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為家》原名《迦百農》,意思是物品雜亂無章地堆積。
影片帶給人的,正是這樣的感覺。
空間昏暗、逼仄、雜亂、蒼蠅亂飛、垃圾成堆、孩子吱哇亂叫……
這是黎巴嫩的貧民窟。
12歲的贊恩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勉強度日。
他有一堆弟弟妹妹,數不清多少個。有的坐在地下,有的被抱在懷中,有的放在推車裡,還有幾個倚著門框……
他們又髒又瘦,穿著不合身的髒衣服,蓬頭垢面。
他們是敘利亞難民,沒有身份證,無法上學,緊急情況下也無法得到醫院的救助。
儘管這樣,贊恩的父母並沒有辛勤工作、加倍努力照顧孩子,而是整日無所事事,不管孩子死活,他們根本無力負擔孩子的撫養費用,卻還一個勁生不停。
贊恩是年齡最大的那個,他被逼給當地雜貨鋪送貨、搬煤氣罐、賣汽水補貼家用、還要替父母照顧弟弟妹妹。
當妹妹薩哈第一次來例假時,贊恩偷偷將其叫到一旁,不僅幫其洗內褲、偷衛生巾,還再三囑咐妹妹,一定要藏好衛生巾,不然被父母發現,她可能就要「被結婚」。
不幸的是,父母最終還是決定將妹妹嫁給房東阿薩德,以此來抵扣上漲的租金。
他巧妙的用垃圾袋為妹妹裝好衣服及食物,並約好班車,打算帶妹妹逃走,不料,卻被父母發現,年幼弱小的他拚命抵抗,但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妹妹被帶走。
憤怒的他離家出走,沒有食物填飽肚子,就走向一家家商戶:老闆,需不需要幫忙,我什麼都可以干……
只有善良的衣索比亞黑人女工拉希爾收留了贊恩,她的生活稍好一點,住在塑料和碎石搭成的小棚子裡。她為贊恩提供吃住,只需讓他在家幫忙帶孩子,這讓贊恩度過了一小段平靜的、不必為生計奔波的時光。
但拉希爾也是一個沒有身份的女人,在一次外出籌錢辦假身份證時被警方拘留,再也沒有回家。
命運再一次將贊恩推向了絕望的谷底!
為了照顧拉希爾年幼的兒子約納斯,他想盡辦法,將鋁鍋、鐵鍋綁在一起,製成簡易推車,拉著約納斯出去找吃的。
實在沒有食物,他們就將白糖灑在冰塊上填飽肚子,甚至賣曲馬多藥片的製成毒品替代物——曲馬多飲料來維持生計。
但好景不長,他們還是被房東趕了出來,拿不回錢,流落街頭的他,再也沒有辦法撫養約納斯,只能將其賣給好人家。
贊恩重新回到自己家中,卻驚聞妹妹薩哈的死訊,再也抑制不住怒氣的他拿著刀衝到房東阿薩德家,砍傷了他,也因此被判刑。
監獄裡的贊恩始終眼帘低垂、面無表情,就連無意間聽到拉希爾的叫喊,他也沒有表現出驚訝或停留。
但有一天,他卻打通了電視台的電話,說要控告自己的父母,因為此刻,剛剛失去薩哈的贊恩媽媽,又懷孕了,還美其名曰這是「真主賜予的禮物」。
在法庭上,贊恩說:
「我希望大人聽我說,我希望,無力撫養孩子的人,別再生了。我只記得暴力、侮辱或毆打,鏈子、管子、皮帶,我聽過的最溫柔的一句話是『滾,婊子的兒子』、『滾,你這垃圾』。生活是一堆狗屎,不比我的鞋子更值錢。我住在這裡的地獄,我像一堆腐爛的肉。生活是個婊子,我以為我們能做好人,被所有人愛,但上帝不希望我們這樣,他要我們像地毯一樣被踩在腳下。」
電影給我的震撼,並不是難民以及黑人處境的艱難,也不是身為父母的失職,而是贊恩作為孩子的清醒與偉大。
他知道老闆每次多給的零食,是想對妹妹圖謀不軌,於是堅決地扔進垃圾桶;
他知道女孩子來了例假就要被送走,於是千方百計讓妹妹守住秘密;
他知道房東送來幾隻雞是想買走妹妹,於是百般阻撓;
他知道妹妹一旦被娶走就要遭受折磨,於是拚死和父母撕扯;
他知道拿刀子捅傷人會坐牢,但還是頭也不回地去了……
他什麼都知道,還能應對自如,他才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啊,本該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紛紛擾擾又與他何關呢?
他太了解社會的規則了,就像一個混跡於社會多年的老手,跟人販子交談也毫不遜色,甚至他肩上的擔子、他解決困難的能力,比大多數父母強多了。
他就是這樣將世界扛在肩頭,一步步艱難地前行,在滿是套路與歧視的人海中掙扎,但卻並沒有誤入歧途喪失良知,相反,他堅毅勇敢善良明辨是非,讓人欣賞與敬畏。
他看起來目光堅定、行動決絕,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讓人仿佛忘記他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
但他真實的內心是痛苦且傷痕累累的,他無時無刻不表現出大人的成熟,卻又無時無刻不渴望著大人們的愛……
整部影片,贊恩只在開頭和孩子們追逐打鬧的時候露出童真的笑容,其餘時候,是焦慮、迷茫與淡定,這正是我們為之心疼的地方!更讓人心疼的是,電影中主角的真實現實生活就是這樣……
世界孩童千千萬萬,真希望他們能遇到一個好人家,被溫柔呵護與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