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音秦韻里的年味兒
文/成諾
記憶已換了顏色，很多人很多事都已改變，但絲絲縷縷的鄉音從來沒有改變。
三十年前和三十年後的老家還是一個樣子， 「八百里秦川塵土飛揚，三千萬老漢齊吼秦腔」，印象中依然是塵土漫舞，秦韻悠長。
喜歡高山流水的聲音，喜歡輕柔典雅的音樂，但骨子裡依然流淌著家鄉質樸而純粹的血脈，依然喜歡聽一段豪邁而激越的秦腔，依然喜歡看一場家長里短的關中風俗大戲。
渭水黃塬臊子麵、鍋盔秦腔羊肉泡是這兒的特色，儘管，高樓林立，商鋪參差，時尚的，都市的東西到處充斥著，但一有空閒那些久遠的、屬於鄉村和老家的記憶就會一股腦湧來……
小時候，人與人之間很單純，語言也很簡單。一碰面就問「吃了麼？」，不像現在一遇到朋友同事，一列的「你好」。其實，還是喜歡鄉土氣濃郁的問好，至少簡單中才有自然而真切的情愫在流淌。
「嫽」，是古字，最早甲骨文就有嫽，後引用為美好、暢快。《詩經·陣風、月出》：佼人嫽兮，即美人多漂亮啊。後來這意就有了延伸，是「美好」的意思。「咋樣？」「嫽」生活中一問一答盡顯秦人的率直和爽朗。
老家的土話，很接地氣，也很有氣勢。
你揍撒，你得是不想混嘞？！一個蠻狠而不加掩飾的關中漢子形象就躍然紙上。倘若是鶯歌燕舞似的問一句「你幹嘛，你是不是不想混了？！」則沒了氣勢，少了粗獷豪邁之氣，多了陰柔造作之態。
鄉音不改，秦韻綿長，印象中似乎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最質樸，最純粹。
在老家，春節的村落里總是夾雜著越來越多的口音。常年不在家的遊子們一經回家，那種柔軟細膩的鄉情似乎就四處流瀉。但不經意間，已經有太多的外地口音流露出來。
正月初一的早上，村巷裡挨挨擠擠有很多的人。民俗里講，開年的第一天是不幹活的，否則又要窮忙活一年的。於是，穿著嶄新，攏著袖管悠閒的人們就會在這個新年第一個早晨，互致問候。
「你增慫了，一年噶達馬西掙了不少咧麼」
「長短包猾狡我了，一案子起，一看見你就木亂很，年四個，餓也是胡求馬達掙幾個錢錢，就讓你個撲西來海的湊見了」
鄉音里，有戲謔，有調侃，也有濃濃的牽掛！
到底是方言，或許是鄉情，或許是熟稔的緣故，長大後走出來才發現，鄉音才是最美的，鄉情才是最細膩的。
中國各地方語言種類繁多，數不勝數。和老家一樣，每一種方言都是本土最美的語言。北方相聲《戲劇與方言》、《普通話與方言》等經典作品，侯寶林先生分別用老北京話、河南話、山東話、上海話表演兄弟倆夜間相遇的那一段，堪稱經典中的經典，讓人終生難忘。曲藝大師以深厚的功底盡顯各地方言之美、之妙。
但，情有獨鐘的依然是家鄉的味兒。
街巷上，充斥著濃濃的年味兒。遍布的美食風味獨特，老少皆宜。而鄉音秦韻猶如街角風味小吃店，窗明几淨，布置簡單、鄉音滿屋，鄉愁滿懷。
回到老家，同兒時的玩伴及鄰人講話，濃郁的秦音味兒，仿佛又回到童年，回到柳絮飄飄、春雨濛濛、吹著柳哨、打著彈弓的調皮時節。鄉音中流出的秦韻如金箍棒劃出的圈——圈內，是故鄉陝西羊肉泡饃的豁達，村口老槐樹下老鄉煙袋裡的閒適，是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圈外，是時代脈搏跳動的聲音，是浮萍遊子意，落日故人親的眷戀，是年味濃濃的牽掛，是鄉音悠長的氤氳。
行走在消了鄉音的普通話里，沒了鄉音的混雜和拗口，少了隔閡，少了障礙，很釋然，然而情感卻很落寞。
離家，鄉情纏綿。
回家，鄉音盈耳。
質樸而簡單的鄉音往往令人駐足良久，仿佛往事，牽引著絲絲縷縷的鄉情難以釋懷，總是在夜晚的呢喃里沉沉浮浮！
不舍的，還是那點點滴滴的鄉音，還有那支支離離的鄉情……
來源:扶風百姓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