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帶著孩子看《千與千尋》,當無臉男第二次單獨的出現在橋上時,孩子立刻問我:這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嘆了口氣:他就是個孤獨的人,孤獨到沒人注意他。
我上大學的時候,曾經和室友一起看過《千與千尋》,那個時候,是嬉鬧著看,覺得千尋好萌,白龍好苦。而如今15年過去了,走進影院看這部早就熟知劇情的宮崎駿經典——《千與千尋》,卻帶給我完全不一樣的震撼。特別是,原來幾乎沒有什麼印象的無臉男,從他出現就莫名心疼。
從劇情看,一開始無臉男應該是不能去湯屋做客人的。無臉男沒有臉,帶著一個面具,說話很吃力,只能蹦躂一些短句子。我覺得他長年累月的站在橋上,看著人來人往,沒有人在意他,他也不知道怎麼辦。如同透明。
第二天,千尋一大清早路過橋,看到了無臉男波瀾不驚的站在那裡。也許是因為太尷尬,也許是因為千尋的習慣,千尋低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於是無臉男動了,他站在橋邊,看著千尋離開的位置。我猜,也許千尋是第一個和無臉男打招呼的人吧?
千尋問雨里的無臉男:在那裡,你會被淋濕吧?無臉男沒有回應(也許不知道如何回應吧?),依然靜靜地站著。千尋沒有熱情的逼迫他進來,而是選擇給他留下一扇門。這份滿含善意卻不強勢、無所求的溫暖,應該是深深吸引了無臉男,在千尋離開後,他小心翼翼的進來了。
千尋和曉玲被安排做最艱難的大浴室清晰,需要藥浴的牌子。但大堂經理刁難她,這個時候無臉男幫助了千尋。拿到牌子的千尋感激的說謝謝。之後,無臉男就拿了很多牌子給千尋。無臉男是羞怯的,謹慎的捧著牌子,但是千尋拒絕了(千尋也不能體會一個孤獨的人多麼希望通過給予表達自己的善意)。
直到現在,無臉男都是安靜又羞怯的。我想他是自卑的,他渴望交朋友。但之前他沒有進過湯屋,也沒有見過社會中的種種形態。進來後,他發現湯屋的人喜歡金子——那麼用金子是不是可以交到朋友呢?
但是如同《月亮和六便士》所說:每個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鐵塔里,只能靠一些符號同別人傳達自己的思想;而這些符號並沒有共同的價值,因此它們的意義是模糊的、不確定的。我們非常可憐地想把自己心中的財富傳送給別人,但是他們卻沒有接受這些財富的能力。因此,我們只能孤獨的行走,儘管身體相互依傍卻並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別的人也不能為別人所了解。
無臉男過了一段眾星捧月又紙醉金迷的歲月,他不善表達,但顯然他能夠感受到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他一邊把自己吃的變了形,以填補內心的空虛;一邊又完全不滿意當下的境遇,於是越來越暴躁,甚至兇殘。
但當千尋詢問無臉男「家在哪裡、回家去吧、你爸媽呢」時,無臉男開始抽搐起來,作為觀眾的我們並不知道無臉男過去經歷了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回答不出來。
無臉男痛苦抽搐著說:好寂寞好寂寞。看著這個被自己吃成龐然大物的無臉男,扭曲成一大團,我竟然感受到一種「天大地大無以為家」的悲愴。
在經歷了連番的嘔吐之後,這個回歸本來面目的無臉男,和千尋坐在一起感覺乖乖的,不再是剛剛是暴戾,也不是最初的彷徨,有了一些心安的感覺。
然後,他們一路相伴——
一起給帶路的路燈行禮,一起進入錢婆婆的屋子,小口地喝咖啡、小口地吃蛋糕;
然後,他還跟兩個一起來的小夥伴,幫助錢婆婆紡線,並且被稱讚「做得好」,他學著織毛衣;
最後,他留下來,安靜的和千尋揮手告別。
無臉男,不是好人或者壞人,僅僅是個孤獨慣了,又自卑羞怯的人。
成年之後,無臉男的孤獨和自卑,總是能讓我共鳴。
也許,從現實看,我是融入主流社會的。上學、工作、創業、家庭,我都經歷過,和客戶同事也都相處很好;而無臉男,只是一個社會邊緣的又沒有社會經驗的人。
可是,如同安妮寶貝所說: 孤獨是心裡隱藏的血液,不管是該或不該,它就是在那裡。不必知道它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所以,看到無臉男的孤獨與無措,我會有一種物傷其類的痛。從無臉男與千尋揮手告別,到千尋告訴白龍他的名字,我都背著孩子偷偷的流淚。
不經歷尖銳的痛苦的人,不會有深厚博大的同情心。我想這也是作者宮崎駿的心思吧,就像他自己說的: 「我是個悲觀主義者,但人生值得一活」。
這個世界確實很混亂,我們每個人,也會在某個瞬間,如同無臉男一個自卑又不知所措,不過,人間值得。
以上,是我觀影后的碎碎念,這部在日本並評為「人生一定要看一次」的電影,也值得一看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