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25歲民警身中20多刀犧牲,送醫途中留下遺言:我想見媽媽

2024-01-13     康康歷史

原標題:1999年,25歲民警身中20多刀犧牲,送醫途中留下遺言:我想見媽媽

重慶市公安局警察博物館4樓英烈廳中,一件95式警察春秋常服已經在這裡靜靜躺了21年。

與其他警服不同的是,它被鮮血浸染,被氧化後已經變成深褐色。

從領面、小肩、門襟、前褶到背衩,這件警服上有18個密密麻麻的刀孔,其中13個集中在胸部,最窄的3厘米,最寬的有6厘米。

從這件警服布滿刀孔、浸透血液的樣子,以及他所在展館的名字,不難猜測它曾經主人的去向。

沒錯,這件警服的擁有者,重慶市公安局九龍坡區分局石橋鋪派出所民警蘆振龍在穿上這件警服313天後,犧牲在了自己的崗位上。

接受崗前培訓後,他於9月23日領到了自己的第一套警服,也就是現在陳列在博物館中的那一件。

蘆振龍在山東聊城市的村莊長大,家中的情況並不富裕。為了湊足他上大學的學費,家裡甚至賣掉了一間房子,還借了不少貸款。

這樣的家庭培養出的孩子自然非常節儉。他大學的時候吃饅頭配白開水十分常見,冬天的時候最常穿的就是一件人造革夾克,夏天的時候最常穿一件十塊錢買的藍色格子襯衫。

他從小就很有為社會奉獻的熱忱,曾經在日記中寫下:「能像焦裕祿、孔繁森那樣活著,才真正立於天地之間!」

就讀大學期間,他曾經在同學患病時主動背他到醫院接受治療,還拿出了自己稿費五百元作為醫藥費;學校宿舍被盜的時候,他分析破案,還專門「蹲點」,在某天凌晨抓到了小偷。

1997年在深圳南山區九街派出所實習的時候,蘆振龍參與了一次抓捕行動。

某個犯罪團伙在東莞綁架了一個個體服裝店的老闆,綁匪約定了晚上在這家餐館取錢。民警們很早就埋伏在周圍,只等綁匪一進餐館就行動。

但綁匪很狡猾,車子停在路邊很久都沒有進去。看情況有變,民警們在來不及商量的情況下分頭圍了上去,蘆振龍英勇地沖在了最前面。

領導當時就表揚他:「好好乾,今後肯定是個出色的警察!」

正因如此,他在畢業時才會被學校評價為「一個德才兼備的優秀大學生」,才能在畢業後不久便成為一名正式人民警察。

他剛入警隊時的師傅李兵非常喜愛自己這名徒弟。進入石橋鋪派出所後李兵便作為前輩帶著他,兩人之間關係也非常好。

回憶起這名徒弟,李兵說:「沒有年輕人的浮躁,典型的從農村出來的孩子。」

李兵還記得蘆振龍辦的第一件案子,所里抓了一名涉嫌盜竊的嫌疑人。但這名嫌疑人非常不配合,一直不願意交代作案情況。

翌日一早,同事們來所里上班的時候看到了剛剛洗漱完的蘆振龍,才知道他在這裡審訊了一整個通宵。

他的通宵也不是沒有成果的:嫌疑人很快交代了自己曾經犯下的三起盜竊案件。就是這樣的精神,讓蘆振龍在三個月時間裡就協辦案件40多起,刑事案件20起。

他不僅僅用心做事,還結合自己管理片區的實際情況總結經驗,進行研究。

做了戶籍警察後,他深入自己管理的蘭花村進行調查研究,寫成了《暫住人口管理問題探析》一篇論文。

儘管最開始只是一個小戶籍警察,蘆振龍依然非常熱心地幫助自己片區內的所有人。

對於石橋鋪蘭花村這個城中村來說,這樣的降雨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某一天,蘭花村一名78歲的老人張振渝叫住了蘆振龍。原來,老人家裡的房子因連月下雨漏水了,但家裡只有他和殘疾的老伴,老兩口都沒有辦法修繕房子,只能向民警求助了。

蘆振龍連忙跟著張大爺來到了他們家,這個只有9平方米的小屋已經潮濕得不成樣子,顯然漏雨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

房間中簡陋的設施告訴蘆振龍,兩位老人的生活環境顯然不太好。

為了確定自己的判斷,蘆振龍借了一個梯子,冒著雨便從屋外爬上了房頂。老人見狀十分著急,因為房頂的青苔本就很多,再加上下雨,屋頂滑得厲害,一不小心就會摔下來。

但蘆振龍二話不說就爬了上去,老人甚至沒來得及阻止。住在張大爺隔壁的三輪車司機見狀,也爬上來幫忙

為了確保安全,蘆振龍將警服脫了下來,將一隻袖子固定在椽子上,另一隻綁在王強的手腕上。兩人很快查清了漏水的原因,就是主龍骨和次龍骨因為老化發生了位移。

這種情況需要找專業人士來修理,兩人暫時無能為力,便著手從房頂上爬下來。

王強迅速用右手抓住房頂的氈子穩定住了身體,這才平安落地。但警服的兩隻袖籠全都撕裂了。

張振渝老人見此情景十分不好意思,執意留下了蘆振龍的警服外套要幫他修補。

兩天後,房子修好了,蘆振龍的警服外套也被補好了。這身有補丁的警服成為了警民一家親的見證。

還有一次,蘭花村衡女士的女兒上完課很晚還沒有回家,完全沒有女兒聯繫方式的擔心母親直接找到了已經下班的蘆振龍,請他幫忙尋找女兒。

蘆振龍一邊安慰衡女士,一邊帶人尋找她的女兒。一直找到凌晨,才在同學家里找到了正在玩耍的女兒。沒休息好的蘆振龍,第二天依然精神地到所里工作。

在他做民警的幾個月里,幾乎就沒有休過周末。村民們回憶:「蘆戶籍的呼機號就是解決問題的密碼!」

除了在小事上幫助村民們外,蘆振龍也會注意轄區內的一舉一動,發現每一點不同的地方。

1998年4月的第一天,他發現一戶人家中突然冒出了好幾樣家用電器,這點不尋常引起了他的警覺。

他秘密展開調查後得知該戶人家是暫時無業,沒有固定收入。就這樣,蘆振龍抓到了一名盜竊犯。

他很少吃肉,一個月伙食費最高的時候只有80元,最低的時候只用了49元。

他身上的舊傳呼機是重慶民航工作的同學送給他的。他使用的床單是讀書時用的,又帶到了所里;有實在看不下去的同事送了一床毛巾被給他。

因為他管理的戶籍區蘭花村來回要走一個小時,他曾經多次和自己的老師徐曉琴說想買一輛自行車,但一直捨不得花錢。

幾個月來無論風雨,他還是一雙腳走過來的。寢室里唯一看起來像個樣子的是一個舊的布衣櫃,是公安處的一位同事送的。

節儉的蘆振龍只有一個小願望:攢錢買一套房子,將遠在山東農村的父母接到重慶。

這一天,成為了蘆振龍作為民警的最後一天,也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天。

那天蘆振龍的身體有些不舒服,中午時發起了燒。他在街邊小吃店買了一個五毛錢的燒餅充飢,又要了一碗開水吃下了退燒藥。

下午18時35分,蘆振龍穿著他這件有兩個補丁的警服來到蘭花村,準備傳喚前一晚聚眾賭博、持械鬥毆的嫌疑人魏建。

當魏建鑽進了高速公路附近的一條僻靜小巷時,對這裡非常熟悉的蘆振龍知道前方已經沒路了,便直接追了進去。

眼看就要追上魏建的時候,他沒有直接實施抓捕,而是開始好言相勸,勸魏建配合工作去自首,畢竟不是什麼嚴重的罪行,不會判特別重。

但對面的魏建並不是一個懂法的人,甚至是一個社會公德都不遵守的人,是一個十足的混混。他不僅不想受到懲罰,還妄想自己可以逃脫懲罰。

因而,無論蘆振龍怎麼說,他都堅決不跟著回警局自首。

正當蘆振龍做魏建的心理工作的時候,魏建身後突然衝出了六個手持尖刀的年輕人,他們氣勢洶洶地要求蘆振龍脫掉警服,讓他們看看有沒有帶槍。

誰知這群年輕人個個擺出了亡命之徒的架勢,拿著自己手中的刀向蘆振龍涌了過來,還大喊著:「今天就是要讓你服氣!」

雙拳難敵四手,蘆振龍雖然抓住了一名歹徒,但還是被側面的另一個歹徒一刀砍中了前額,鮮血頓時涌了出來,模糊了他的視線。

視線受阻,蘆振龍依然在努力制服暴徒。他用左手當刃抓住了一把「雪龍」刀,沒想到持刀的惡徒使勁兒左右旋轉,反倒削掉了蘆振龍左手上的大片皮肉。

這名惡徒一邊拖拉鋒利的刀,一邊大喊:「你服不服?」

蘆振龍自然要回答一句:「不服!」這句話又激起了歹徒們的惡意,有一名歹徒向蘆振龍腦後來了狠狠一刀,他頓時控制不住身體向前半跪了下去。

這群惡徒立刻開始嚷嚷:「讓他跪下!讓他求饒!」

聽到這話,蘆振龍心中陡然湧起一股氣:自己不能跪下!

他勉強用受傷的手撐住身體,堅強地站了起來。但失血過多,他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同歹徒搏鬥了。

見他站了起來,惡徒朝蘆振龍的小腿便砍了一刀,傷口深可見骨。蘆振龍一下子沒能維持住平衡,倒了下去。

但很快,他頑強地站了起來。此時,他左手的五根手指已經斷裂,只能使用右手於歹徒搏鬥。

喪心病狂的歹徒們看出了這一點,開始專攻他的左臂。蘆振龍的左臂被砍了三刀之多,最終被惡徒們砍斷。

他再也沒有辦法站直身體,終究還是倒了下去。惡徒們趁機在蘆振龍的右腿上狠狠刺了一刀,砍出了一條長達23厘米的大口子。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力量,讓他在左臂斷裂、右小腿有一道見骨傷痕、右大腿有一道23厘米刀痕的情況下,又一次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意志力在此時超越了人體極限,創造了一個奇蹟。

面對這個似乎打不倒的警察,這個渾身是傷、渾身是血依然站得筆直的警察,惡徒們先是愣了一下,但被沖昏頭腦的他們沒有退去,而是衝上來朝著蘆振龍的身體亂砍。

此時的蘆振龍已經沒有反抗的力氣,但他依然用儘自己的全力想要站直身體。只是這次,蘆振龍只能借用身後的牆壁作為支撐點,讓自己不要倒下。

只是他身中21刀,幾乎刀刀見骨,失血太過的警察終究還是慢慢沿著牆滑了下去。

就在附近居住的六十多歲的曹婆婆在一刻鐘後看到了渾身傷痕的蘆振龍,立刻招呼自己的家人,一家五口將他抬到了自家貨車上匆匆趕往醫院。

在貨車上,尚還有意識的蘆振龍留下自己的最後一句話:「我想見媽媽!」

高新區公安處的民警聞訊趕到,帶著一家人將蘆振龍送到了重慶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搶救。此時的蘆振龍生命體制已經非常微弱了,警服完全被血水浸透。

參與過搶救的一名醫生回憶,當時從貨車上抬下來時蘆振龍已經是個血人。見過許多大場面的醫生都不禁痛斥:「歹徒下手太狠了」。

全身最長的一條傷口有三十多厘米,最深的有二十多厘米。肌腱、神經、靜脈血管都被砍斷。

送來時血壓已經為零,上手術台先輸了3000cc的血,手術過程中又輸了2000cc。這些血量,可以說是把他全身的血都換完了。

然而,這些都沒能挽回蘆振龍年輕的生命——1999年5月28日凌晨4時45分,蘆振龍在搶救室里停止了呼吸,年僅25歲。

這個年輕人成為警察的時間還不滿一年,他才領到人生中的第一件警服,但他已經穿著這身警服抓獲了128名各類犯罪嫌疑人,搗毀了5個販毒、搶劫團伙,更是為轄區內的民眾提供了上千次幫助。

他沒有愧對自己的身份,沒有愧對自己這身警服,用自己的一切詮釋了警察的榮耀。只是,老天爺吝惜得很,非要奪走他的生命。

重慶的居民們為這個好警察的犧牲落淚了,蘭花村的村民們尤其難過。他們用無數朵小白花點綴了蘆振龍曾經走過的街巷。

是啊,蘆振龍熱愛自己的轄區,就在出發前往拘捕魏建之前,他還在商量為蘭花村居民們修補房屋的事情……

蘆振龍心心念念的母親鄭玉玲在得知兒子犧牲的消息時哭得癱倒在地。妹妹宋桂萍在哥哥犧牲後從山東老家來到了重慶送靈。

對開追悼會那天的場景,她印象非常深刻:許多不認識蘆振龍的群眾不約而同來到他曾經工作過的地方、殯儀館和靈堂,十餘萬名群眾擠得街道水泄不通。

不少人一直高呼:「人民警察萬歲!」

那套陪著蘆振龍313天的警服,經過嚴格的評定程序,被評為國家一級文物。一級文物的定級標準中有這樣一條:「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的重大歷史事件、重大建設成就、重要領袖人物、著名烈士、著名英雄模範有關的特別重要的代表人物。」

顯然,蘆振龍的警服應當符合了這條標準。他本人也被追授「全國公安戰線一級英模」榮譽稱號。1999年,重慶市人民政府批准他為革命烈士。

除了警服之外,他搏鬥時穿的皮鞋、工作期間的筆記本被評為國家二級文物,同樣存放在了重慶市公安局警察博物館內。

傷害蘆振龍的兇徒們也沒有被放過。重慶市公安局立刻成立了「5·27」專案組,數千名刑偵人員、武警戰士一同出動,在重慶、四川等地的交通要道布下天羅地網。

蘆振龍犧牲的第二天,即5月29日凌晨4點40分,武警和公安便在巴南區抓住了乘坐一輛「摩的」想要逃跑的主犯魏建和錢勇。

蘆振龍犧牲一年後,殺害他的兇徒們的判決結果也下來了:主犯魏建、錢勇被判處死刑,5名共犯被判處死緩和無期徒刑。英雄在天有靈,應該也得到了告慰。

之所以哥哥姓蘆、妹妹姓宋,是因為小時候哥哥被過繼給了一個姓蘆的親戚,這才改了姓,他原本叫的是「宋振龍」。雖然過繼給了親戚,但哥哥從小都是在自己家裡度過的。

宋桂萍還驕傲地回憶起當年蘆振龍成績一直非常出色,初高中的時候各科成績名列前茅,高中三年經常被縣裡和地區評為三好學生。

高考的時候,他是以全校第一名、全縣第三名的好成績考到了西南政法大學。

大學期間蘆振龍同樣很努力,他熱愛自己的專業,經常去圖書館學習,博覽法律方面的書籍,多次獲得學校的獎學金。

為了將來工作可能用得上,他還專門學習了駕駛、電腦,英語成績也非常不錯。

1999年6月18日,蘆振龍犧牲後二十天,宋桂萍被重慶市公安局黨組吸收為人民警察,就安排在蘆振龍生前工作過的高新區公安處工作。

宋桂萍激動地表示:「要繼承哥哥的遺志,爭做一名人民滿意的好警察。」

如今,蘆振龍已經犧牲了二十幾年,但他英勇無畏的身影依然留在人們心間,成為「好警察」的代名詞。

作為中國警察的代表,他的存在告訴了我們為什麼中國人這麼信賴自己的警察,為什麼中國的警察叫「人民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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