲契丹十幾年的牛人,被張守珪的計謀幹掉了。

拜相之爭

平定契丹之亂對大唐來說太重要了,它拆除了帝國的一顆隱形炸彈。隨著可突於和屈列的死,契丹沒了可汗,由李過折擔任松漠都督,接受大唐的垂直管理。

這麼大一份功勞,當事人必須得到重賞,於是唐玄宗一聲令下,張守珪風風光光地回到朝廷。

「守珪詣東都獻捷,會籍田禮畢酺宴,便為守珪飲至之禮,上賦詩以褒美之。遂拜守珪為輔國大將軍、右羽林大將軍、兼御史大夫,餘官並如故。仍賜雜彩一千匹及金銀器物等,與二子官,仍詔於幽州立碑以紀功賞。」

官職、品級、蔭子、財物、紀功,該給的都給了,但唐玄宗依然覺得還是配不上張守珪的功勞。於是他找到宰相張九齡:朕想任命張守珪為宰相。

張九齡一搖頭:「宰相的職責是代天子治理天下,不是用來賞拔功臣的。」

唐玄宗砸吧砸吧嘴:「那就給他一個宰相的虛名,不給他實權,好不好?」

張九齡再次反對:「名器怎麼可以被隨便借用呢?今天張守珪才破了契丹你就賞他做宰相,將來他要是滅了突厥、奚族,你該怎麼賞他?」

唐玄宗被噎住了,默默離去。

這件事加深了唐玄宗和張九齡之間的裂痕,但客觀講,張九齡的話不無道理。

他們二人的分歧點主要圍繞在「宰相該用什麼人」上,其實還有一點非常重要,我認為唐玄宗沒有考慮到。

這個問題就是:張守珪破契丹只是軍事上的勝利,而徹底解除契丹的反叛,還需要從政治層面下功夫,很顯然,可突於和屈列的死既是一個終結,同時又何嘗不是新危機的開始?

這種情況下提拔張守珪,顯示了唐玄宗對這個問題的短視。

為什麼這麼說呢?從之前的分析,我們可以很清晰地得出一個結論:契丹的叛亂,動因就是遙輦氏與大賀氏的矛盾,可突於死了,這個矛盾還在,必然會引發新的衝突。

果然,第二年,有個叫「泥禮」(也作「涅禮」)的人,殺了李過折,擁立「遙輦組裡」為可汗,再次叛唐投入了突厥人的懷抱。

這個泥禮是誰呢?他就是迭剌部的首領,也是耶律阿保機的七世祖。

軍事是一把刀,政治才是捉刀手,張九齡雖然沒有這麼說,但他顯然比唐玄宗要看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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