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的她|碾邊——母親的影子

2020-05-07   齊魯壹點

幾十年前,石碾與水井一樣,是村中不可或缺的東西,是生活離不開的物什。碾砣一圈一圈滾過,滾過了千年百年,將一粒粒糧食壓碎、成粉,蒸煮變為食物,養育了一代代的村人。不知有多少人手握碾棍,蹣跚而行。而滿頭青絲,漸漸變為花白。中間,就有母親的影子。

那時,村村都有石碾,沒有石碾的村子,人們難以生活。

我記事時,村子裡有四台石碾,東南西北各一台,均勻的分布在村子裡。

天氣晴朗的日子,石碾很少有空閒,一天到晚都有人壓東西,石碾也總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甚至在有月光的晚上,也有人使用。

經年的使用,碾砣子如鵝卵石般光滑,碾管芯又黑又亮,碾盤周圍一圈的土地,硬而平整,踩在上面,能感到泥土的堅硬。

農閒時,男子們上山採石。農忙時,男子們下地勞作。推碾的事,大都是孩子和婦人們的事。

日朗風靜的日子,婦人拿著簸箕、籮,背著袋子,袋子裡盛著沉重的糧食,身邊跟著拿著瓢、笤帚的孩子,吵吵嚷嚷來到碾旁。

掃過碾盤,把糧食倒上、攤開,婦人就和孩子抱著油光發亮的碾棍推碾。他們身體前傾,雙腳蹬地,用力推著。人一圈圈圍著碾盤轉。碾砣子「骨碌碌」地碾過碾盤上的糧食,糧食發出「咯吱咯吱」的音,破碎。在一遍遍的碾壓下,糧食的破碎聲越來越小,糧食也越來越細,成為齏粉。

婦人拿著笤帚,把碾盤上的齏粉掃成堆,用籮籮過,細的裝進糧袋,粗的倒在碾盤上再壓。

春節前的十幾天,石碾是最繁忙的。家家戶戶都要過年蒸乾糧,要壓不少的東西。蒸饅頭、包水餃的小麥,蒸年糕的黍子,蒸窩窩頭的瓜干、玉米……每家壓大半天。

碾盤邊上排了長長一流,箢兜、簸箕,是用來排號的。有的人家一天兩天排不上,就半夜起來,把簸箕放在碾盤上,占碾。

碾砣滾滾,不少人圍著碾盤走了一圈又一圈,一天又一天。單調、乏味,不少人的時光就這樣消耗掉了。

從我記事起,母親就常常帶著我和姐姐壓碾。那時,我和姐姐年齡還小,碾棍在我們脖子下。雖然兩個人抱著一根碾棍,卻沒有多少力氣,碾砣子的滾動主要有母親推動。

母親比較瘦、個子比較高,碾棍橫在母親的腰際。她一隻手攥著碾棍,一隻手拿著笤帚,腳用力的蹬在地上。碾砣子滾動著,糧食四濺開來。母親一邊推碾,一邊側著身子,扭頭掃碾,把濺開的糧食掃到碾盤的中間。

母親的頭髮上沾了不少麵粉,黑髮成了灰白色。母親的臉上沁出了汗珠,在陽光下閃爍。

母親的這個形象持續了多年。

後來,我和姐姐年齡大了,我們兩個一個人抱著一根碾棍,碾棍橫在我們胸下。我們走得很快,碾砣子轉得飛快。母親在一邊,側著身子掃碾。

母親掃碾有些跟不上,就呵斥我們,讓我們慢一些。陽光灑在母親的臉上,母親的臉上滿是笑容,母親的頭髮已經是灰白色。

後來,村裡有了電磨,就很少有人推碾了。

我每次回到故鄉,尋找石碾的蹤跡。碾砣子、碾盤早已毫無蹤跡,眼前只有母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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