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說」吳瑕 | 絕不饒恕

2019-11-06   作家鬼譚

文學

作家新幹線

主編寄語

且讀書,你就是活了兩世;

且寫作,你就是活了三世。

作家新幹線

作者簡介

吳瑕,河南商城人。熱愛讀書,醉心寫作。記錄生活點滴,展現小城民俗。願意腳踩堅實深厚的土層,用安靜的文字,記似水的年華。

文學天地

絕不饒恕

吳瑕

天一下子暗下來。

鉛灰色的雲像石磙一樣壓下來。狂風呼嘯,江邊的垂柳如一頭亂髮。大葉楊嘩啦啦響成一片。

「咔嚓」一聲炸響,一道雪亮的閃電如利刃劈開陰沉沉的天空。接著,轟隆隆的雷聲碾壓過來。地上人們行色匆匆,轉眼之間,如風捲殘雲,消失得乾乾淨淨了。

三柱此時的心情,就像烏雲密布的天空,正醞釀一場風暴!

屈辱,憤怒,撕扯著他,他覺得胸腔快要爆炸了。

「狗男女!」他咬牙切齒地罵道,「畜生!——我絕不饒恕!」

他覺得大腦像沸騰的岩漿,太陽穴有兩隻錘子在使勁敲擊,咚咚,咚咚,像敲在緊繃的鼓皮上。

他想理一理思路,但腦子成了一團漿糊。他只記得剛剛發生的一幕——

當他跟老婆紅杏視頻時,鏡頭裡忽然出現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赤裸著身子,露出黑糊糊油膩膩的肚皮,光頭,金魚眼,眼周腫得通紅,一臉兇相。

「你是誰?」三柱嚇了一跳,本能地後退兩步。

「我是誰——他媽的你不知道老子是誰?」光頭獰笑著,齜著滿嘴燻黑的牙,隔著螢幕,都能聞到他嘴裡噴出的煙臭。

「你他媽嘴巴放乾淨點!你是誰的老子——你到底是誰!」三柱感到頭皮一炸,火氣騰地往腦門躥。

「我是誰?」光頭男人嗤地冷笑一聲,輕蔑地斜睨著三柱,「我是杏兒的相好啊——你是傻子麼,連這都看不出來?我們好半年了......你他媽的識相點,離她遠點!」

「我不跟畜生說話!紅杏!紅杏——不要臉的女人......」

「她不會跟你說話的,」男人回頭罵了一句,惡狠狠地叫囂,「你們已經離婚了,不要再糾纏了,她現在是我的女人,你他媽的滾遠點!......」

電話啪地掛斷了。

三柱對著手機黑屏,傻成一根木樁。

半年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三柱咬牙切齒地罵道,居然讓野男人直接羞辱自己的老公!

「連假離婚的事都告訴她的相好了,看來關係非同一般了!」三柱拿著手機的手顫抖不已,心跟掉了似的。男人尊嚴被踐踏的屈辱充塞胸膛,他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如果可能,他想掂一把刀,把那兩個狗男女殺了!

烏雲翻滾,雷聲轟鳴,一道雪白的閃電如張牙舞爪的蜈蚣,一閃即逝。嘩地一聲,傾盆大雨從天上倒下來。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塵土的腥氣裹挾著熱氣撲面而來。萬物都被裹進鋪天蓋地的雨幕之中。

「我該怎麼辦?」三柱雙手抱住發昏的腦袋,頹然蹲下去,他覺得自己就像風雨中一片落葉。

那個光頭老男人肆無忌憚的一席話,把三柱多年引以為傲的自尊瞬間摧毀了,像一尊高高在上的聖像,從底座上跌下來,摔得粉碎。

「今生能嫁給你,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曾經,她趴在他耳邊動情地說。

三柱從沒懷疑過老婆對自己的忠貞。十多年來,他一直在外打工,一年只回個三兩次,家裡大小事都是老婆操心。他很自負,自己有技術,工資高,老婆用不著像村裡的女人,捲起褲腿下田幹活,或者提灰桶打小工。每個月他只留下一兩千塊,其餘兩萬都打到她的卡上,這樣的日子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她也多次提出要到他所在的城市,但被他拒絕了。兩個孩子,房租,借讀費,吃喝拉撒,是一筆巨大的開支。他一個人掙錢四個人花,負擔太重了。等到孩子上中學,還得費力轉回去。老家的開支就小多了。現在兩地分居的家庭多了去了,不都挺好嗎?

三柱像頭老黃牛一樣辛苦工作。為了多掙錢,他加班加點累成狗。結果換來的,竟是背叛!

「應該趕回去,把那個光頭野男人狠狠揍一頓!」三柱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咚地砸在法桐上,啪啪啪一陣響,樹上的雨水簌簌地掉下來,澆了他一頭一身。

「可是,我拿什麼身份打那個混蛋呢——我們畢竟在法律上離婚了,她是自由的人......」一想到這,三柱馬上像泄了氣的皮球。他有點懊悔半年前辦的假離婚了。

去年過年回家,為了搶在城區開發前建房,三柱跟紅杏商量,先辦離婚,這樣就有資格擁有兩處房產,老地宅就可以推倒重建了。紅杏二話沒說就同意了。兩人寫好協議,到民政所辦了離婚手續。現在想想,他當時無心,她或許早有預謀。協議上所有條款,包括房產歸屬,都對她有利。他只想等到房子建好後就辦復婚,哪曾想出了這個么蛾子?

「真是太相信她了,我太傻了!」三柱痛苦地思索著。雨下小了些,法桐的掌形葉子聚滿水珠,一咕嚕淌下來,從脖子裡灌進去,三柱禁不住縮起頭。

「出軌絕非偶然,」三柱皺起眉頭,眉心攢成一個幾字。他見老了,兩側頭髮夾雜些許銀絲,很深的抬頭紋。他習慣鎖眉,一副鬱鬱寡歡的神情。

是什麼時候變得憂鬱呢?三柱眯縫起眼睛,望向煙雨迷濛的遠方。他想起三年前,二嫂閃爍其詞,說紅杏在賓館打工時,曾經跟一個男人有染。他審問她,她瞪著黃牛一樣溫順的大眼睛,堅決否認。從那時起,他就冷落了她,雖說仍寄錢回家,但很少再跟她親熱了。也是從那時起,他再也開心不起來了,心裡總是壓著一塊石頭,眉頭盤踞著一堆烏雲。

「賤貨!」三柱感覺腮邊濕濕的,「原諒她一次了,還是犯賤!」

下一步怎麼辦呢?

又一股雨水順著梧桐葉子溜下來,嘩啦一聲掉到頭頂上,視線一片朦朧。三柱像狗一樣抖抖頭髮,伸手抹一把臉。

「這回絕不饒恕——馬上讓她滾蛋!」

「三柱,你——還好吧......」紅杏發來信息。三柱蘊蓄已久的怒火騰地點燃了,他瞪著通紅的眼睛,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你竟讓你的野男人羞辱我!你竟跟沒事人一樣——」

「對不起......這不是我的本意,我從沒想傷害你......」

「我希望你滾遠遠的,今生見面即仇!......」

「你應該恨我,我不會怪你。」

「你給我滾遠點!孩子歸我,你走吧......」

「我該死,我不應該傷害你們,是我對不起你們!你別太著急,把心靜下來,好不好?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的。為我這樣的女人傷心,你不值得,我千刀萬剮也不會解你的恨......」

就像堅硬的石頭砸在棉花上,鋒利的刀刃刺進水裡,三柱滿腔怒火發泄一通,紅杏只是一個勁低頭認錯,倒叫他沒主意了。

「絕不能再原諒她,必須讓她走,」三柱思索著,「但她能到哪裡去呢——娘家是呆不下的,除非,除非住到那個混蛋男人家......」一想到那個滿臉橫肉的傢伙,想到他們鬼混的情景,剛萌生的一點同情心又被憤怒澆滅了。

「隨她死到哪裡去......但孩子怎麼辦呢?都在上學,家裡沒個大人怎麼行?何況兒子才八歲,又特別膽小......」想到可愛的兒子,三柱的心像刀剜一樣疼,眼淚刷刷地流下來,「我可憐的兒子......」

「但是我不能回去——回去能有什麼辦法呢,工作丟了,一家老小喝西北風麼?那麼,繼續留她在家裡照顧孩子,離婚不離家?」

「我不會走的——死也不會離開家......」三柱看著紅杏發來的信息,發熱的大腦稍微冷靜下來。

「我也有責任,」三柱開始反思,「對她的關心太少。長年在外打工,聚少離多。尤其最近兩年,對她太冷淡,人是感情動物,一邊淡了,另一邊稍加撩撥,就容易出軌......」

「但重新接受她,絕無可能了......」三柱一想起那個光頭無賴,就跟吃了蒼蠅似的,「媽的,瞎了眼的蠢女人——居然找個老男人,連個底線都沒有......」

雨停了。亂了一夜,早起頭昏昏沉沉。三柱胡亂吃點東西,叉開五指撓撓頭,就去公司上班了。

沒有人問他發生了什麼,大家像傳送帶上的貨物,被機械地輸送到各自的崗位,按照設定的軌道運行,誰有閒心去關注別人的生活呢?

「船到橋頭自然直,靜觀其變吧。」三柱剛穿上工作服,手機響了,是紅杏。

聽了她一番哭訴,三柱感覺壓在頭頂的陰雲閃開一條縫,接著一股想要保護弱者的豪氣充盈胸口。「居然還有這樣的事!他媽的你個無賴還敢要挾我的女人!」三柱捏緊拳頭,在心裡罵道,「說什麼不跟他好就殺我全家——真可笑,動我兒子一根汗毛試試!你也不打聽打聽我錢三柱是誰——惹毛了,跟你個二性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紅杏也是個豬腦子,」三柱皺起眉頭,「他威脅你兩句你就怕了麼,現在是法制社會,你可以告他呀,至少也應該告訴老公......不過也難說,那傢伙一看就是個亡命之徒,勾上一個女人,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三柱立刻打電話給鐵哥們愛軍,把事情經過和盤托出,委託他到鄉派出所報警。

「現在正掃惡打黑呢,還有強占良家婦女的事?」愛軍驚詫道,「這個事情,圖個你情我願。一方不願意,光恐嚇威脅能維持半年?」愛軍說出自己的想法:兩地分居,女人守不住寂寞,找男人亂搞。紙包不住火了,就扯個謊:被壞人要挾了,迫於無奈才出軌。

「要不你跟紅杏要對方的電話號碼,我來會會他。另外讓她設置錄音,把那個人放的狠話錄下來作為證據,我馬上報警。」

「刪了,」紅杏聲音虛虛的,「早刪了。找不到了......千萬別報警,鬧大了不好......」

「媽的,真會裝,差點把老子騙了!」三柱的火氣蹭蹭往上躥,「死去吧——我再也不會聽你的鬼話了——絕不饒恕!」三柱咬牙切齒地掛斷了電話。

「清醒點吧,別天真了,」愛軍語氣果斷,提出自己的意見,「你就是太幼稚了,太傻了,才被騙得這麼慘!女人心,海底針......這麼說吧,是原諒她還是徹底斷掉?要是原諒,就放下仇恨,忘掉過去,重新接納她,當然她必須徹底跟對方斷絕關係;要是不原諒,那就分手,保證利益最大化——說白了就是錢,還有房產,都過戶在孩子名下,決不能人財兩空......」

「錢......」三柱不禁苦笑,自己辛苦多年,為了這個家累死累活,居然落了這個下場!除了家裡兩處房產,他居然一貧如洗了!難怪愛軍說他傻了,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

「接受她是不可能的了,」三柱堅決地搖搖頭,「有了這樣的事,無論如何都回不到從前......戴的綠帽子夠大了......男人的尊嚴掃地,以後怎麼出去見人......更何況,她跟那個男人一時間怎麼斷得了?」

三柱冷靜下來,通過聊天了解到,紅杏是在下館子時遇到光頭的。他跟她傾訴煩惱,甜言蜜語地取得了她的信任,很快就上了手。三柱從二嫂那裡得知,紅杏經常夜晚拋下孩子,到男人家歇宿。

「他跟我說,這輩子只愛我一個,離了我他就不能活......」紅杏囁嚅著。

「蠢女人!騙子的話你也信!」三柱在心裡罵道,「她居然陷進去了,把那個人渣當真愛......再也沒法挽回了,她的心早已不在家裡了......」一想起她把八歲的兒子丟在家裡,自己跑去跟男人鬼混,三柱就憤怒得渾身顫抖!

「如果把她趕走,孩子們怎麼辦?」三柱痛苦地皺緊眉頭,他從沒感覺如此無助和淒涼。家!原先他不覺得家有多麼重要,他甚至一度對紅杏的邋遢不滿。結婚二十多年來,他沒有刻骨銘心地思念過她。當身邊很多同事家外有家、各自精彩時,他也動過心。尤其是,他當年暗戀的校花曾暗示過,只要他願意,可以到他所在的城市留居。但想起家,想起孩子,他拒絕了。多年來他潔身自好,誰曾想後院起火?一想到好好的一家人被拆散,孩子們將成為飄在水上的浮萍,無家可歸的鳥兒,他的心跟刀剜一樣疼痛!

「我可憐的孩子......」三柱聽到壓抑的抽泣聲,居然是自己哭了!滾燙的淚水順著眼角的皺紋往下淌,漫過溝壑,像蚯蚓一樣爬到嘴角,咸漬而苦澀。

「沒家了,孩子們怎麼辦?」三柱痛苦地思索著。

「你最好回家一趟!」愛軍打來電話,「要分就分徹底,別糾纏不清,將來留下後遺症。當務之急是把房產過戶在孩子名下,別讓那個人渣占了去。」

「不至於吧。」一想到多年的夫妻竟鬧到爭奪財產、互相算計的地步,三柱就感到一股悲涼襲上心頭,「紅杏跟我保證了,絕不會做絕情的事,畢竟孩子是她親生的,虎毒還不食子呢......」

「所以說你幼稚呢,她的保證你也信?女人心野了,只想著自己快活,哪裡還在乎孩子——心裡有家有孩子,就不會做這樣的事!」愛軍毫不客氣地責備他,「你知道嗎,那個光頭,在外面居然恬不知恥地誇口,說半年來哄了女人不少錢,就靠著三柱那個傻瓜掙錢養活......虧你還相信她!」

「難道人心真的這樣壞了?」三柱因被羞辱氣得紫漲了臉,「都成了畜生了麼?二十多年的感情,居然敵不過一個陌路人的露水姻緣。這樣看來,兩地分居對感情的殺傷力太大了!」三柱眼前又浮現出紅杏綿羊似的眼睛,那憨厚的嘴唇,那靦腆的笑。

他決定回去一趟。

當看到家裡廚房升起的灰白色的炊煙時,三柱不禁鼻子一酸。以往快到家時,總忍不住激動,想看到孩子們像鴿子一樣飛出來,摟住他的脖子,親他,跟他撒嬌。但今天,他是為分離而來,這個家馬上就要散了!孩子們將失去一個完整的家,像街上的流浪狗一樣,迎接他們的是冷鍋冷灶,滿屋的灰塵......

「先穩住她,用孩子感化她,一定讓她簽下過戶協議。」三柱想起愛軍的交代,「別激怒她,這個時候需要冷靜,需要智慧。」三柱預想了無數個見面的場面,罵她,羞辱她,扇她耳光,攆她滾蛋......但看到廚房飄起的灰白色的炊煙,三柱的心一下子軟化了,積蓄一個多星期的怒火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就是心太軟,太天真,才被人利用,遭此屈辱。必須板起臉,硬起心腸......」仿佛有一片烏雲籠上面頰,三柱就這樣忐忑不安地跨進家門。

在去公證處的路上,下起瓢潑大雨。雨點攜帶著天空的憤怒砸下來,地上跟滾開水似的起了泡。

「算了,回去吧。」三柱忽然停住了腳步。

「咹——」在傘下低頭走路的紅杏錯愕地抬起頭,遲疑地看著他。

「雨下得太大了,還不知能不能找到人......算了,回去吧。」三柱迴轉身,扭頭就走。紅杏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三柱也不明白當時為什麼放棄了公證。也許是下雨,也許是,他始終不相信紅杏會耍心眼,會無情到跟孩子爭奪財產。以他二十多年對她的了解,他覺得她本質上是善良的,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我能離婚不離家麼——幫你照顧家和孩子?」紅杏怯怯地望著三柱,可憐巴巴地問,「你把錢打到女兒的卡上,我不會害你的錢......」

「不行!」三柱喊道,聲音之大連他也嚇了一跳,「分就分徹底,我不想再糾纏不清。你好自為之吧——那個人給不了你幸福,我希望你睜大眼睛......」

「可是他說了,只愛我一個,還說離了我就不能活......」

「這種騙人的把戲你也信?你不把錢拿給他花,他會對你好?你醒醒吧。」

「我就想向他證明,我不是衝著錢跟他好,我寧願倒貼......只要他對我好。有個人在面前比什麼都強......」

「傻女人......」三柱真想抽她兩耳光,但舉起的手僵在半空,又無力地垂下來。「有個人在面前比什麼都強——甚至不管他是好是壞。那麼,我在外掙再多錢又有什麼意義呢,在她心裡連個路人都不如......長年分居毀了多少家庭!但又有什麼辦法呢,都是生活所迫......」

事後愛軍把他狠狠罵了一頓:「傻瓜!笨蛋!活該被人耍!事關經濟利益,誰還顧什麼夫妻情分?萬一將來她揮霍完了錢,受人蠱惑,跟你對簿公堂,你是吃啞巴虧!現在是法制社會,人家看的是協議!空口無憑的,你怎麼保住你的房產?」

「不會的,我相信她不會......我只是不想把人想得太壞。」

回家的幾天裡,最讓三柱痛心的是孩子的學習。跟各個老師一溝通,眾口一詞:缺乏管教,習慣差,亂花錢,玩手機成癮,成績倒數。

「升學是沒有希望了——基礎太差,又不肯下功夫,好像也沒人管......」三柱的心都涼了。更可氣的是,孩子們一致埋怨是他趕走了媽媽,跟他鬧對立!女兒聽了她母親的話,居然認為父親先有外遇,才跟母親離婚。三柱跟她們簡直不能溝通,女兒把自己關在臥室里,大哭大鬧,一口一個「我恨你,你快滾!」三柱感到頭都快炸了!

「真不想待下去了,一堆煩惱事,像亂麻一樣,怎麼都理不清......」三柱哀嘆,「毀了,好好的一個家毀了,錢家要敗了......」三柱使勁揪著頭髮,摟著頭蹲在老家的山頭上。「都怪那個女人,她毀了這個家!」三柱又暴怒起來,「不負責任的東西!只圖自己享受,把個家搞得一團糟,孩子眼看著荒廢了......」一個爛攤子,怎麼收拾?難道不要工作了守在家裡?即使守在家裡,又有什麼用呢,孩子們正處於叛逆期,根本不聽他的,他是束手無策。

算了吧,不想了。三柱胡亂撓撓頭髮,站起身。因為蹲的時間有點長,猛一站起來,他居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一黑,無數火星閃爍。他扶住一棵刺槐,才勉強站穩。只幾天功夫,他兩鬢都花白了,布滿血絲的眼睛深陷在眼窩裡,臉上的疲憊像膩子一樣塗了厚厚一層。

三柱決定把孩子送進寄宿制私立學校。「只能做到這些了。毫無辦法了。」他給每個孩子辦張卡,定時匯錢。跟老師們交代好後,他逃也似的坐上南下的列車。

「眼不見為凈。」他安慰自己,「該努力的都努力了。不過我可以經常打電話問問......雖說孩子們對我有怨氣,但經濟大權掌握在手裡,他們還得聽我的......」

「一切都結束了,」三柱長舒一口氣,但心情仍像打濕的被套,濕漉漉沉甸甸的。但那種被扎了一刀的血淋淋的疼痛減輕了不少,那種心跟掉了一樣的軟飄飄著不了地的失落感也淡化了一點。就像心口的一個膿瘡,拿尖刀把它剜掉,疼是很疼,但渾身利爽多了。「隨她媽嫁誰!愛跟誰睡跟誰睡,哪怕跟一頭豬呢!......」三柱幸災樂禍地想,「長痛不如短痛。像她這樣愚蠢的女人,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不會有好下場的。看她還能快活幾天?」三柱生動地想像著紅杏被拋棄後痛哭流涕跪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堅決不再原諒她,讓她後悔去吧——活該!」

「三柱,麻煩事來了!」半年後的一天,愛軍打來電話,「都怪你當初盲目輕信,留下後遺症——紅杏花光了所有的錢,那個男人連一分錢都不給她,現在無路可走了,打起孬主意,想要回房產——離婚時不是寫得很清楚麼,房產歸她......」

「媽的混蛋!」三柱氣得跳起來,「不要臉的女人,自己出軌在前,不知悔改,還敢要房產?連孩子都不顧了......」

「像她這樣沒底線的傻女人,什麼事做不出來?你太天真了!」

三柱想起紅杏臨走時含淚的眼睛,她親兒子時眼裡的寵溺與不舍,他怎麼也不相信人心變得如此陰暗。

但女兒的一個信息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你必須同意讓我媽回家,並且每月按時寄回兩萬生活費......我媽太可憐了,是你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還狠心把她趕走!要是你不同意,就別想再進這個家門!這是你長年對我們不聞不問應得的懲罰!要是你不馬上在我卡上打上兩萬塊錢,我們絕不饒恕!......」

(責任編輯 張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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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水 運城市文聯黨組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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