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精神病院內,一個小女孩在和同伴玩捉迷藏。
她在桌子的底下爬行。
結果抬頭看到了一位病人倒在儲物箱的前面。
手裡還握著一把匕首。
再一轉頭,突然從柜子里掉出一個人。
白色的制服上沾滿了紅色的血跡。
人,儼然已經斷氣...
小女孩的尖叫聲劃破黑夜。
次日精神療養院院長的死訊轟動全城。
兇手是誰?
倒在一旁的女子又是誰?
為何院長會死在儲物櫃中?
這個案子太過詭異,還是說療養院裡藏著更大的秘密?
好久沒有一部國產劇的開頭就如此高能了。
但隨著案件的深入,失望也越來越大。
導演有著滿滿的野心,可似乎還沒有足以匹配的能力——
《消失的痕跡》作為一部懸疑劇,它擁有足夠多的吸睛設定。
首先就是一反傳統的雙女主探案模式。
並且捨棄了一強一弱、一老一少的設置,而選擇強強聯手的雙雄組合。
一個是短髮幹練,充滿混混氣質的大姐大白鷺。
一個是成熟冷靜,專業能力拉滿的法醫穀雨。
而且兩人出場的方式也很特別。
白鷺有心結,曾在一次緝毒行動中失去了戰友。
為了繼續追查線索,選擇守株待兔混跡於市場之中。
穀雨亦是如此,她有一個同樣從事法醫的哥哥。
但哥哥突然失蹤,還疑似與毒販有染。
為了查清楚真相,穀雨親自臥底進了病院。
沒錯,開頭那一名倒在儲物櫃前疑似兇手的女病人,就是穀雨。
而兩人也是因這一案子有了交集。
第一次碰面是在審訊室,這場戲拍得十分有張力。
人物性格也藉由審訊被刻畫。
先是穀雨延續臥底形象裝瘋賣傻,講道理不聽,威脅不吃。
面對男警察的審訊一問三不知。
差點把人家給搞破防。
隨後輪到冷靜的大姐白鷺登場。
一出手就是用關鍵性信息來試探。
在確認到對方心中的動搖後,果斷乘勝追擊。
壓迫感十足。
穀雨眼看形勢不利,直接自曝身份。
並用「我是個法醫,所以殺人不用第二刀」來作為證詞。
也是夠瘋的,從這也可以看出她對自己專業能力的自信。
強強相碰的對決感在這達到頂峰。
也為後續劇情兩人從看不順眼到惺惺相惜的相處模式轉變打下基礎。
但是這劇的雙女主淺磕一口還行,磕上頭了就會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因為隨著劇情發展,你會發現編劇為了按頭大家磕,不得不讓劇情妥協。
最明顯的就是給兩女主增加相處的戲份,導致一個法醫天天跟著警察沖在前線。
這不但被網友指出不符合規定,更重要的是這樣的安排也壓縮了法醫展現業務能力的空間。
而白鷺的角色,也被人質疑就是粗暴地性轉了男警察。
不但是妝容(眉毛)還有表情上的用力過猛。
更多的槽點是在探案的性格上:衝動,不計後果,過於自信。
結果好幾次都差點折在半路。
單挑被嫌疑人推下樓,被捅刀,然後等人救。
大大喪失了這個形象應該能有的刑警魅力。
這樣噱頭大於內容的情況,在案件設置上也有體現,但比人設好一點。
《消失的痕跡》有一條貫穿全劇的主線案件,與兩位女主的心結有關。
剩下四個案子則試圖以不同的視角來反映社會現象。
比如說被誇最多的蔣家弒母案。
蔣母因糖尿病癱瘓在床,去世後她的兒子向警方報案,說是自己的姐姐給母親注射了過量的胰島素才導致了死亡。
警察排查嫌疑人動機,發現當天有機會動手的就是蔣母的三個兒女:大姐,二哥還有三弟。
表面看,三弟為人老實低調,與家裡人並無衝突,嫌疑最小。
二哥做事圓滑,事業有成,也沒有明顯的動機。
嫌疑最大的就是與蔣母朝夕相處的大姐,她性格火爆,鄰居反映經常聽到母女二人爭吵,矛盾頗深。
而且大姐因為脾氣,還丟了工作,離了婚,在周圍人的口中十分不堪。
但越明顯的證據,有時則越是蹊蹺。
白鷺仔細調查案發現場,發現了一個攝像頭被拆除的痕跡。
這就矛盾了。
如果大姐嚴謹到會拆掉監控,那為什麼還會在現場留下注射器這麼明顯的作案工具呢?
白鷺決定從目標的身邊人深入調查,她先去了大姐之前就職的幼兒園。
沒想到得到了驚人的反轉。
園長告訴白鷺大姐並不是被辭退的,而是她為了照顧母親主動提出的辭職。
並且大姐離婚,是因為被前夫家暴。
而二哥,也遠沒有表面上過得好,他缺錢。
可案情依舊不算明朗,因為法醫在蔣母的身上找到了一個新的隱秘針孔。
於是白鷺把視線,轉向了那個看起來最不可能的小兒子。
她從小兒子常去的麻將館突破,終於在努力之下摸出了重要線索。
這個小兒子,其實是個賭徒,欠下了八十萬。
而還錢最簡單也最現成的辦法,就是母親的那一套房子。
於是他利用二哥做局,造成了母親因胰島素過量而亡的假象,再把一切推給大姐。
看似天衣無縫,可最終還是被警察識破。
但案子到這還沒有結束,它的後勁在於複雜的人性。
蔣家是個十分典型的重男輕女家庭,蔣母平日裡也最偏愛兩個兒子。
寧願讓大女兒丟了工作,也不願讓兩個兒子受累來照顧自己。
可在她的遺囑上,最後卻把最值錢的這套房子留給了女兒。
大姐在知道這個消息後,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質疑遺囑的真假。
然後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裡要夸一下大姐的飾演者王藝禪,她的演技讓角色與劇情都變得非常有說服力。
大姐本身是個十分矛盾的角色,她性格火爆嘴巴不饒人,可也最心軟。
監控確實是她拆的,她也看到了裡面拍到的兩個弟弟的行兇過程。
但她還是選擇了包庇:「畢竟是親弟弟。」
這些內心與行動的擰巴,衍射的更是壓抑複雜的家庭關係問題。
可相比之下,其他案件就顯得包裝大於內核。
「獵奇」感被放在了首位,其他則拋之腦後。
典型的是黑天鵝殺人案。
首先使用離奇的連續「自殺」作為引入。
然後加入「致命女人」的元素,塑造女殺手的假象。
然後反轉,原來兇手,才是真·受害人。
她原本是一位頗有天賦的舞者,但老師卻是禽獸。
給她下藥後實施非自願的性虐待,致使她染上愛滋。
還錄下了視頻發在網站上。
並且在外界,這禽獸老師依靠她表演的歌舞劇名利雙收。
女學生咽不下這口氣,決定開始復仇。
她利用SM愛好者的慾望,誘惑他們進行性窒息,然後伺機勒死他們。
表面上,案件確實塑造了一個令人可憐陷入兩難境地的「殺手」。
想要通過她來引出對於「權力不平等」「女性受害者的羞恥困境」等話題的討論。
可在刻畫過程中,不但推理邏輯被弱化經不起推敲。
製作組還把重點過多放在了女學生被侵害的段落。
我們並不是拒絕尺度的問題。
而是想說類似的情況中,或許鏡頭更應該對準的是施暴者,而不是受害人。
因為「引起關注」與「消費」之間,也只是一線之隔而已。
其實我們很樂於看到更多類似《消失的痕跡》這樣創作方向的作品出現。
它們讓女性成為主角,展現女性的力量,聚焦女性的問題。
但也要警惕別讓「女性」兩個字成為口號,成為包裝。
白鷺這樣的角色形象,讓派爺聯想到了前幾年的另一部劇集。
金瑞亨同樣在裡面飾演了一個十分幹練女警察。
但《無人知曉》並沒有過度放大角色身上的表層屬性。
而是通過更豐滿的人設,更完整的人物經歷,填滿角色的另一面——
她的幹練冷靜之下,是創傷與隱忍。
並且劇集的重點,始終是案件,困擾女主二十餘年的殺人案貫穿全劇。
相比之下《消失的痕跡》中白鷺與穀雨遇到的販毒案則太過草率。
特別是穀雨失蹤的哥哥,筆墨太淺,導致最後的轉變太突然。
原本能呈現出更大張力的回歸警隊的戲份,也變得無法令人信服。
而且原創力或許也要加強一些。
但我們還是希望更多這樣的作品能夠被推倒台前。
或許它們現在還不夠優秀,不夠完美。
可被看到,才會有讚美與批評。
才會有改正與進步。
總有人要來書寫女性的故事。
希望下一次,是更好,更踏實的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