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emoji表情更新:謝幕與進化

2021-01-27     文化產業評論

原標題:微信emoji表情更新:謝幕與進化

第3072期文化產業評論

對於社交用戶來說,表情包早已是難以割捨的表達方式。在微信首次下架的29款表情中,有近一半都是企鵝表情。我們可以嘗試通過這些企鵝表情,發現表情落幕的規律。而近日微信更新的補救性表情包的出現並不單單只是對於某些表達信息的補充,更是對於未來可能性的探索。

作者 |張志強

編輯 | 王夢宇

來源 | 羊村傳播

正文共計4994字 | 預計閱讀時間13分鐘

2020年11月,微信平台在系統中新上架了6款表情並下架了29款表情,這距離微信平台上次上架的10款官方表情,過去了近十個月的時間。

對於社交用戶來說,表情包早已是難以割捨的表達方式。2015年牛津詞典就選擇emoji表情「笑哭」作為美國和英國的年度詞彙,該表情的使用占美國人使用表情總量的17%,占英國人使用總量的20%。有研究者也通過實驗法證明了表情符號具備娛樂、營造氛圍、塑造形象等多種功能[1]。 可見,無論是從表情使用的深度還是廣度,都不得不說其深刻影響著社交網絡用戶的日常表達。

媒介環境學者保羅·萊文森曾在達爾文進化論的基礎上,對媒介進化規律做出總結,他認為媒介應當適應人類的選擇而生存,以人的需要為發展尺度[2],因此如果當一種媒介技術對人類不再具有價值和生命力時,它就失去了意義。微信作為當下常用的社交媒介,由於其使用的廣泛性,所以微信更應當重視其自身的社會性,將自身作為公共物品來滿足公眾的需求。

它在不斷的疊代中,能否遵從進化論的規則,將用戶的感受體驗作為核心要素,將成為未來其發展尺度的一項評價標準。正如自然界的進化規則物競天擇一般,在進化的過程中,不適應的物種從歷史舞台中謝幕將會是不可避免的一環。本期小羊將以落幕與進化兩個角度對微信官方表情進行分析。

微信官方表情的落幕

emoji與emotion——表情符號的情緒屬性

表情與文字的傳播呈現出不同的表達邏輯。麥克盧漢曾從媒介技術出發來觀察社會發展的視角,他認為社會發展的劃分可以分為口語時代、文字印刷時代以及電子媒介時代。

他通過媒介的形式對社會歷史進行劃分,強調文字這種表達方式培養了人們的線性思維,導致西方邏輯分析思維和理性的出現。而表情起源於口語時代的,並在電子媒介時代以新的傳播形式得到了復活。

表情在傳播過程中呈現的更多地是一種非線性的表達邏輯。人們並非按照某個順序對表情包進行解讀,而是通過整體性對一個表情進行感知,才能把握表情所傳達的信息。

在不同的表達邏輯下,表情與文字更加凸顯出各自的特徵。文字雖然具備重視秩序的線性思維,能夠更精準地傳遞自己的觀點,但是這也就導致了文字自身缺乏聯想性。

當然,在面對面交流的過程中,我們還會將語氣、表情、行為、階級、身份等非語言特徵的符號作為線索,來幫助意義在對話之中流通,這些非語言性的符號是我們在社交過程中的線索。

然而,正如線索消除理論所認為的,人們通過微信平台進行社交活動時,相比於面對面的線下交流,社交線索會遭到抹除,只留下文字信息。

因此,表情對於社交活動來說就顯得異常重要了。 儘管表情符號包含的信息量很難超越文字,但是它可以通過面部表情與身體活動的模擬來補充被抹除的社交線索,以情感的方式豐富傳播與表達活動。

情緒功能錯位,表情疊代

下架的29款微信官方表情

在微信首次下架的29款表情中,有近一半都是企鵝表情。我們可以嘗試通過這些企鵝表情,發現表情落幕的規律。

第二行第六、七列的兩個表情包是企鵝關於感情的傳達。儘管這兩個表情都強調自身的情感化特徵,但是都遭到了微信官方的下架,這可以看出並非所有情感特徵都適合用表情來表達。

美國人類學家愛德華·霍爾根據文化中的主流交際方式劃分了高低語境文化,高語境文化國家 如中國,更喜歡用含蓄婉轉的方式間接地表達自己的情感。

這兩個企鵝表情包主要由企鵝和愛心兩個元素構成,雖然這個表情充分地表達了感情這個主題,但是也因為藉助愛心的形式過於簡單和直接,很難引發對於該表情的其他聯想性的理解,既不符合高語境的社會文化,也不符合表情應當包含的聯想性要素。

例如「飛吻」雖然其功能是表達愛情的情感信息,但是以愛心傳遞愛意的詮釋方法本身並不是在中國文化語境下孕育出來的,形成了感情方面的功能與需求的錯位,其自然會在表情的歷史之中落幕。

反觀QQ在今年疫情上架的表情 「加油抱抱」中,將擁抱表情作為一個動作,一方面給人以擁抱的暖意,另一方面擁抱作為一個在國內語境下具有情感因素的動作,在傳播的過程中人們會根據常識自動識別情感因素,避免了簡單生硬的表達方式。

已下架的「飛吻」表情

疫情期間「加油抱抱」表情

除此之外,後面的九個企鵝表情雖然也能夠填補文字所無法包含的信息量,但是仍然謝幕於歷史的版本之中。這些表情的關鍵詞分別是[磕頭]、[回頭]、[跳繩]、[右太極]、[激動]、[亂舞]、[獻吻]、[左太極]、[投降]。

這九個表情呈現的主體並非只是企鵝的面部表情,而是企鵝的整體,因此它更多地是想模擬出企鵝整體性的身體,突出其自身的行為動作。

但是這九個表情的缺點也較為突出。首當其衝的是企鵝過大的體型,它導致了自身動作過於不明顯,用戶一眼看過去只能識別出該表情的主體是企鵝,難以判別出這個表情的的意義。

這一點通過新表情包的更新也可以看出,表情包的兩次更新都是小黃人的面部表情動作,不再出現完整的個體,這就避免了過大的體型對於表情意義傳達的阻礙。

其次,表情的傳播更多是為了彌補身體的不在場,而並非是為了表達並產生新的動作。這些表情的所指更多是平時社會交流中難以實現的動作,沒有現實交流的基礎,也就自然不存在對於現實的模擬。 因此,這種沒有現實意義所指的符號自然也難以被人們廣泛地使用。

微信官方表情的進化

微信2020年11月上架表情

微信2020年1月上架表情

微信背後的騰訊公司是一個網際網路技術公司,它是通過媒介技術的疊代為用戶帶來新的產品。但是技術並不能直接對用戶造成影響,需要以內容為中介,才能完善用戶體驗,而表情包的進化也就是內容的一環。因此,對於表情包的研究不能脫離內容與技術因素的交互作用。

此外,保羅·萊文森在《數字麥克盧漢》中提及的軟媒介決定論,修正了麥克盧漢對於技術的過度強調,認為技術只是提供事件產生的可能性,歷史的發展無法剝離開社會層面中人的主動性而單獨存在。

因此,對於表情包進化的研究同樣還離不開社會中個人需求的參與。只有藉助這些進化中的變量,我們才能進一步明確表情包進化後的形態與特徵。

產品的優化與需求的進化

新產品的出現並非一定是基於現有需求的滿足,但是新產品的優化與疊代無法在沒有用戶需求的真空環境中實現。

人們在使用微信平台進行社交活動的過程中,由於微信自帶表情的使用費力程度相比於尋求其他自製表情包更低,以及表情的使用可以幫助補充社交線索與個性化的情感因素,所以可以通過施拉姆的選擇或然率公式看出自帶表情包擁有著更高的選擇率。因此,從個體需求的層面而言,微信表情官方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滿足著需求的達成。

1977年,日本學者竹內郁郎對卡茨的《個人對大眾傳播的使用》進行補充,提出了 「使用與滿足」過程的基本模式,也就是在社會因素和心理因素共同作用的情況下,人們會對媒介產生媒介期待,在接觸媒介之後需求得到滿足的因果連鎖過程。[4]

而對於微信官方表情的使用,也是同樣的邏輯與視角。用戶在選擇並使用表情的過程中,會對傳播效果進行評估,並期待該媒介能夠產生等同的傳播效果,在媒介使用後通過使用的效果產生一定的反饋信息,判斷表情能否滿足自我的需求,進而修正自身對微信表情的期待。

而微信官方也會通過用戶的使用與反饋信息進行調節,一方面通過已有數據對表情包進行淘汰,另一方面也對用戶的需求進行預測來優化並疊代表情。

補救性表情的出現

保羅·萊文森認為媒介進化的機制是補救媒介,也就是後生媒介對先生媒介有補救作用。後續更新的表情包對於被淘汰掉的表情包來說,也是一種補救性的媒介,輔助它們實現自己未完成的表達功能。

今年來兩次更新的16個表情包,都是小黃人的面部表情與動作,表情的主體都是面部元素的搭配,少部分添加了一些手勢,但是也都是對面部表情起到了輔助的作用。

從此可以看出,微信官方表情的進化趨勢仍然是以感情的傳達為線索,通過面部表情的形式,對感情進行恰當的傳達。這種拋棄企鵝,以小黃人的面部傳達感情的方式可以通過恐怖谷效應進行解讀。

恐怖谷效應指的是當機器人與人類達到特定的相似程度時,人類會對其十分反感甚至恐懼。小黃人既不同於企鵝表情,擬人化程度過低,難以使人產生共情感,又因為自身與真人面部仍有較大的差距,避免了因恐怖谷效應對人們產生的負面效果,所以可以看出,微信自帶的官方表情的更新主要以小黃人的方式呈現,在補救過去表情功能的同時,還有助於使人們產生共情感。

補救性表情包的出現並不單單只是對於某些表達信息的補充,更是對於未來可能性的探索。11月上線的表情,其能指分別是

「翻白眼」、

「666」、

「讓我看看」、

「嘆氣」、

「苦澀」、

「裂開」。

「666」這個表情包為例,「666」本身在交流中的意義是對於別人的誇讚,但是在網絡熱詞頻繁更新的時代下,早已很少人用「666」表達意義了,但是因為近年來很少有表達相似意義的網絡熱詞,所以「666」這個表情包的加入也體現出對於意義表達方式過時的補救。

除此之外,儘管其能指「666」是對人誇讚的一種表達方式,但是在配合小黃人的面部表情的眼神之後,還可以解讀出是一種對於交流的不耐煩或者是敷衍的誇讚,顯示出了正向與負向兩個向度的意義,這種意義的模糊性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更多人對於它的使用。

但是這兩種向度的匯聚並不能解讀為表情符號意義的分裂,因為表情的使用不會脫離文本和語境而單獨存在,在不同的語境之中,人們可以對同一個表情符號解讀出不同的意義,因此,在不斷地交流之中,這個表情也就被持續的賦予了新的生命力。 這種新生命力的獲取,也就是交流的主體,客體以及表情符號三者對於可能性的探索與發現。

在這六個新增的表情中,用到較為多的還有

「裂開」這個表情。「我裂開了」這個梗因lol主播PDD的使用而出圈並被廣為使用,它主要是指自己的心態崩了。

這個「裂開」的表情與「我裂開了」這個梗形成互文性,人們通過這個表情聯能夠想到「我裂開了」,也就表達出了自身心態崩了的意義。而相對於單純的「我裂開了」這句話而言,「裂開」表情具有其獨特的意義。「我裂開了」這句話本來是因為主播自身的影響力和關注度,所以形成了一定的使用熱度,但是它仍然只是在一定的圈層內形成的傳播,在圈層對外傳播的過程中,文字指代的不明確性容易受到誤讀。

而此時如果想要表達我心態崩了的意義,就可以依賴於該表情的使用。這個表情的兩部分被拼接後是小黃人完整的笑臉,但是它卻被不規則地分開了,可見其原本美好的心情和狀態因為某些因素而遭到破壞,在這樣解讀的過程中,心情失落的意義也就自然產生了。

從此可見,表情在進化的過程中,能夠彌補文本意義的不明確性,促進了數字原住民與數字移民之間的傳播與交流。

傳媒學者多麗絲·格雷伯曾提出「曾經我們一度推崇的藉助文字符號傳遞的抽象意義,已經開始讓位於建立在圖像傳播基礎上的現實與感受」。 在網際網路巴爾幹化的當下,不同圈層之間對文本信息具備著不同的詮釋方式,但是人們對於情感的把握和認知卻是共同的。

這種情況下,表情包傳播的情感屬性相比純文本就更容易被人所接受和認可。微信官方近年來也通過多種方式對聊天表情進行優化,無論是這次表情的更新疊代或是鼓勵用戶自製表情包,都是建立於表情更容易傳播的基礎之上。

在表情疊代的過程中,舊錶情的謝幕往往伴隨著補救表情的出現,補救表情的重要性並非體現在填補過去功能的空缺之中,而是表現在對於未來向度可能性的探索之中。 表情符號的生命力既是為了維持自身的存在,更是為了拓寬人們表達的空間,使人們不再「對空言說」。

參考文獻:

[1]申穎,黃達安.為什麼Emoji和表情包經久不衰——表情符號在人際交流中的「使用與滿足」實驗研究結果分析[J].文化與傳播,2018,7(03):49-53.

[2]徐利德.保羅·萊文森媒介進化理論的思想邏輯[J].青年記者,2017(21):27-28.

[3]何雯.大學生微信表情包的使用動機與行為研究[J].新聞世界,2019(07):76-79.

[4]郭慶光.傳播學教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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