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杆、提升、翻滾、改平、俯衝……」 87歲的老兵塗茂波平時不太愛說話，可說起年輕時駕駛戰鬥機的經歷，他面露微笑，兩隻手跟著擺動起來。他是大田縣走出去的第一位飛行員，上世紀50年代駕駛過當時國內最先進的「米格15」戰鬥機。部隊復員後，分配在大田電廠當工人，幾十年如一日辛勤工作，無怨無悔。
苦孩子參軍剿匪
1933年11月，塗茂波出生在大田縣濟陽鄉國慶村。
當時濟陽鄉屬德化縣轄區，1950年8月劃歸大田縣。山里林深路隘，生產和生活條件都不好，許多人為了謀生漂洋過海到馬來西亞做苦力。國慶村地處大田、德化、永春等縣的結合部，東有德化慣匪林青龍盤踞，西有國民黨永安專署，南邊是永春軍統特務康明深的勢力，北邊是國民黨52師師長盧興邦老窩。兵匪沆瀣一氣，經常向老百姓要糧、要錢、要人，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塗茂波回憶：「母親死於難產，我8歲時父親被國民黨抓了壯丁下落不明。」他靠給地主打短工餬口，生活非常艱辛。
大田縣融媒體中心副主任塗智靖是塗茂波的遠房族親。他告訴筆者：「小時候聽父輩說過，塗茂波手腳勤快，經常跟著村裡的大人一起下地干農活。」塗智靖的家和塗茂波隔壁村莊，塗茂波小時候經常到塗智靖家裡求助，得到了族親們的幫助。
1949年，大田和德化相繼解放，國慶村來了剿匪部隊。已經16歲的孤兒塗茂波，白天給解放軍帶路剿匪，晚上陪戰士站崗放哨。大家都很喜歡這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給他講人民子弟兵的故事。有位與他經歷相似的戰士對他說：「部隊吃得好，有衣服穿，你一起來當兵就不會再這麼苦了。」塗茂波聽了心裡非常激動，他找部隊首長要求參軍入伍，領導研究後批准了他的請求。
「一到部隊就給我發軍裝，好開心啊。」塗茂波說。
1951年4月，他光榮地成為206團的一名戰士，和戰友們轉戰在德化、永春、大田等地的山山水水，為保衛新生政權戰鬥不息。
意外成為飛行員
「我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駕駛戰鬥機的飛行員。」塗茂波說。
1952年，新組建不久的空軍到陸軍部隊選拔飛行員，塗茂波因為政治條件過硬，身體素質好，被選送去學習飛機駕駛。他第一次從山村走到城市，由駐地德化到了南京參加體檢，之後被送往長春第一航校學習。
小時候沒有上過學，塗茂波不識字。航校在這方面準備得很充分，專門辦了一個文化速成班，解決學員的文化問題。一年後，每個學員都達到了初中文化程度。
理論課程學習1年，駕駛技能學習一年半。實訓操作階段，塗茂波和同學們來到太原市。「學飛機駕駛，腦力用得可多了，會單飛就算畢業了。」塗茂波說。
剛開始他學開「雅克18」教練機，最後是「米格15」，前者是國產的低、中級教練機，後者從蘇聯進口。試飛時，學員坐在後機艙，前艙是教練員。
「米格15」是蘇聯生產的第一代噴氣式戰鬥機，能夠飛到1.5萬米以上高空。在朝鮮戰場，我國空軍駕駛「米格15」戰鬥機，打下不少美軍飛機。但這款飛機不裝備雷達，不具備全天候作戰能力，而且駕駛步驟繁瑣，遠不是現代飛機「按E駕駛」這麼簡單。
當時的飛行員在地面，沒有身體平衡的科目訓練，橫滾和爬高等動作，直接在天上實訓中完成。
「空中駕機要求嚴謹，手腳動作稍微大了點，飛機的飛行姿態就變了。」塗茂波還介紹：「第一次飛到萬米高空，別人都說有點難，但我沒有感覺。」他精神高度集中，照著訓練大綱規定的動作進行操作，完全忘記了害怕。
飛機降落最不容易。塗茂波在空中提前對準機場跑道，速度和高度靠平時訓練的熟悉程度，再結合理論參數來判斷。有的飛行員掌握不好，飛機衝出了跑道，或者還沒有到跑道就停了下來，非常危險。如果降落離地面太高了，飛機著地後會彈跳起來，就可能失控出事。
在部隊，塗茂波刻苦學習，成績很好，曾榮立三等功一次。
甘當無名電工
塗茂波近照
1956年，抗美援朝戰爭已經結束，作為和平時期的飛行員，塗茂波沒有機會參加空戰，部隊安排他和部分飛行員轉業。回到原籍大田縣，他被安置在大田電廠做了一名普通的工人，管理廠里的柴油發電機。1960年入黨。
村裡沒有他的親人，加上小山村交通不暢，他沒有回去過。
1988年，塗茂波從電廠退休，老伴1996年過世。退休後，他自己種菜，一個人去公園散步，有時候和老工友們一起打打門球，日子過得平淡安靜，對自己的軍旅生涯從不張揚。身邊沒有多少人知道其參加過剿匪戰鬥，而且還是大田縣的第一位飛行員。
幾十年來，塗茂波從沒有向政府提過什麼要求，他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都是工人，兒子塗建飛，從工人做起，後擔任大田縣屬集體企業湯泉鐵礦礦長，今年3月退休。
塗茂波由於多次搬家，當兵時的一些照片也沒有保留下來，但是他並不在意。
塗智靖告訴記者，他的父親是大田縣東風農場的職工，他小時候住在農場裡。有一次，農場焊鐵皮字，從電廠請工人，父親才提起廠里有個職工，是他們家族走出去的飛行員。從那個時候開始，塗智靖時常去拜訪塗茂波，逐漸了解了老人的一些不凡的經歷。
塗茂波的轉業跟「米格15」有關。塗茂波告訴塗智靖，當他駕駛戰鬥機爬升到1萬米高空時，瞬間擠壓到身上的強大重力，使腦袋充血產生眩暈，好像頭髮一根根全豎了起來。
飛行員的身體素質要求非常高，能成為飛行員的是鳳毛麟角。筆者從有關方面了解到，大田還出了一名飛行員，叫魏登國，2009年從大田一中通過招募飛行員考試，被空軍航空學院錄取。
如今，已經退休32年的塗茂波，每天早晚都會準時出現在縣城河濱新修建的棧道上，頭戴著一頂低檐帽，身上衣著整潔，走起路來胸膛挺直，像一位士兵一樣神采奕奕、目光炯炯。
來源：三明市融媒體中心 作者：林生鍾 吳聯參
編輯：尹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