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是一個熱力學的概念。但在歷史的發展中,造就了它非常豐富的內涵,進入了很多學科的視野。本文會在數理層面對它進行一個解讀,釐清它在邏輯上到底是什麼。
1 混亂的熵
很多科普文章中,都提到熵是用來度量混亂的。比如下面這幅動圖,單詞「Entropy」(熵的英文)可見的時候,熵最小,這個時候最有秩序;而被打亂的時候,熵開始增大,直到最後一片混亂,熵變成最大:
熵之所以很重要,是因為它總結了宇宙的基本發展規律:宇宙中的事物都有自發變得更混亂的傾向,也就是說熵會不斷增加,這就是 熵增原理 。
比如說自己的臥室,要是不去收拾它,就會變得越來越混論,或者說熵不斷增大(下圖中上面的房間比下面的房間熵要小):
要是年久失修,建築物會日益破敗(下圖中左邊的建築物就比右邊的廢墟的熵小):
不過對混亂的判斷是帶有主觀色彩的,甚至有一些審美的意味。比如,如何判斷霧更混亂還是露珠更混亂(霧的熵更大):
有同學喜歡「霧失樓台,月迷津渡」這樣的感覺,那麼可能覺得霧更有秩序;而有的同學可能更喜歡「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就很可能覺得露水更有秩序。總之通過混亂去理解熵的話,容易誤解,不夠精確。
2 可能的熵
所謂的整潔,指的是合適的物品放在合適的位置。比如將下圖定義為「整潔」,也就是說圖中大概有20件可以移動的物品,都放在了合適的位置:
而實際上,圖中至少有100個可以放置物品的位置(牆上的壁畫歪著掛,也可以看作換了一個位置)。通過組合,可算出20件物品放置在100個位置上,其總的放置方法為非常巨大的數字:
如果「整潔」被定義為上圖中的放置方法,其餘都統統稱為「混亂」。那麼「整潔」在所有放置方法中的占比,即「整潔」出現的機率是非常小的,幾乎為不可能事件;而「混亂」幾乎為必然事件,所以「整潔」很容易變為「混亂」:
熵越大,意味著發生的可能性越大。而整個宇宙,自發地朝著可能性更大的方向,也就是熵更大的方向在發展,這就是 熵增原理 的更準確的描述(要強調下,如果有人去收拾房間,那就不叫作「自發」)。
3 玻爾茲曼的熵的定義
3.1 玻爾茲曼
上面是對熵通俗的講解(emm,應該算通俗吧),下面開始進行一些嚴格的討論。寫到這裡有點惶恐,熵是熱力學的核心概念,而本人對熱力學的了解止於皮毛,所以之後的內容只能保證在個人理解範圍內儘量嚴謹,拋磚引玉,望同學們斧正。
在不同的歷史階段,克勞修斯、玻爾茲曼、吉布斯、香農等大咖都給出過不同的熵的定義。這些熵的定義本質是統一的,它們之間的差異反映了人們對熵的認知的發展。下面主要介紹玻爾茲曼對熵的定義:
他對熵的定義如下:
這個公式將傳統的熱力學重建在了統計上,奠定了統計力學的基礎。但它太過於跨時代,招來了很多的非議。玻爾茲曼本身精神狀況欠佳,而學術上的攻擊可能是最後一根稻草,最後他在情緒失控中自縊身亡。死後人們才慢慢接受了他的結論,並將這個公式鐫刻在位於維也納中央公墓的玻爾茲曼的墓碑上(下圖中墓碑的頂端,刻著的就是這個公式):
3.2 宏觀態與微觀態
玻爾茲曼提出了一個有趣的問題:屋子裡空氣分子,會不會突然全跑到左半邊去,從而讓右邊的人憋死?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答案肯定是不會的。來看看玻爾茲曼是怎麼解釋的,並且借用這個例子來說明熵的定義是什麼意思。
下面把問題進行簡化,假設房間中只有四個空氣分子,用不同顏色來標記這四個空氣分子。這四個空氣分子在房間中可能的情況全部列舉如下:
上面這幅圖分為左右兩側,左邊的文字稱為「宏觀態」;右邊的分子分布狀態,稱為「微觀態」。比如宏觀態「左二右二」,指的是房間左邊有兩個分子,右邊也有兩個分子,這個時候人們會從宏觀上感受到空氣是均勻的,不論你站在房間的哪一邊都不會被憋死;但是,在微觀上對應的是六種分子的分布,而總共有16種分子分布,所以宏觀態「左二右二」發生的機率為:
相對於別的「宏觀態」,「左二右二」是機率最大的,也就是說最可能發生的。而我們擔心的「全在左邊」機率很低,所以不用擔心憋死:
似乎「全在左邊」和「全在右邊」加起來還是有
的機率,也就是說平均下來8個房間就有一個可能會憋死人。不過這裡只討論了4個分子的情況,實際房間中有非常多的分子,「全在左邊」、「全在右邊」這兩個宏觀態的機率幾乎為0,完全不用擔心它發生。事實上,也沒有聽到過類似事件的報道。
3.3 熵的定義
回到熵的定義熵來,宏觀態「左二右二」,對應的微觀態的個數為6。微觀態的個數就是熵的定義中的
,所以「左二右二」對應的熵為(其中k 為玻爾茲曼常數,該常數存在的意義,某種程度上是為了統一各種熵的定義的):
所以,簡單來看,熵就是正比於微觀態的個數的:
那麼微觀態個數最大的「左二右二」,也就是熵最大的宏觀態。根據熵增原理,其它的宏觀態都是不穩定的(熵較小),會自發的變換為「左二右二」。謝天謝地,熵增原理保證了我們不用憋死:
4 熱傳導
兩個溫度不一致的房間,如果彼此可以進行熱交換的話,溫度最終會趨於一致:
為什麼不是反過來,
的房間溫度變得更低,而
的房間溫度變得更高?這是因為溫度均勻地分布在兩個房間中的機率非常高(也就是熵最大),集中在其中一個房間的機率幾乎為零,根據熵增定理,事物會自發地向熵更大的方向發展,所以房間的溫度最終會一致。
怎麼樣,你看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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