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潮州的夏天裡
突然聽到金屬的敲擊聲傳來
絕對是來自草粿的問候
這時候抓起零錢一溜煙小跑
循著聲音方位捕捉
一定趕得及來上一碗
這是只屬於潮州人的條件反射
奴啊~食碗草粿啊邁?
「潮州夏日季節限定,一碗最清涼的時令小吃」
草粿是用仙人草「草粿草」製作的,因為具有清熱解毒、退腸火的功效,且價錢低廉,惹人喜愛,在潮州的盛夏酷暑里永遠熱門暢銷。
草粿從夏季伊始就是令潮州人著迷的時令小食,人們只要經過賣草粿的小攤時,都喜歡停下來,站在路旁吃一碗黑溜溜而爽滑清甘的草粿。
在潮州話里,命名為「粿」的大部分「物食」是用米漿製作,從入俗的日常食品到祭拜的節慶食品,「粿」的身影無處不在,對潮州人而言,「粿」好像變成了一種潮州的重要屬性之一。
而草粿這種一粒米都沒用的潮州夏日消暑神器也用「粿」命名,就顯得很特別。它對於潮州人來說,大概就是一種離不開的記憶,在每個鄉人心中有著特別的味道。
「「鏘鏘」,街頭巷尾里潮州人約定俗成的叫賣信號」
夏日的午後如果一回味到草粿的味道,熟悉的銅勺聲仿佛就會在耳邊響起。
而草粿叫賣的方式只需用一支銅勺「鏘鏘」地敲擊,伴著「草——粿誒——」悠遠的叫賣聲,就是這份夏日裡清涼甜品的約定俗成的叫賣信號。
這樣的聲音混著樹葉斑駁日光下的蟬鳴成為了最清脆動聽的歌,單曲循環了整個夏日的午後。
銅勺的聲音清脆悠長,穿透了大街小巷,也穿越了時空。
現在大概在每個潮州人的記憶里,夏天一到就會想起這種「鏘鏘」銅勺敲瓷碗的聲音,它已經深深地在每一位潮州人的心中留下了烙印。
「四十多年的老派草粿攤和它的古法熬煮」
按草粿攤老姆的介紹,製作草粿時用的是叫做草粿草的植物,洗凈曬乾的草粿草後放在大鍋中加水熬煮,要大火熬上6個小時,直到變成黏稠的黑水。
接著再過濾草粿水,去掉草粿草的殘渣後把草粿水繼續熬煮,加入小量澱粉攪拌均勻,等冷卻到一定溫度的時候,草粿水和澱粉則會融合凝結成為晶瑩的草粿。
草粿嫩滑又彈韌得益於澱粉的調配。澱粉加適量清水調勻後倒入草粿水中耐心並不斷攪拌直到沸騰,就可以倒進陶缽。
調入濕粉水後,因為草粿草本身就有膠粘質,待其溫度退涼後,草粿就會自然凝結。而黑色晶瑩的膏狀甜品的完成,接下來就交給滴答溜走的時間。
「用時間和陶罐凝固的草粿香氣,樸素又真誠」
從草粿草洗凈熬煮到用火熬煮,再撈起瀝出漿汁,到倒進陶罐中冷卻,草粿的製作方法看起來雖然並沒有很複雜甚至有點單調,但這樣的動作,老姆已經堅持了40多個春秋。
老姆貓著腰熬煮完草粿,用塑料紅瓢舀起,轉身就麻溜地倒進了陶罐。
問到老姆今年貴庚,她說已經70多了很老了的時候的神情卻還是很年輕。
這樣一轉眼就能將一整鍋草粿水轉移完畢的精氣神,哪裡會輸給現在的後生仔呢。
轉移完畢的草粿水用陶罐盛著,靜靜飄著植物熬煮後的特有的原始清香。比起現代的不鏽鋼容器,傳統的陶罐自帶一種吸引力,永遠樸素又真誠。
「「割」,是形容草粿的韌性和彈度最生動的詞」
神奇的凝固冷卻時間並沒有很漫長,寧靜的夏日午後和老姆開心的閒聊間,草粿就偷偷變身完成。
蓋一揭開,一股清涼的植物香氣瞬間飄散開,絲絲涼意不免讓人心曠神怡,一掃了午後強烈的燥熱感受。裡頭的草粿深邃皎潔,像一缽晶瑩的黑亮果凍。
舀草粿需要用一個草粿專用的寬大扁平淺銅勺,老姆每舀一勺,就要橫豎切兩三下,然後蓋上一勺糖,反覆兩三次,一碗草粿就完成了。
因為做好的草粿韌性和彈度俱佳,再加上這樣的舀草粿方式,潮州話里老一輩人會把「買碗草粿」說成「割碗草粿」。也是意味著著草粿的韌性,需要用勺「割」。
從「割」草粿,「切」草粿,到撒上白糖,還是那樣一氣呵成,我夸老姆很嫻熟,老姨笑著很謙虛地說著「這只是老人生理(生意)」,並沒有什麼值得誇獎。
剛做好的草粿溫溫熱熱,滑嫩細膩,帶著淡淡的青草的微苦與清香。
唇齒留香的滿足感有種魔力,讓夏日裡炎熱而煩躁的我就這樣平靜了下來。
這裡的草粿攤座位不多,椅子也都是小板凳,客人一來,索性站著吃的也不少。
除了味道的美妙,站著吃草粿的姿勢看著也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人站在攤前,草粿沁涼,滑溜,厚實的口感,讓人端起碗就可以直接囫圇三兩口瀟洒下肚,姿勢就像喝酒,乾脆利落地結束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味覺戰鬥。
「一碗回憶里的草粿,帶著永遠不俗不卑的生命力」
草粿攤因為就擺在自家門口, 所以在潮州漫長的盛夏里,老姆習慣從起床就早早將車攤擺出,開始日復一日草粿的製作。
一邊收拾一邊招攬生意,大概是這座小城裡最標誌的潮州人姿態,悠閒又溫存。
在廣州吃過龜苓膏,這種看起來和草粿很相似的食物,味道卻大相逕庭。
龜苓膏裝好存放在冰箱,吃之前要加蜂蜜或者煉奶,還可以選配紅豆沙,是需要一口一口的慢條斯理,和草粿這種飄逸瀟洒地撒上白糖站著就呼喝完的一比較,好像是兩個次元的存在。
草粿便宜,在物價飛漲的今天,3塊的價格也足夠買上一碗清涼解暑,或許正因為這樣才草根親民,它到現在還擁有著具有無限生命力,存活在潮州人的記憶里還依舊鮮活。
一口烏缸,一輛車攤,一碗草粿,一勺白糖,老姆在陰涼的大樹下,帶著十足的親和力經營著這個草粿攤。
我們吸溜完兩碗,要走時習慣地掏出手機,才發現老姆並沒有手機支付。
沒帶零錢的窘迫和老姆大笑地說「微啊我請住好」,這大概也是草粿攤和現金支付逐漸成為回憶的信息社會,一場堅定又溫柔的角力。
在各種網紅流行消暑冰品盛行的今天,我們還是會懷念這碗滑溜爽口的草粿;
懷念那一下下悠長又有穿透力的銅勺敲擊聲;懷念潮州盛夏里炎熱漫長的昏睡中把人喚醒的「草——粿誒——」;
懷念那個在回憶里亮晶晶閃著光,呼朋引伴,天真爛漫的童年時光。
素材來源:山楂妹 Hello潮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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