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壁的一家唱著留聲機；
對面是弄孩子。樓上有兩人狂笑；
還有打牌聲。
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2
改造自己，
總比禁止別人來的難。
3
貪安穩就沒有自由，
要自由就要歷些危險。
只有這兩條路。
4
其實地上本沒有路，
走的人多了，
也便成了路。
5
小的時候，
不把他當人，
大了以後也做不了人。
6
猛獸總是獨行，
牛羊才成群結隊。
7
人生最苦痛的是夢醒了無路可走。
8
時間就是性命。
無端的空耗別人的時間，
其實是無異於謀財害命的。
9
我們中國人對於不是自己的東西，
或者將不為自己所有的東西，
總要破壞了才快活的。
10
生活太安逸了，
工作就會被生活所累。
11
死者倘不埋在活人心中，
那就真真死掉了。
12
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會安漢，
木蘭從軍就可以保隋；
也不信妲己亡殷，西施沼吳，
楊妃亂唐的那些古老話。
我以為在男權社會裡，
女人是決不會有這種大力量的，
興亡的責任，都應該男的負。
但向來的男性的作者，
大抵將敗亡的大罪，推在女性身上，
這真是一錢不值的沒有出息的男人。
13
哪裡有天才，
我只是把別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了工作上了。
14
懷疑並不是缺點。
總是疑，而並不下斷語，這才是缺點。
15
孩子是要別人教的，毛病是要別人醫的，
即使自己是教員或醫生。
但做人處事的法子，卻恐怕要自己斟酌，
許多人開來的良方，往往不過是廢紙。
16
中國一向就少有失敗的英雄，
少有韌性的反抗，
少有敢單身鏖戰的武人，
少有敢撫哭叛徒的弔客；
見勝兆則紛紛聚集，見敗兆則紛紛逃亡。
戰具比我們精利的歐美人，
戰具未必比我們精利的匈奴蒙古滿洲人，
都如入無人之境。
「土崩瓦解」這四個字，
真是形容得有自知之明。
17
在要求天才的產生之前，
應該先要求可以使天才生長的民眾。
——譬如想有喬木，想看好花，
一定要有好土；
沒有土，便沒有花木了；
所以土實在較花木還重要。
18
我們目下的當務之急是：
一要生存，二要溫飽，三要發展。
19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20
從來如此，就是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