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原航母艦載機飛行員在危難時刻比原空軍飛行員強悍,包括女飛飛
美國西南航空公司標誌
2018年4月17日當地時間上午10時53分,美國賓夕法尼亞州上空,一架隸屬於美國西南航空公司的波音737-7H4型客機(註冊編號N772SW,2000年6月17日首飛,2006年6月26日投入西南航空機隊運營,至事發時機齡17年零10個月,是一架老機)正在30000英尺的高度以自動駕駛的模式進行巡航飛行,該機正在執飛的是從紐約拉瓜迪亞機場至達拉斯拉夫菲爾德機場的WN1380航班。機上當時一共有2名機組成員、3名乘務組空乘和144名乘客。
塔米·喬·舒爾茨機長和她的丈夫,背景就是她曾經駕駛過的F/A-18戰鬥機
舒爾茨機長在美國海軍服役時是一名優秀的F/A-18戰鬥機飛行員
執飛WN1380航班的機長是時年56歲的塔米·喬·舒爾茨,她在加入美國西南航空公司之前是一名優秀的美國海軍航母艦載機飛行員,而且還是美國海軍歷史上第一批女戰鬥機飛行員之一,是第一個駕駛F/A-18「大黃蜂」戰鬥/攻擊機成功在航空母艦上起降的女性(她在飛F/A-18之前是EA-6B「徘徊者」電子戰機的領航員),飛行經驗十分豐富。副駕駛是時年44歲的戴倫·艾利索,他在加入美國西南航空公司之前是一名美國空軍F-16「戰隼」戰鬥機飛行員,自然也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可以說,WN1380航班的機組陣容堪稱上乘。
舒爾茨(右一)是美國海軍首批航母艦載戰鬥機女飛行員,觀察者網
11時01分,WN1380航班飛臨費城空域,機組聯絡紐約區管中心,請求繼續爬升至38000英尺的新高度巡航,當時由戴倫·艾利索副駕駛負責監視儀表,塔米·喬·舒爾茨機長負責和地面聯絡。
塔米·喬·舒爾茨機長(以下簡稱「機長」):「(紐約)中心,中午好,美西南1380正在300空層,請求爬升至380空層。」
紐約區管:「美西南1380,這裡是紐約管制,你好。允許爬升至380空層,可以直飛VINCE航路點,航向271。」
機長:「爬升至380空層,直飛VINCE航路點,美西南1380明白。」
美國西南航空公司塗裝的波音737-700客機
11時04分,當WN1380航班正往38000英尺高度爬行至32500英尺高度時飛機的左側引擎突發故障,還沒等機組有所反應,在駕駛艙的火警聲還沒響上兩聲時,飛機就毫無預兆的突然不受控制的出現了大角度的左傾橫滾,角度高達41°。
記載飛行計算機立刻報警:「注意側傾角度!注意側傾角度!」
機長:「該死的,什麼情況,切斷自動駕駛!」隨即她立即把住操縱杆,拼力往右帶並踩下方向舵,總算將飛行姿態改平。
隨即機艙內又響起了高度警報,「滴!滴!滴」的響個不停。
機長:「緊急情況檢查單!」
戴倫·艾利索副駕駛(以下簡稱「副駕駛」):「一號引擎轉速歸零,燃油壓力表也歸零了!」
機長:「高度警報響了,馬上戴上氧氣面罩,緊急下降高度!」
副駕駛:「收到,下降高度!」
機長:「關閉一號引擎!」
副駕駛:「一號引擎確認關閉。」
機長:「客艙情況怎樣?」
副駕駛:「不知道,聯繫不上。」
機長:「馬上聯絡紐約空管。」
副駕駛:「紐約區管,這裡是美西南1380,我們遭遇緊急情況。」
紐約區管:「美西南1380,如果你們想聯繫我,我耳朵里聽到的都是雜音。」
機長:「美西南1380引擎起火,正在下降高度!」
紐約區管:「美西南1380,呃——你——你們現在正在下降嗎?」
機長:「是的,左發起火,我們正以單引擎下降中。」
紐約區管:「啊,美西南1380,好的,你們想去哪個機場?」
機長:「請引導我們去最近的機場。」
紐約區管:「好的,離你們最近的是費城機場。」
機長:「明白,請稍等。」
結束通話後,機長打開客艙廣播:「女士們先生們,我是機長,我們——呃——正在前往費城,請大家坐好,謝謝。」
機長:「紐約中心,我們決定降費城。」
紐約區管:「好的,美西南1380,請調整航向至250。」
機長:「好的,航向250,我們正在找費城。」
紐約區管:「美西南1380,好的,呃——待命。」
機長:「好的,美西南1380明白。」
本廠長繪製的美國西南航空N772SW號波音737-700客機二視圖
……
副駕駛:「好像一號引擎沒有起火。」
機長:「好,你控制住飛機了嗎?完全控制住了嗎?」
副駕駛:「我想我控制住了。」
紐約區管:「美西南1380,可以直飛費城機場。」
副駕駛:「收到,允許直飛費城機場,美西南1380。」
本廠長繪製的美國西南航空N772SW號波音737-700客機細節1
本廠長繪製的美國西南航空N772SW號波音737-700客機細節2
……
紐約區管:「美西南1380,這裡是紐約管制。」
機長:「美西南1380聽到,請講。」
紐約區管:「美西南1380,呃——你們只有單引擎是因為起火嗎?」
機長:「實際上我們並未起火,但我們確實是單引擎飛行。」
紐約區管:「好的,你們現在是單引擎,允許直飛費城,呃——我想,你們能保持11——呃——11000英尺嗎?」
機長:「可以。」
紐約區管:「好的,美西南1380,請下降至11000英尺高度並保持。」
機長:「好的,下降至11000英尺高度。」
紐約區管:「美西南1380,只是為了讓我能更明白你們的情況,你們還是單引擎飛行嗎?還有別的情況嗎?」
機長:「好的,美西南1380,我們確認還是單引擎飛行,僅此而已。」
紐約區管:「好的,單引擎,保持11000英尺。」
機長:「好的,如果你願意的話,讓他們把應急車輛開過來,出問題的是機長側的左引擎。」
紐約區管:「好的,我馬上安排,美西南1380,請聯絡費城進近,頻率135.45,再見。」
機長:「好的,頻率135.45,再見。」
本廠長繪製的美國西南航空N772SW號波音737-700客機細節3
本廠長繪製的美國西南航空N772SW號波音737-700客機細節4
……
機長:「費城進近,美西南1380請求單發進近。」
費城進近:「美西南1380,允許你們單發進近,請下降至8000英尺高度保持。」
機長:「下降高度至8000英尺,美西南1380明白,我們請求一個單獨的頻道,不要再做更多的頻道切換了。」
費城進近:「好的,美西南1380,頻率135.45現在專歸你用。」
機長:「謝謝。」
……
費城國際機場一角,近景是一架全美航空公司的空客A319
機長:「費城進近,美西南1380下降至8000英尺,請求繼續進近。」
費城進近:「美西南1380,你現在正處在進近頻率128.4上,你應該回到自己的頻率上。可以下降至4000英尺保持,需要什麼類型的五邊進近?短五邊還是長五邊?」
機長:「美西南1380收到,我們需要長五邊進近。」
費城進近:「好的,我會在你告訴我想轉底邊時讓你轉向的。呃——至少25英里的五邊長度,比這還長,我得做些協調工作,不過沒關係,我們會幫你解決的。你想轉底邊時就告訴我。」
機長:「好的,20英里就可以,並且——呃——我們可能需要更短一些(意思應該是更快進近的意思),告訴我們要去哪一條跑道?」
費城進近:「美西南1380,你們預計降落的跑道是27L,今天是27L。並且——呃——你們——要讓我知道你們什麼時候轉底邊——呃——現在還有一架飛機在你們前面。那也是一架美西南的航班,如果你們現在就轉向底邊我肯定它會避開的。」
機長:「美西南1380收到,我們轉底邊的時候馬上回報。」
副駕駛:「我想我得和女孩們(乘務組)談談,我們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機長:「好,你和女孩們談談,我控制飛機。」
副駕駛(接通客艙):「客艙,情況怎麼樣?發生什麼事了?」
乘務長:「情況不太好,一面的窗戶(被砸)開了。有人從窗戶被吸出去了。」
副駕駛:「收到,我們下降(高度)時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帶了嗎?」
乘務長:「是的,每個人都還在座位上,被吸出去的女士有人幫她把她拉回座位,我們不知道她的情況如何。」
副駕駛:「好的,我們要減速了。」
機長:「好吧,費城進近,我們的飛機可能有部分部件丟失,因此我們需要減速。」
費城進近:「收到,美西南1380,速度由你們自行決定,請保持在3000英尺以上的任何高度,需要轉底邊的時候回報。」
機長:「好的,下高至3000英尺保持,速度保持210節。」
費城進近:「當然,你只要告訴我你需要什麼。」
……
機長:「費城進近,美西南1380抵達底邊,我要轉彎了,開始轉彎。」
費城進近:「美西南1380轉向,呃——開始向南轉,所有單位注意,有一架美西南737在距離五邊4英里處向南轉彎!」
費城進近:「美西南1380,可以開始尋找機場,它就在你的右邊一點。高度你們自行決定,注意鬧市區,保持——呃——建議保持2200英尺或更高高度。」
機長:美西南1380收到,你們能讓救援人員在跑道上等我們嗎?我們有乘客受傷。
費城進近:「好的,有乘客受傷,我們會安排,你們的飛機沒有起火。」
機長:「是沒有起火,但有一部分不見了。他們說機身上有個洞,並且——呃——有人被吸出去了。」
費城進近:「呃——很抱歉,剛才你們說機身上有個洞並且有人已經被吸出去了是嗎?——呃——美西南1380,沒關係,我們會解決的,機場在你們的右邊,目視到機場回報。」
……
費城國際機場跑道
機長:「看到了,目視到機場,美西南1380。」
費城進近:「美西南1380,允許目視進近跑道27R,聯繫塔台,頻率118.5。」
機長:「27R跑道,美西南1380明白。」
費城進近:「美西南1380,抱歉,允許目視進近跑道27L,是27L,塔台頻率118.5。」
機長:「收到,目視進近27L,切換塔台頻率,再見。」
……
機長:「襟翼5。」
副駕駛:「襟翼5!」
機長:「謝謝戴倫,給我襟翼5的速度。」
副駕駛:「呃——確定襟翼5嗎?15怎麼樣,這是我們知道的。」
機長:「好的,我要計劃一下,對!沒錯。」
……
機長:「好吧,我們有點低了,你調了正確的頻率了是吧?」
副駕駛:「哈嘍,塔台。美西南1380,預計著陸27R。」
費城塔台:「美西南1380,你們要降落27R是嗎?」
副駕駛:「27L,抱歉,是27L。」
費城塔台:「美西南1380,跑道27L左可以降落,風向280,風速19節,陣風25節。」
副駕駛:「27L可以降落,美西南1380明白。」
WN1380航班飛行路線軌跡
……
機長:「放下起落架。」
副駕駛:「起落架放下,三盞全綠。」
機長:「襟翼15。」
副駕駛:「收到,襟翼15。速度良好。」
……
最終,美國西南航空公司WN1380航班N772SW號波音737-7H4型客機在遇險10分鐘後平安降落在費城國際機場27L跑道上。
費城塔台:「美西南1380,右轉脫離跑道,或者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停在跑道上,你需要的應急服務都已經準備好了。」
機長:「謝謝,我準備停在消防車旁邊,感謝大家幫助。」
WN1380航班降落後的情況
塔米·喬·舒爾茨機長和戴倫·艾利索副駕駛雙雙走出駕駛艙,一一目送乘客撤離飛機,相比戴倫·艾利索副駕駛的驚魂未定的表情,塔米·喬·舒爾茨機長始終一臉淡定平靜的和乘客道別。
副駕駛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和機長的鎮定形成了鮮明對比
機上149人中喪生1人,148人倖存,其中有7人不同程度受傷。
飛機落地後,地面人員吃驚的發現,飛機左側一號引擎進氣道和大部分整流罩都完全脫落,初步判斷是一號引擎發生了爆炸,爆炸力導致飛機急劇向左傾斜。進氣道和整流罩的碎片擊中了機身和機翼,其中一塊碎片直接擊穿了一面客艙窗戶並使之失效並導致客艙減壓。使得坐在14A座位上的來自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克基的富國銀行高管珍妮佛·賴爾登當即被吸出半個身子,當她被別的乘客眼疾手快拉回客艙時已經沒了生命體徵。
遇難乘客:富國銀行高管珍妮佛·賴爾登,航空之家
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主持了對該起事故的調查,作為美國國內航空的管理部門的美國聯邦航空局、作為飛機生產商的波音公司、飛機運營商美國西南航空公司和飛機發動機製造商通用電氣公司和CFM國際公司都派員協助調查。
WN1380航班受損的左側一號引擎情況
2018年4月20日,也就是事故發生後的3天後,CFM國際公司發布了適用於CFM56-7BE渦輪風扇發動機的維護公告。對所有累積了20000個引擎循環次數的引擎上的所有風扇葉片進行進行超聲波探傷檢測,以後規定今後每隔3000個引擎循環次數後就要進行一次探傷檢查。美國聯邦航空局也在同一天發布了緊急適航指令,要求全部安裝CFM56-7BE渦輪風扇發動機停飛以便進行探傷檢測(涉及美國境內使用的352台和全球使用的682台引擎)。
4月23日,自覺大難臨頭的美國西南航空公司(這起事故是美國西南航空公司自成立以來首次致乘客死亡的事故)宣布自願超出美國聯邦航空局適航指令要求,對其麾下機隊中所有安裝CFM國際航發公司的CFM系列引擎的葉片進行超聲波檢查,總共涉及該公司麾下700架波音737系列客機上的1400台CFM系列引擎。
5月13日,也就是事發近一個月後,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公布了初步調查結果:導致事件的罪魁禍首是N772SW號波音737-7H4型客機左側一號引擎內的第13號風扇葉片因為金屬疲勞而突然脫落。並攪動其它葉片運行,進而讓整台引擎震動失效而發生爆炸,炸掉了前部整流罩,被炸碎的整流罩碎片如同穿甲彈一般射穿機艙導致客艙失壓(一部分整流罩碎片在賓夕法尼亞州伯恩維爾鎮被發現)。
珍妮佛·賴爾登座位被擊穿的舷窗玻璃,航空之家
全靠機組成員反應迅速,在第一時間駕機緊急降低高度並且及時聯絡區管中心和塔台,使得飛機在事發十分鐘後就得以備降費城,在此期間,機組、乘務組、乘客、管制員都各司其職,及時控制了事態,避免進一步惡化。事發當天,美國運輸部長就發表聲明:「感謝將飛機安全著陸的飛行員以及為傷者提供幫助和照顧的機組人員和其他乘客,防止了本可能更遭的情況發生。」
珍妮佛·賴爾登所坐的座位示意圖
2018年5月1日,西南航空1380航班的機組人員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受到總統川建國同志的親切接見。
川建國同志在白宮辦公室親切接見西南航空1380航班的機組
被川建國同志親切接見的戴倫·艾利索副駕駛
本次事故最大的英雄無疑就是女機長、前美國海軍航母艦載戰鬥機飛行員塔米·喬·舒爾茨。在突發的發動機失效,飛機爆炸性失壓的情況下,她依然保持冷靜,當機立斷的下降高度,並時刻保持與塔台聯繫,最終將千瘡百孔的飛機平安降落在費城機場,挽救了飛機148人的生命。地面人員對她的評價是:神經如鋼鐵般堅強(nerves of steel)。
N772SW號機性能數據:
機型:波音737-700
乘員:機組2人+載員126人(標準)
長度:33.6米
翼展:35.7米
高度:12.5米
空重:27448千克
最大起飛重量:52390千克
發動機:兩台國際航發公司的CFM56-7BE渦輪風扇發動機,單台推力116千牛
最大航程:6380千米
實用升限:1250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