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寫在蔣捷《一剪梅》里的春愁

2019-12-21     扁擔圈生活

從晚唐開始,詞這種文學體裁就慢慢的蓋過了詩的風頭,在宋朝時發展至頂峰,一個時期有一個時期的代表人物,比如晚唐的溫庭筠,以閨怨詩為主要題材,創建了花間詞派,再到五代十國,南唐後主李煜幾乎承包了那個亂世的經典,開一代先河。到了宋朝,自是不必說,著名的詞人不要太多了,婉約豪放各種詞派並存,經典數不勝數,但到了宋末時期,仿佛詞就不如之前的昌盛了,細細數來,一個蔣捷,似乎提筆寫下了宋詞的輓歌和終曲。

蔣捷是宋元之交的詞人,由於身處亂世,見識了一個朝代的更迭和另一個朝代的崛起,心裡的感觸必是良多的。山河破碎,作為一個有文化的詩人,自然是身懷亡國之痛的,因而大部分的作品都抒發的是故國之思與山河之慟,其詞風多悲涼蕭瑟,這與所處的時代背景自然是分不開的。

我們大部分人都讀過蔣捷的那首《虞美人 聽雨》,這算是他最經典的代表作之一了,根據自己一生三個階段聽雨的不同心情,抒發了國家滅亡的悲痛,當然了,他的經典遠不止這一首,比如這首《一剪梅 舟過吳江》,也是他十分經典的一首代表作,其中那句"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曾被多少人廣為傳頌呢?

元十三年春,元軍破臨安,之後詞人開始流浪,一次行舟,經過吳江縣的吳淞江時,為了表達自己內心的思鄉之情以及傷國的無奈,有感而發,寫了這麼首詞。以春愁為主旨,抒發的是自己連綿不斷的愁思。

《一剪梅 舟過吳江》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蔣捷說自己滿心的愁緒,希望可以借酒消愁。這愁緒來自哪兒?詞人在江上的小舟之中飄搖,客居他鄉本就十分惆悵,岸邊的閣樓上,酒帘子還在風中晃動,大概是店家在招攬客人吧,本就憂愁,又看到了賣酒的地方,自然希望一醉解千愁了,只是為了排解自己的愁悶而已。然而就像李白說的那樣"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借酒消愁,不過是苦悶的人自我安慰而已。

詞人乘的小船經過了令無數文人騷客流連的秋娘渡和泰娘橋,這本是讓人十分迷戀欣喜的地方,然而蔣捷卻沒有心情欣賞,何故呢?愁悶太多,早已對許多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了,"風又飄飄,雨又瀟瀟",風雨飄搖中掙扎的詞人,怎可能還有閒情逸緻去欣賞那不屬於自己的美景呢?這時的詞人大概心心念念的是回到故土,與親友重逢吧,那所謂的迷人之景已不能觸動蔣捷的心弦,然而風雨阻擋了前進的步伐,這讓心急歸家的詞人越發煩惱了。

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家洗客袍呢?然後和家人一起調弄鑲有銀字的笙,點燃熏爐里心字形的盤香。蔣捷這裡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時候才能結束舟車勞頓的生活回到故土,其中隱藏的是對家人的思念,所以他渴望團聚,卻又不知何時才能團聚。最後忍不住感嘆春光易逝,使人追都追不上,櫻桃才紅,芭蕉就綠了,春去夏到,四季交替之間讓人唏噓不已。

其實不管是洗客袍、亦或是"銀字笙調,心字香燒",都是女人家做的事情,可見蔣捷渴望回去與妻子團聚,哪怕只看著妻子做這種事情,大概也是滿心歡喜的吧,畢竟不用再忍受難捱的寂寞,不用感受風雨飄搖、流離失所的悽苦,畢竟心裡有了歸屬。長期在外飄零,讓蔣捷早已厭倦了這種居無定所的日子,也許朝不保夕、也許無熱食進胃,然而這樣的日子已經不知不覺中過了很多年,只能感嘆年華易老,如今的詞人大概已是青春不再,所以才會在暮春時節感嘆時間的匆匆流逝,想著已逝的年華,想念少年聽雨時的風流瀟洒,而不是在一葉扁舟上了此殘生。

李煜詞中曾有"櫻桃落盡春歸去",可見當櫻桃開落的時候,春天就到了結尾,然而蔣捷詞里有"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櫻桃才紅不久,芭蕉就綠了,這個不久自是詩人的感觸,只覺得時間流逝太快,在人們還未反應過來時,夏天就到了,那櫻桃落盡仿佛還是昨天的事情,這一紅一綠的對比之下,是詩人滿滿的無奈與心酸,可是時間從來不等人啊,在這不斷飄搖的日子裡,四季已不知變換過多少次,時間已經走了這麼多,可詩人卻一直未回到家鄉,這種悲傷已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了。

久居在外的遊子總是對家鄉充滿了思念,這是屬於中國人骨子裡的歸屬感,家是珍藏在心底里的寶貝,所以人們在外總是更能感受到時間的飛逝,可我們對此卻無可奈何,但終究要珍惜時間吧,"流光容易把人拋",我們能做的不過是和時間賽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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