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3年,成龍宣布將自己收藏的四棟古建築捐贈給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消息一出,引發無數關注及討論。當然,支持捐贈的發言幾乎沒有,罵他是「賣國賊」的人倒是多得數不過來。
一個月後,成龍接受央視節目《新聞1+1》採訪道清來龍去脈——他購回、修復、保存了好幾棟古建築花費上千萬。想要捐出卻談了好幾年無果,甚至受到想利用他名氣的房地產商欺騙。這才迫不得已選擇捐給有能力好好保護它們的新加坡。
成龍接受白岩松的採訪
一直到2017年底,成龍收藏的另外四棟古建築才終於有了著落。他在仔細考察過後,決定將它們捐給一個坐落於安徽蚌埠,叫「古民居博覽園」的地方。
這是六個通過堆山、填湖造出來的相連「島嶼」構成的園區,而最令人驚嘆的是,這裡坐落著足足450座從各地搶救回來的古民居。將自己收藏的古建捐贈到這裡成龍十分放心,因為「他們是真正想保護好古建築的」。
帶友人前來「視察」的成龍大哥 圖源Bilibili視頻網
這個古民居博覽園建設工程的組織者也是這450棟古建築的收藏者,叫馬國湘。自1990年代買下第一塊古建築構件開始,他就從未停下搶救、收藏古建築的步伐。
一直到現在,他已經在全國各地救回超過1000棟即將腐朽倒塌,或是面臨被推倒拆除境遇的古建築了。他還給這個園區起了一個詩意十足的名字,叫「湖上升明月」。這些古建築在他的眼中,就如明月一般皎潔亮麗,高貴無比。
馬國湘先生
馬國湘先生是上海人,早年間靠貿易與房地產起家。人稱「馬總」的他是上海湘江實業公司的董事長,勤懇奮鬥出來的豐厚財力,正是他二十年如一日搶救各地古建築的最大資本。
他常常說,自己對古建築的喜好是源於「骨子裡的基因」。
馬國湘先生是在上海浦東附近農村里長大的孩子,村口的大樹下是他兒時嬉戲的好去處,在一棟棟古老民居間穿梭是他年少時的美好記憶。不管長大後去到哪裡,他總記得自己的根。
他第一次背井離鄉,是因為去參軍。跟著部隊去雁盪山搞綠化建設時,馬國湘看到一大片依山傍水的古村落,眼前的美一下子就喚醒了兒時的記憶。「那一刻,我基因里對古村落的愛就這麼被激發了。」
吳冠中先生筆下的中國古村落
1990年代,他偶然看到收藏市場上的一塊古建築構件。毫不猶豫買下來的他,突然萌生出了一個在當時十分超前的想法:書畫、玉石,甚至家具都可以收藏,那古建築構件乃至於古建築整體豈不是更完整更有故事的收藏品?
於是,馬國湘從精美的建築構件,慢慢到第一次將一整棟古建築一起買下來,漸漸一發不可收拾起來。起初他只是像普通收藏家一般「隨緣」地買下看到的心儀藏品,但一個突發事件改變了馬國湘的收藏心態。
那是在福建石獅市一個叫鈔坑的小村子內。聽聞那裡有一處極具閩南特色的大宅子在規劃中即將被拆除,馬國湘便啟程前往看看有沒有什麼值得收購的東西。
閩南古厝艷麗的紅磚民居
然而去到現場馬國湘整個人呆住了:這一大片精美的紅磚大厝,在他到達的前一天被一把大火燒成了廢墟。而直到他抵達的時候,還有殘磚斷壁、飛梁畫棟在閃著暗紅色的火光中哀嚎。
忍著悲痛、無奈與憤怒交加的複雜心情,馬國湘將這些燒剩下的殘磚斷木做好記錄保存,又整體收藏了起來。這是他給自己時刻的一個警醒——古建築的消亡速度,遠比我們的收藏保護速度快得多。
自此之後,馬國湘不再單單是一個收藏家,他更明白自己應該是「搶救者」的角色。
馬國湘(中)到處查訪破損嚴重的古民居
他幾乎傾盡全力地投入其中,用自己的積蓄組織起專業的隊伍:有鑑定古建築年份及規劃保護方案的專家,有各地尋訪得來的古建築修復匠人,更有專門到處尋找瀕危古建、及時聯繫收購的外派人員。
就這樣,20年間從西北地區的龍脊古塔,到閩南地區的紅磚大厝,他搶救下來的古建築涵蓋了整整17個省份。鑑定、規劃、拆解、編號、運輸、分散修復、再集合組裝,一棟古建築的遷移性保護收藏要經歷這麼多無比耗費精力財力人力的流程。
後來,他高價收購古建築的消息不脛而走,竟然有人找上門來請求他買走自己的祖宅。前去看過那些無人打理在風雨中飄搖的古宅過後,馬先生幾乎有求必應地都買了下來。只是他常常無奈地念叨:「他們怎麼捨得,多好的祖宅啊。」
每一次搭建都是古建的重獲新生
成龍大哥20年左右的時間裡,業餘修復收藏了十棟古建築,便耗費了上千萬人民幣。而馬國湘先生這20多年裡幾乎是全身心投入到古建築的搶救工作中,救回1000餘棟古建,修復好500餘棟,其中的花費簡直難以估算。
他是一個生意人,但在搶救文物這件事情上,卻不計成本到幾乎瘋狂。商圈的朋友見了面,調侃他是「收破爛的」。殊不知在馬國湘看來,這些房子背後每個家族的故事、代表的我們民族的歷史與文化,才是真正無價的珍寶。
榮獲2017年中華文化人物獎的馬國湘先生
馬國湘搶救回來的古建築,其實一開始也面臨著與成龍一樣的困境。古建築原址建起了高樓大廈,但它們被拆解保護下來後卻不一定有適合安置的地。
越來越多拆散編號好的古建築堆放在倉庫里亟待修復,構件內部隨著時間流逝的腐化,隨時在暗處滋生的白蟻侵蝕都是最讓人頭疼的事情。為了給它們找到一個家,馬國湘先生與成龍一樣都是心急如焚。
幸運的是,隨著我們對古建築價值認識的整體提高,他們終於得到了越來越多人的關注。2012年初,安徽省蚌埠市的領導邀請馬國湘將收藏的部分古建築安放到蚌埠龍子湖畔,建成古民居博覽園。
安徽省蚌埠古民居博覽園一隅
馬國湘一得到消息馬上組織投入大量資金動工,除了拿出450棟古建築民居的收藏,他更運來自己「順便」搶救的30多萬棵古樹中的一部分以支持園區的建設——這些珍貴古樹本來也要被跟著房子一起推倒。
六年時間轉瞬即逝,馬國湘的大量資金源源不斷地被投入到這個需要造山、種樹、挖湖、築島,之後才是修復及組裝房子的大項目中。至今尚有一些較難修復的古建尚在研究與組裝中。
而這個古民居博覽館表現出來的誠意,已然打動了成龍大哥。不止是他,周杰倫特意到這裡參觀發ins,楊麗萍、貝克漢姆接連慕名前來……就連退出影視圈後醉心藝術學習的徐錦江,也在這裡選中一件徽派建築搞展館。
「湖上升明月」航拍全景
當年在網上痛罵成龍是賣國賊的人,十有八九還不知道這個保護了無數古建築的「聖地」存在。而每一個到訪此處的大咖,都明白這個龐大項目背後有多大的難度。
感謝馬先生,讓成龍大哥的收藏終於在國內又有一個安心安置處。湖上升明月,我們終於有了一個可以承載自己古建築文化的「世外桃源」。
參考文獻:
新聞1+1白岩松專訪成龍 視頻
上海民建文章 《馬國湘:古建築狂想曲》文/ 徐佳和
中國政協傳媒網 《馬國湘:讓古民居留住鄉愁記憶》編輯/芸子
內容為『手望Sowarm』出品
未經授權 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