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華原創丨沒素質（小小說）

絲絲寒風從車窗門頂的縫間鑽進來，像銼一樣銼著張主任那秀麗、文雅的臉，清醒了許多。

上午上班時，向記考勤的工作人員說明去處：下午要到縣城辦事。誰知被同事王仁球老師知道了，他說給侄兒準備了點土雞、土鴨之類的東西，請幫忙帶去。這是件麻煩的事：彎來拐去，打電話、找地方、等人，會耽誤不少時間。但在一個單位里，早晚見面，況且還在中層領導的位置上，說不定哪天就會有求於人，怎好拒絕呢。想著就答應了，記下了收貨人夏小陽的電話。

午飯時跟老公說了帶貨一事。他怪自己多事，找出些理由不讓帶，說了許多好話，總算同意了。快到縣城時，給收貨人電話：「喂，夏小陽嗎？我是三河中學的張艷華。有人托我給你帶了箱貨，你到哪裡取貨？」

對方傲慢的、命令式的回話：「哦，你給我送到八陽小區的門衛室。」

司機老公看了張主任一眼，把不耐煩的神色寫在臉上。張艷華對對方的傲慢也不買帳，自然就沒那麼聽話了：「我還有事，不能送來。請你到常發加油站來取。」

對方沒好氣地「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唉，這世上的怪事還真不少。給她帶貨，夠煩人的了，貨主卻大喇喇的，倒像別人求她一般，現在的人是怎麼啦。

到了加油站，在車外等了會兒，沒見貨主。當然，見了面也不認識。縱使互不認識，她到了該打電話問問。如此，她應沒來。於是拿出手機：「喂，請問你到常發加油站了嗎？我已經等了一會兒啦。」

沒人接電話，四面望了望，只有一位衣著時髦，也還耐看的年輕女人走來。到張主任前面停下來，眉毛上翹、丹唇輕起，聲震大地：「你不知道這裡不能打電話嗎？真是沒知識。我告訴你，加油站是不能打電話的。以後出門，多學點知識，提高點素質。」

來者一頓訓斥後，才估計是夏大美人。雖然有點氣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地：「請問，你是夏小陽嗎？」

「知道還問什麼？什麼貨，給我搬下來。」

沒辦法，只能好事做到底，求老公把紙箱從車上抬下來，放在她身邊，上車而去。車後跟著炸響了驚雷：「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真沒素質。」

張主任思來想去，除因對方的影響，心情差時有點態度不好外，什麼錯也沒有啊，怎麼就沒素質呢？讀大學時，智商、情商不錯，得到了老師、同學的認可。在家鄉父老親友眼中，是難得的乖乖女。到單位後得到領導的信任，受到同事們的歡迎。但並不因此而炫耀、得意，而是踏實幹事，小心交友。被提拔為主任後，更是夾著尾巴做人，生怕有什麼閃失對不起大家的信任。這沒素質的頭銜戴得有點冤。

正越想越冤時，來了簡訊：「張艷華，我見過很多沒知識、沒素質的人，但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沒素質的。你是天下最沒素質的。」

張主任看完「啊」的一聲，將抱在胸前的兩臂伸開，只覺得車子頓了一下，便呈一「大」字斜躺在座椅上：「氣死我也。」

才氣了幾秒吧，車歪在了路邊。老公打開車門，走到被撞的女人身邊。那女人站在紅色踏板車旁，擋板的紅漆被擦去了一些。好在一身前衛打扮的女人，毫髮無損。一生氣時，容顏更為艷麗。那女人圓睜著雙眼，盯著走上來的司機，伸出左手抓住司機衣領，揚起右手，「啪」的一響，司機臉上烙下個印章。「你個婊子養的，開車眼睛看哪裡去了？你想看老子，來，老娘就站在你面前，看啦、看啦。你是個什麼東西，太沒素質了。」

那女人的一番轟炸，叫司機雲里霧裡，早已不知東南西北。張主任的氣已被轟炸開去，迅速下車，隔在那女人與老公間，很柔和地對女人說：「對不起。」又問老公「怎麼回事？」

司機這才回過神來：「不知為什麼，你的手突然碰到我的右臂，手臂一彎，方向盤一偏，就把她的車颳了一下。」

丈夫被扇了耳光，只能忍著，畢竟是錯了。好在人沒受傷，就好辦多了。又轉向那女人：「對不起，你的損失，我們賠。」

「你這個妖精，是他情婦吧，准不是個好東西。」

「不，我是他老婆。」

「哪個相信。賠，你們仗著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總跟姑奶奶我一樣，大字不識幾個。但老子比你們有素質，不要你們的錢。你假使是他情婦，老子還要打。」

「你若懷疑，可到派出所查詢。」

「老子沒那閒功夫。」

在人們的勸說下，那女人得勝地離去。狠狠地丟下一句話：現在的人真沒素質。

（2017年12月7日）

【作者簡介】石清華（男），退休教師。出身卑微，有幸長成，但歲月蹉跎，一事無成，只好勤奮幹事，踏實做人。胸無大志，交遊平民，酸甜苦辣，離合悲歡，滲透於心。然盼其覺醒，努力上進。替己謀福利，為國盡忠誠。暢敘平民事，共享人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