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大唐立下殊功卻慘死流放途中,唐玄宗很後悔,後世卻譏諷他為「幸人」

2023-02-18     尋根拜祖

原標題:他為大唐立下殊功卻慘死流放途中,唐玄宗很後悔,後世卻譏諷他為「幸人」

當開元盛世的繁華迷醉了世人的眼目時,一場危機卻悄然而至,唐玄宗發現,國家的財政收入居然連年縮水,連維持正常的開支都困難了。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哪個鼎盛時期的王朝會窮酸成這樣?難道是唐玄宗貪圖享樂,花銷太大了?

唐玄宗臉一黑:別鬧,才進入開元九年,那時候俺還是個銳意進取的明君。

那麼,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呢?就一個原因,逃戶太多。

所謂逃戶,就是那些逃脫戶籍管理的流民。大量的流民導致朝廷的賦稅、徭役、兵役失去了徵收的對象,於是財政亮起了紅燈。

當流民就意味著房子、地所有固定資產都將被沒收,大唐的老百姓中了哪門子邪?

你想多了,人家能賣的早就賣光了,就剩下幾張嘴和幾隻討飯碗,官府要想談徵稅,先管他們吃飽飯再說。

盛世王朝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情況?您別不信,事實上逃戶現象從唐高宗時期就開始出現,到唐玄宗開元中期發展成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土地供應的矛盾。

大唐開國之初,人口凋敝,大量土地閒置,唐帝國利用土地資源優勢,實行公有制(王田)的分配政策,極大地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恢復和發展。

隨著人口的暴增,土地供應跟不上需求了,基於配給制度的土地政策實行不下去了。於是土地公有被迫走向私有,買賣合法化,隨之而來的就是土地兼并潮和流民潮。而那些豪強大族則趁機勾結官府,將兼并的土地隱匿。

可徵稅和征役的對象少了,這就導致官府的稅源慢慢枯竭,於是他們被迫將稅收和徭役任務加在剩餘的可徵收對象身上,進而形成惡性循環。

「時天下戶版刓隱,人多去本籍,浮食閭里,詭脫繇賦,豪弱相併,州縣莫能制。」——《舊唐書》

據有關史料記載,某些地區逃戶比例高達百分之五十,簡直駭人聽聞。

逃戶怎麼生存呢?一部分人頭腦靈活,他們躲到偏僻的深山荒野,自己開一塊荒地過刀耕火種的日子。一部分人給豪族當佃戶,混個溫飽。

還有一部分人就當流民,討飯吃。這部分人最危險,由於流動性大,極易受到蠱惑,一不小心就釀成民變。

理論上講,社會發展越快,土地供應矛盾越突出,因此它出現在開元盛世一點都不奇怪。

這個問題非常棘手,幾乎是個死結。

唐玄宗正在頭疼的時候,有個八品的監察御史向他上了一道奏疏,提出「檢括逃戶,增加稅賦」的建議,此人就是宇文融。

宇文融不是第一個提出這項建議的人,問題的核心是能不能有可行的解決方案。在宇文融之前,沒有人能拿出完整的方案,而宇文融只用了十二天的時間,就制定了一整套的實施計劃。

唐玄宗大喜過望,當即下旨擢升宇文融為從六品兵部員外郎,以「括地使」身份主持這項工作。

宇文融展現出高超的行政能力,他選拔了二十九名「勸農判官」分赴各州縣主持工作,重點工作圍繞五項:

  • 一是清查徭役稅賦偽濫,即由地方官府強加給老百姓的不合理徭役、租賦等項目,減輕納稅人的負擔,杜絕新逃戶的產生。

  • 二是清查被隱匿的土地,打擊不法兼并,增加稅源,從而緩解兼并潮。
  • 三是招募逃戶,重新給他們落籍、分配土地,恢復農業生產。
  • 四是配套稅賦改革,對新落籍的逃戶實行六年免役,稅負從輕的政策。
  • 五是強化行政效率,相關事宜越過中書省直達宇文融,只需要將處理結果後期呈報給中書省即可,避免了外界力量的干預和扯皮。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三年時間唐朝增加了近一百萬戶納稅人口,這個比例幾乎是全國人口規模的1/10。同時,朝廷的財政收入也增加了1/10。

可以說,宇文融為開元盛世的締造和持續居功至偉,但他卻遭受了某些勢力狂風暴雨般的反擊。

陽翟尉武皇甫憬、左拾遺文楊相如、陳括、戶部侍郎文楊瑒等人先後上書抨擊宇文融,聲稱各地官員為了邀功,將原居民謊報為逃戶,極大地坑害了「居人」的利益,得不償失,甚至宣稱,逃戶古來有之,不值得大動干戈。

又由於宇文融與宰相張說的私人恩怨,他所提交的議案基本上都遭到了否決。

宇文融憤然還擊,他糾合御史中丞崔隱甫、李林甫等人,連番上書彈劾張說。唐玄宗將二人各打五十大板,張說被罷相,宇文融也被貶為魏州刺史,又轉任河北道宣撫使。

就在這兩年期間,他又做了一件大事:疏通黃河九河故道,新辟良田播種水稻。雖然史書並未交代這項工作的詳細成就,但從宇文融的一個兒子蔭功入官來看,這項成就的功績不小。

開元十七年,唐玄宗不顧反對,拜宇文融為黃門侍郎文,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與裴光庭一起入相。

宇文融意氣風發,他發表了「就職感言」:「使吾居此數月,庶令海內無事矣。」

然而,餘音未落,才過了一百天,宇文融就被逮捕入獄,後被貶黜為汝州刺史。

對宇文融的倒台,唐玄宗非常後悔,因為新的宰相班子就是「乾飯王」,於是他怒斥裴光庭:「你們一直在我面前詆毀宇文融,我聽了你們的話,將他貶出了朝廷,如今國用不足,你們怎麼都束手無策?」

裴光庭無言以對,行動卻很快,他親自操刀,糾合一批人,再次對宇文融展開疾風暴雨般的彈劾。遠在天邊的宇文融毫無還手之力,又被貶為昭州地平樂尉,再被流放於岩州(今貴港市南木梓鎮),結果死在了半路上。

讓人心酸的是,對這位以一己之力扭轉大唐財政危機的功臣,史書上的評價竟然是「幸人」、「括戶取媚」,是導致「征利而國危」的罪人。

宇文融究竟是怎樣的人,我們該如何客觀評價他呢?

首先,宇文融在經濟改革方面的貢獻不容抹殺,史書對他的評價太可憎。

中國傳統文化歷來羞於談「利」,似乎它屬於小人的關注點,虛偽得要命,也是對孔儒的極大歪曲。

歷史上「興利」的大臣其實有兩類,一類以和珅為典型,他要興的是「私利」,解決的是皇帝的腰包,坑的是老百姓,唐玄宗時期的王鉷就是這一類人。

另一類以管仲、張居正為典型,興的是「國家之利」、「民眾之利」,得益的是社會,而不是其個人。

很顯然,宇文融括戶括田、改革稅賦,肥的是大唐帝國,得益的是失田的百姓。誠然,唐玄宗也可能從中獲利,但那不是主體。操作過程中有人弄虛作假,但這是難以避免的事,不能求全責備。

要真說宇文融傷害了誰,那就是大肆兼并土地的豪強貴族,他們隱匿的私田被曝光了,這才是有人不顧事實,拚命詆毀、彈劾宇文融的原因。

事實上,就連裴耀卿也被歸為宇文融的同類人,這個太顛倒黑白了。裴耀卿最大的貢獻是改革漕運,解決了關中糧食短缺的問題,幾乎不對任何一個利益集團形成危害。他還將節省下來的三十萬緡運費交給了中書省,居然也被說成是「媚上」,這就有點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這種搶占道德制高點,胡亂給別人的貼標籤的歷史觀非常可憎!比如這位裴光庭,他但任宰相期間一事無成,搞宇文融卻很積極。

對此,我要對《舊唐書》的作者劉昫,《新唐書》的編撰者宋祁、歐陽修等人鄙視一下。

其次,宇文融捲入朝臣之間的派系鬥爭,不能以黑白論之,雙方都有責任。

宇文融跟張說的派系鬥爭確實將朝堂搞得不像話,兩人各顯神通,花招用盡,都是醜態百出。

張說仗著自己手上的權力,對宇文融百般打壓,只要是他提交的奏疏一律不予批准。

宇文融屢受刁難憤而還擊,他糾結同樣受到張說打壓的崔隱甫,以及自己的親信李林甫,四處搜集張說的不法之舉,進而一舉告倒了張說。

唐玄宗念及舊情,僅僅將張說罷相。宇文融不甘心,繼續痛打落水狗,此舉惹怒了唐玄宗,導致他被貶魏州。

當了宰相後,宇文融有點小人得志,他無視唐玄宗的警告,日日高朋滿座,說話口無遮攔,作風粗暴輕狂,引起了眾人的不滿。

後來宇文融因為擔心信安王李禕(吳王李恪之孫,李世民曾孫)影響到自己的地位,便指使爪牙彈劾李禕。不料李禕卻搬出玉真公主和高力士,反將了宇文融一軍,導致宇文融被罷相。

自古朝堂之爭從來就沒有停息過,但宇文融確實做得有點過,這其中既有被逼的成分,也跟他意氣用事的性格缺陷有關。

不過,但凡有成就的人哪個不是個性鮮明?哪個不是魔鬼與天使的集合體?我們應該對宇文融有所包容。

在這一點上,我覺得唐玄宗最該被批評,作為皇帝,平衡各派勢力是他的責任,又想用宇文融,又不能給他創造施政環境,要你這個皇帝有啥用?

既然迫於壓力選擇了裴光庭,那就不要後悔沒人替你解決財政問題了嘛,丟臉!

其三,宇文融有貪污受賄的情節,他受到相應處罰也屬於咎由自取。

宇文融之所以被流放,是因為他被人抓住了兩個把柄,一是他的兒子受賄連累了他,二是他在汴州任職時,貪污船運費「巨萬」。

一個人的地位越高,盯著他的眼睛越多,稍不留神就會萬劫不復,宇文融以前的不檢點終於將自己帶進了深淵。

走到廣州時,宇文融已經氣力衰竭,再也走不動了,便想留在廣州養病。廣州都督耿仁忠一點也不客氣:「你是朝廷要犯,留在此地會拖累我,也不利於你,請上路吧。」

宇文融能說什麼呢?他只好托著病軀上路,果然死在了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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